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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越狱(4)

我紧紧攥着手中的那半把剪刀,就像攥着我最后的一个筹码。如果赢了,我只是成功了一小步,如果输了,我必定会命丧于此。

我们被抬出医务室的时候,我朝监狱的空地上扫了一眼,奇怪的是,还没到收监的时间,居然没有一个人在外面。高墙上岗楼边,几个狱警背着枪,看上去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没有一个人朝我们这边张望。

狱警抬着担架上的我们,放进停在门外的那辆破旧的救护车上。一上车,周亚迪就一骨碌从担架上爬起来,盘腿坐着,手捂着脖子的伤口处,慢慢地活动了几下,然后冲车外的狱警使了个眼色。那狱警冲他点点头,“砰”的一声救护车的门关上了,巨响带着气压震得我耳膜嗡嗡直响。

“操你妈的,你轻点儿。”周亚迪伸出脚对着车厢“咣”的就是一脚。我和阿来被他激烈的动作表情惊呆了,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在我们看来,能从这里安全地出去,还有车相送,已经是难以想象的奢望了,谁还会在乎乘坐环境和舒适性。

车子启动了,缓缓地拐了一个弯朝前驶去,我的心居然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激动地跳了起来。周亚迪嘟囔着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突然冲我们吐了吐舌头,淘气地一笑,说:“太兴奋了,难道你们不高兴吗?”

我说:“要出去了,当然高兴。”

周亚迪冲我摆摆手指:“我高兴的不是这个,而是出去后能和你一起做点儿事。”

我说:“那么,真的不带其他人出去了吗?”

周亚迪点点头,“除了你,我现在谁都信不过,包括阿来。”又扭头对阿来说:“要不是秦川,我是不会带你的,所以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他,就相当于背叛我。”他不等阿来说话,笑笑说:“不过我估计你不会,敢替他顶罪,刚才还敢跟着我们进那间屋子,看来你很在乎他。”

阿来说:“谢谢迪哥,我知道我这都是托秦哥的福,他是我的贵人,救过我的命。我曾经对不起他,他没有跟我计较,我再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还算是个人吗?”

周亚迪笑着对我说:“现在知道你的本事了吧?”

不知为何车子停了下来,我紧张地握紧手中的半把剪刀盯着车门。周亚迪说:“别担心,出门得走个程序。”

车子很快又启动了,我放松了神经,有些尴尬地对周亚迪笑笑,感觉车速明显快了起来。我通过自己在车子行进的惯性下晃动的方向,努力辨认着车子行进的方向。

我看了一眼周亚迪,他双手抱在胸前,闭着眼养神。

我不知道这车子最终要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不知道自己位置的情况对我来说,是最没有安全感的条件之一。我也不知道程建邦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知道我已经离开监狱的消息。如果不知道,我该怎么与他取得联系。这一切变化得太快,程建邦肯定也无法预料到……

嗒嗒几声枪响骤然响起,我手臂上随之一麻,来不及查看阿来和周亚迪,就感到车子一歪,整个车急速地翻滚起来。我们三人像骰盅中的骰子,在这车厢内翻滚着、胡乱碰撞着。我顾不上其他人,车厢内根本找不到可以下手抓稳的地方,我只能蜷起身子用一只手紧握着那半把剪刀,另一只手护着自己的头。在翻滚到第二圈的时候,我终于抓住了座椅下的一根横档儿。这期间,我听到了阿来痛苦的闷哼声,却听不到周亚迪的一点儿动静。周亚迪可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

车身终于停止了翻滚,我们三人像是空筐里的烂菜叶,贴在车厢里不同的角落里。我的手臂上有一处枪伤,试着活动了一下手指,慢慢舒展全身。剧烈的连续撞击后,我最担心的是自己的骨骼或神经受损伤,在这种地方,这种情形下,我宁可死也不愿残。

我确认了自己身体没有大伤之后,正想去看看周亚迪和阿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本来我的第一反应是狱警冲上来了,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路走来,周亚迪似乎对那座监狱玩弄于股掌,那么来者有可能是周亚迪的仇家。此时我倒宁愿来人是狱警,那样我们都有生还的可能,如果是周亚迪的仇家,今天八成是要把命丢在这里了。

我扫了一眼车厢内一动不动的周亚迪和阿来,用脚踢了踢,毫无反应。我攥紧手中的半把剪刀,叫了两声他们的名字,还是没有一点儿动静。我不禁有些心凉,长长舒了一口气调整着呼吸,静静等着车门被踹开的瞬间。或者,他们连车门都不会踹开,只消对着车厢一顿乱枪就足以要了我们的命。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

我耸起肩头擦了擦额角淌下的汗水,摸索着又从衣角取出那根小铁棒,将系在上面的布条在中指上绕了几圈,夹在手指中间,将尖头冲外。我甚至张开嘴活动了几下腮帮子,很有可能,我嘴里的牙齿是我最后的武器了。

我现在的样子像极了一头关在笼中愤怒的野兽,不论是谁打开车门看到这个样子,正常反应肯定是攻击。如果我就这么站着,外面的人直接朝里面开枪的话,死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秦川,你不能紧张,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你的抱负还没有实现,你的生命已经不属于你,你没有资格去鲁莽地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我慢慢蹲下身子,依靠在车门的地方躺下。这样只要外面的人一开门,我会第一个滚出去。他们一定下意识地让开地方让我着地,幸运的话,他们会以为我已经死了。就算他们往里开枪,也会大大地降低命中率。只要我知道外面冲我们开枪的是什么人、有多少人、谁是头目,我就明白自己该如何去战斗。

车门外的脚步声停了下来,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训练有素的有组织、有纪律的人才会这样,看来来者不善。

有人走过来开门了,车厢经过剧烈翻滚已经严重变形,那人连着扳了好几次,拽得车厢来回晃也没有将车门打开。然后有重物砸门的声音,力道很大,没两下,车门“吱”的一声裂开一道缝,一股凉风从缝隙中灌了进来。我眯着眼平稳着呼吸,准备在车门被拽开后的第一时间着陆。

“咣当”一声,车门被车外的人拉开来。我就势面部向下,整个身体朝外滚了出去。果不其然,车外的人吃了一惊,退了一步给我让出了着陆的地方。我的脸埋在又湿又腥的泥土中,在来人将我翻正的那一瞬间,我决定睁着眼。那样会让我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死人,也能准确地观察到自己面临的是怎样的状况。

不能眨眼,不然就死。我给自己下了这个命令的同时,就被人翻了过来。我屏住呼吸,清晰地感觉到睫毛上还沾着泥沙。走过来一个人,站在我身边,皮靴就贴着我的脸。他用脚在我脸上踢了几下,将我的头来回拨弄了一下。我彻底放松眼球的神经,任由他摆弄。在我的头侧向外面的一瞬间,我看到了来人居然是狱警,一共有六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有枪。

用脚摆弄我脑袋的,就是那个监狱长。

一个狱警跨过我钻进车里,不多时对车外说:“这两个还有气儿。”

我心中一喜,看来阿来和周亚迪都还活着。

监狱长说:“解决掉。”

周亚迪不能死,他如果死了,我活着还不如死了。这时候已经容不得仔细考虑了,我猛地伸出手一把将监狱长的双腿紧紧抱住,就势起身用肩膀抵住他的膝盖朝前拱去。在他摔倒的瞬间,我蹿上前一手锁住他的脖子,身子借力垫在他的身下。另一只手将那半把剪刀紧紧地贴在监狱长的颈动脉处,这样一来,他的整个身体躺在我的身上,完全挡住了我的身体。

我大喝一声:“都别动。”

在场的所有人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动作惊呆了,他们不是不敢动,是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我将剪刀交换到锁他脖子的手中,空出一只手将监狱长手中的手枪夺过,抵在他的腰眼上说:“让他们一个一个慢慢地把枪丢进车里,在前面背朝我站成一排。不然,你挨的下一枪就不是这里了。”说完,我就对着他的大腿开了一枪。

我的目的是尽快解除威胁,赶紧带周亚迪和阿来离开这里。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时间,所以动作必须快。这一枪就是明确告诉他们,我不想跟任何人谈条件,不允许任何人违背我的指令。

监狱长浑身一颤,喉咙里哼了一声,咬着牙对其他狱警说:“按他说的做。”

两个狱警一个接一个地将枪丢进车里,轮到第三个时,我明显看到他握枪的手不像是想要把枪丢出去,而是时刻要抬起枪扣动扳机的样子。从他时不时会朝我这儿瞄一眼的情形来看,这也绝不是个省油的灯。他距离车厢还有不到三步,他的小动作一定会在这三步之间完成。我没时间猜测他为什么打算豁出监狱长的命,我只知道我需要在他迈出第二步的时候拔枪朝他射击。第一步,我暗自舒展了手臂和手腕,悄然瞅准他的头部。在他刚要迈出第二步的时候,我猛地伸手将枪口对准他。果然,在我扣动扳机的瞬间,他抬起了枪转身。只可惜,他的枪口还没来得及对准我,我枪里的子弹已经射进了他的头部。

他应声倒地。

“照我说的做,别动小心思,丢了命,不值得。”我用枪口指了指剩余的三个狱警,凑在监狱长的耳边说,“看到没,你的手下有人想要你的命。”

监狱长*了一声:“你现在说什么是什么。”他头上大滴的汗滴在我的脖子上,我知道他腿上的那个枪伤开始来劲儿了。他的身体有节奏地颤抖着,那是肌肉受到重创后的痉挛所致,不是他能控制的。但是他的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使得我不得不放松手臂,不然很容易将那半把剪刀扎进他的脖子。

就在我稍微松了点劲的同时,他猛地一抬头,后脑重重地砸到了我的面门上,因为我躺着的缘故,鼻血直接从鼻腔往里倒灌,呛得我眼前一黑。第二下很快就来了,正砸中我的脑门,我的后脑再次重重地砸到地面上。瞬间觉出脑袋里像是有一根牵动着我所有神经的筋开始猛烈地抽动,每一下都像是能立刻要了我的命。

我的鼻腔和口腔已经灌进了鼻血,这第二下的攻击使得这些鼻血直接冲向气管,我不得不侧过头将一口血喷了出去。他就势挣脱了控制,朝一旁滚去。我忍着汹涌而来的头疼,努力清醒了下头脑,伸出枪朝那边几个人影射去,那三个人纷纷倒地。我咬牙半蹲起来,忍着头疼用枪去找监狱长,他已经绕到我的一侧,摊开双手,驼着背,侧着身子不敢动。

我扭头朝地上又啐了一口血,心想,我必须不顾一切后果地结果了这个人才行。他带着这些人明显不是来抓捕我们的,从他让一个狱警了结还在昏迷中的阿来和周亚迪时,我就知道了,他们是来要我们的命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周亚迪才是他们的目标,我和阿来不过是陪葬的而已。事情走到这一步,已经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剧烈的、难以忍受的头疼迫使我坚定了处决他的决心,只有解决了他,我才能服用周亚迪给我的止疼片。再拖下去,不等监狱长动手,我就被活活疼死了。

我猛地扣动了扳机。

枪没有响,那一刻我的心脏几乎骤停,居然没子弹了。看来,他之前用这枪对着我们的车开过枪。我咬牙喝了一声,使出浑身力气从地上弹起,将手里的半把剪刀朝他致命的地方刺去。可我的头此时却像灌满了铅似的,将我腾起的身体狠狠地往下拽,拽得我眼前一阵接一阵地发黑。

我只觉手腕上一震,手一松,那半把剪刀飞了出去。监狱长在我放空枪的瞬间已经反应过来,抬脚踢中了我的手腕,接着一脚狠狠地踹到我的头上。我觉得自己像是从树枝上掉落的一片树叶,随着秋风,轻飘飘地飞了出去,慢慢地落在地上。我睁着眼,眼前却白花花一片,我似乎看到一个黑影朝我袭来,我却无能为力。我连蜷起身体、护住自己要害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徐、宁志和建邦,对不起,我失败了;我的亲人和朋友,永别了;郑勇、孙强,我来了。我没给你们丢脸,我用我的生命坚持到了最后……

有人揪着衣领把我从地上拎了起来,我听到他在呵斥着什么,那声音遥远又模糊,好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我的腹部被人在用膝盖一下又一下地撞击,我觉不出疼痛。我只想这一切快点儿结束,让我好好睡一觉,我好累。

我好像没有了呼吸,却一点儿也不渴望空气,因为我明白,只要开始呼吸,我就会醒来,我就会疼,就会累。

我被他放倒在地上,面朝着地面,他骑在我的背上,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提了起来。那一刻,一口气被我吸入,眼前满是陌生的山和树,灰蒙蒙的云层遮蔽下,我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蓝色的天空。监狱长嘴里不停地咒骂着,喘着粗气,一手扳住了我的下巴,一手扳住我的后脑。

我知道,一切就要结束了。

我想起了那个被我扭断脖子的少年杀手的睫毛,想起了死在洪古枪下的郑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