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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杀人?不是说抢劫吗?(5)

下山后,程建邦带着我在街上像两个游客似的闲逛,时而蹲下拿起路边小摊上的工艺品把玩,时而还会一脸淫笑地朝路边的妓女询价。

我只当他是在消磨时间,也没多想,心不在焉地跟在他旁边。哪知一直转到半夜都不见他有要行动的样子,我正要发问,他用胳膊捣了我一下说:“不能用枪了,一会儿找机会在没人的地方下手吧,不过这家伙看上去练过,一会儿一定要下死手,速战速决。”

我茫然地看着他说:“哪个家伙?”

他看外星人似的盯着我说:“你跟着我这半天在干吗?逛街吗?”

我顿时明白他一直在跟踪什么人,可悲的是,我不仅不知道他跟的是谁,连他已经在跟踪这件事都不知道。我不禁有些沮丧,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够胜任他的助手,也明白了他最初见到我时失望的原因。看来,我很有可能会是他的一个累赘。

可眼下不是我反省的时候,我必须振作起来,不再去关注所谓的面子问题,打起精神竭尽全力去协助他。我说:“我大意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用手指在太阳穴上揉了揉说:“你九点钟方向,那个穿浅绿色短袖衬衫的。”

我尽量自然地转过身,一眼看到了目标人物。那是一个看似十八九岁的少年,神色举止中还透露着几分稚气,无论如何我也无法将他与杀手联系起来。我心里这么一感慨的工夫,那少年扭过了脸正好与我照面,我一紧张急忙把脸转开,随即就意识到这个动作太过刻意,赶紧又转过头看他。这一连串的举动使我跟那少年都紧张起来,我明显看到他瞬间绷紧了身体,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噌地一下朝人流中钻去。

“我靠!”程建邦低声骂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我懊恼不已,只能紧随其后。那少年的动作十分灵巧,闪避着街上的行人,几乎就要脱离我的视线。我一边加快步伐,一边仔细辨认着他的方向,但还是跟丢了。我立刻盯准程建邦,相信他一定不会犯我这样的低级错误,好在他个头在这种地方显得很大,目标还算明显。

拐出那条街,就见程建邦追进了一条小巷,眼前的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我迈开步伐快步追进那条巷子,就见程建邦已经用枪把那少年逼到了一堵墙前。

那少年一边后退,一边还回头寻找退路,可惜,那是条死胡同。

程建邦见我赶到,低声说:“动手。”趁那少年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枪上,我上前一脚踹到那少年肚子上,直接把人踹到了墙角。我心想自己不能一事无成,便冲了上去,只想三下五除二将其制服再说。眼看就要到那少年跟前了,他居然从怀中摸出一把手枪。我根本没有时间去害怕或者犹豫,伸出手一把攥住枪管,连枪带他的手一起扭了到他后背,将无名指就势塞到扳机后面,防止他扣动扳机。

那少年的胳膊被扭到了身后,整个人正面贴在墙上动弹不得,为防万一,我使足劲儿一膝盖朝他胳膊肘顶去,只听到“嘎巴”一声,我扭着他胳膊的手顿时觉得轻松了。他那只拿着枪的手带着整条胳膊被我从他肩膀上的关节上生生“摘”了下来。

我担心他因疼而叫出声,另一手捂住他的嘴,顺势掰着他的头把他放倒趴在地上。我骑在他后背上,一手揪着他后脑的头发,一手将他下巴尽量往上托,使他既不能动弹,也无法出声,只听到他喉咙里因痛苦发出的呼噜声,但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按住他身体的颤抖。

此时,我只消用开瓶啤酒的力气就能扭断他的颈椎。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托着他下巴的手不知道是跟着他在抖,还是我自己在抖,一直不停地哆嗦着。程建邦将枪收了起来,扭头朝巷口看了眼,对我点点头,转过去背对着我盯着巷口。

我知道,他点头的意思不是为了称赞我之前那一整套动作的连贯且完整,而是要我即刻扭断这少年的脖子。我喘着气,低下头见他脖子上的汗正大滴大滴地淌,从这个角度看去,他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快速地扇动着。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个杀手,甚至怀疑程建邦认错了人。我的神经越绷越紧,像极了第一次在刑场枪毙死刑犯时的感觉,只不过这次不是用枪,而是用手,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少年颈部动脉剧烈地跳动。

我手下犹豫着,眼睛不由得朝程建邦瞟去,我担心因为此时自己的不果断,再次惹来他的嘲笑。极度的紧张,使得我浑身的力气都积攒到扳着少年下巴和后脑的双手上。

程建邦转过身来,大概想看看进展。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不知是我太过紧张,还是被突然转身的程建邦吓到,手下竟然一松。那少年趁着这个空当立刻挣脱双手,腰一拱一翻,将我从身上翻下,他就地滚了半圈,就手摸向刚被我踢开的手枪。我喊了一声“靠”,飞身扑过去,正好压在那少年身上,他已经捡到了枪,伸直胳膊瞄向程建邦,情急之下,我见夺枪已经来不及,又怕程建邦躲闪不及,索性扳着那少年的下巴和后脑,双手骤然发力。清脆的一声骨节断裂声后,那少年整个身体猛地一顿,停止了颤抖,瘫软了下来。

我的手还紧紧地掰着那颗颈椎已经断裂、只连着皮肉的头颅,指甲几乎要嵌到那颗头颅的皮肉里去了。我用力挺直脊背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潮闷的空气,终于放松了肌肉,松开了双手。

我想装作若无其事地起身,腿上居然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扶着身边的墙站了起来,靠在墙上大口地喘气。

程建邦看了一眼地上的少年,问我:“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没事,有点儿热。”

他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先离开这里,回去再说。”

我应了一声,整了整衣服,随他往回走,一路上他一句话都没说。

我本想赶紧回去把自己扔到床上躺一会儿,但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略显疲惫和苍白的自己,不禁发起呆来——我不能每次做完这样的事都像是被抽了筋一样。也不是每次做完这样的事都有时间让我去整理自己。

“躲里面补妆哪?”程建邦在外面喊了一声。这句话好熟悉,一定在哪里听到过。

“太热,洗把脸。”我赶紧用水泼了把脸,走出卫生间。

桌上摆满了啤酒,程建邦跷着二郎腿叼着烟,手里拿着一瓶打开的啤酒。想起来了,刚才他那句话是上次我从甘肃执行完任务回去后,在徐卫东办公室门口徘徊时徐卫东说过的。也许他们都喜欢用“补妆”这种幽默来给一个内心挣扎的战友台阶下。或者,他们都曾经历过“补妆”的过程,才一步步成长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他笑着对我说:“来,喝,就当给我送行了,下次见面就得在探监的时候了。”

我不知道换作我,是否还笑得出来。我坐下说:“你别怪我多嘴,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监狱里面情形太复杂,而且,值得吗?”

程建邦收起笑容,把酒瓶放到桌上,低着头半天没有言语。我想起他之前提到的那个杀手经纪人,于是问道:“那个杀手经纪人在哪儿?你不是说要我盯住他吗?”

程建邦想了想说:“我改主意了。”

“为什么?”

“说实话,你的表现让我有点儿失望,我担心你盯人不成反被人发现,我可不想你在这种事上没了命。”他用手按住想站起来与他争执的我,说,“你别激动,我没空和你争论,你自己回忆一下你今天的表现。”

我彻底没了底气,今天的确是我掉了链子。我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索性把那个经纪人干掉,一了百了?”

程建邦叹了口气说:“你能成熟点儿吗?首先那是我的资源,我有我的利用模式,不需要别人来掺和。其次,天下就他一个杀手经纪人吗?至少现在我知道他手里都有什么档次的杀手,一旦把他干掉,对方换一个经纪人,你觉得我们还有时间重新去了解一个杀手经纪人的背景和手里的杀手资源吗?”

他的这番话让我很不痛快,可又找不出一句有力的话能反驳他。他说得对,总结下来就是我还没有资格共享他手里的资源,或者说,那些资源他交给我也是浪费。

我也无心再说话,两个人就那么闷着。

他打破了沉默,说:“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值得,对吗?”

我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点点头。

他说:“如果我跟你说我几年前也想过这样的问题,你会不会觉得我在摆老资格?”

我毫不犹豫地说:“会。”

他笑了笑说:“做事的时候,只要时间允许,就要把情况想复杂些。可你现在还是想简单点儿好,你只是在完成你当初的承诺而已,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理由?难道你当初对着国旗说的那些都是违心的?难道你来之前接老徐给你的任务时很不情愿?”他见我低着头没有吭声,接着说:“当初那么豪气干云,怎么现在了?”

我脖子一梗,说:“谁了?”

他看着我,像是鼓励我说下去,我却不知说什么了。也许他说中了,方才死在我手中那少年稚气未脱的脸,像是一帧出错的画面,时不时在我脑中闪动一下,每一下都让我心中一寒,好几次都没忍住打了个寒战,我不知道程建邦是不是注意到了我这些细微的变化。

程建邦说:“没就好,我得提醒你几件事:我进去之后,每次探监日务必去看我,除了给我送些日用品之外,主要是及时把我得到的情报传回去。”

我觉得气氛越来越凝重,就快要喘不上气了。我振作了一下精神,说:“你放心好了,保证一次不落,你在里面好好改造,争取早日重返社会。”

说完我先笑了起来。程建邦愣在那里有点儿诧异地看着我,我见他的表情还是那么严肃,不觉有些尴尬,生生将笑容收了回去。

我抽了口烟想掩饰自己的尴尬,他这才哈哈笑起来,拍着我的肩膀频频点头。或许是因为这个不太恰当的玩笑,又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屋里的气氛渐渐变得轻松起来。而之前彼此间的一些距离,此时似乎也不见了,我们肆意地开着对方的玩笑,就像是很多年的老友。

我本来应该为搭档之间的这种亲密感感到高兴才对,可当这种亲密感出现以后,我又开始为他担心。谁也不知道监狱里会是怎样一番境地,尤其是这种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监狱。我不由自主地想起牺牲在我身边的郑勇和孙强,感觉心里有一些酸涩。

我们坐在桌前,仔细分析了好几次整个计划,分析到最后,知道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是可以完全按照计划走的,一切都需要他随机应变。而我要做的实在太过简单,只是接收和整理他获取的情报按时上报。

那晚我翻来覆去没有睡好,不是因为行动前的紧张,也不是因为天气太热,而是因为程建邦打了一夜的呼噜,我实在是佩服他的淡定。

天蒙蒙亮时,我好不容易昏昏睡去,就被程建邦推醒。他蹲在我的床边,呆呆地看着我说:“我想起个事,你帮我分析分析。”

我坐了起来,清醒了一下头脑说:“说吧。”

他神色沉重地问:“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今天是关系整个任务进展最关键的一天,而主角是他,他既然这么问必然有他的道理。我认真地端详着他说:“不错啊,标准帅哥。”程建邦的五官有棱有角,身材高瘦挺拔,如果再换上件像样的衣服,就更称得上英俊潇洒了。

他反而泄了气,皱着眉头说:“我担心监狱里的那些*也是这么认为的,三五个我倒能轻松对付,可万一我是万人迷,他们轮番来袭,我恐怕真的支撑不了多久。”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我们再想想,这个计划有没有问题?”

我安慰他说:“监狱里都喜欢白的,像我这样的肤色才有诱惑力,你看你现在黑成什么样了?人家的口味没那么重吧。”

虽然这么说,我也不由得担心他进监狱后的安危。这几次下来,我最怕的事不是流血和死亡,而是失去战友。我更怕的是,一个人往往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我不得不承认,跟程建邦从碰头到现在才几天时间,已经无形中建立起了情谊,尤其是在这异国他乡,显得弥足珍贵。

中午,我们在一个广西人开的米粉店里,捏着鼻子吃了一碗不知道杂交了多少种风味的米粉。临别前,我说:“我的意思还是请示一下上面。”我觉得我和他像两个玩耍的孩子,越玩越疯,越跑越远,脱离了父母的掌控范围。四周的环境对我而言,是如此未知和险象环生,我已经不知道是对是错了。

我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程建邦身上,希望他至少能记得回家的路。

程建邦笑笑说:“你怎么就不信我?好,那边能打电话,我给你十分钟,你去请示吧。”他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公用电话。

我说:“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自己。”

拨通徐卫东的专线后,我大概向徐卫东介绍了一下这边的情况。徐卫东说:“我给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我有没有在任务附录中说目标人物不会在监狱?以后类似的这种事,你们去抓阄也别来问我的意见。”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程建邦在我之前已经请示过徐卫东,不然不会和徐卫东说出一样的话来。

徐卫东放缓语速说:“注意安全,需要什么支援随时联系我。这个案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搞出太大动静,不然一旦打草惊蛇,他们的网络我们就永远都摸不清了。”

我挂了电话返回找程建邦时,他已经不在了。我知道,在这泰国北部偏僻的小镇上,即将发生一起抢劫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