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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我是战士,我叫秦川(5)

日落时分,洪林把车停下,从后备厢拿出一个油桶给车加油。我转身小声对阿来说:“你有什么打算?”

阿来看看我,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已经踏上了归程,对于脚下这片土地,除了噩梦般的回忆之外,没有半点儿眷恋。如果说还有什么牵挂的话,可能就是坐在我身后的这个阿来了。明天,整件事会发展成什么样,恐怕没有人知道,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既不打草惊蛇,又能成功脱离他们把情报递回去。这情形就像是一场赌博、一场豪赌。

最坏的打算就是把所有的货都毁了。

“下来活动活动吧,一会儿的小路很颠。”洪林一边加油一边说。

我打开车门,跳下车伸了个懒腰说:“还有多久?”

洪林指着路边,“快了,从这里下去。”他收起油桶说,“开始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迪哥认识你没几天,就那么相信你。”

我说:“嗯,那会儿你还想和我动手。”

洪林将汽车油箱盖锁死,把油桶丢回后备厢说:“没办法,信错人,随时都会死的。”

他们就是因为信错了我,先后死了赵振鹏和洪古。我点点头说:“我明白,但是被人怀疑的滋味不好受。”

洪林点了支烟,抽了一口说:“每次这条路,都是我和我哥一起走,迪哥也安排过别人,我都没同意,因为我不相信他们。”

我想了想,说:“谢谢。”

洪林突然摸出一把枪,“咔嗒”一下上了膛,指着正准备下车透气的阿来说:“但是我不相信他。”

阿来刚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却看到一把枪正对着他,脚下一软一跟头摔倒在地上。洪林将嘴里叼着的烟吐到地上,往后撤了一步,说:“阿来,对不起。”

我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握枪的手往上一抬。“嗒”的一声,那枪打到了空中。

阿来筛糠似的跪在地上,双手抱着头缩在车轮边。洪林没有就此罢休,他的手劲儿极大,很快挣脱了我的控制,再次对准了阿来。我想去扭他的胳膊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往后一撤,想用身体拦住洪林。谁知道我慢了一步,在我挡在枪口前的同时,洪林已经开了枪。我的左肩像是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只觉得一麻,整个身体被子弹的冲击力撞得连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绊倒在阿来身上。

洪林惊呆了,瞪着眼睛喝道:“秦川!”

我的整条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麻木的感觉以中枪的弹孔为中心迅速扩散。我看了一眼伤口涌出的血,说:“这枪我替他挨了,行吗?”

洪林举着枪,见没有伤到我的要害,似乎松了一口气,低声喝道:“秦川,你让开。”

他的神色很是坚决。我死盯着他的眼睛,咬牙说:“赵振鹏是我的兄弟,我愿意为他去死。迪哥是我的兄弟,我愿意为他去死。洪古是我的兄弟,我愿意为他去死。现在,你是我的兄弟,阿来也是我的兄弟,你觉得我会看着你杀他吗?”

这是我的真心话。不管我愿不愿意、承不承认,我已经把阿来当作了朋友。就算是我口袋里的那根我在监狱里磨出来的小铁棒,我都有了感情,何况是一直陪伴在我左右的人。

一瞬间我脑子里飞转,才想到另一个可能性——阿来会不会因为求生的本能,供出亲眼见到我杀了洪古?

是的,我只需让开,洪林一定会开枪。阿来知道我差不多全部的秘密,他一死我就彻底安全了。任务进行到这里,是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一点错失。这是最安全的做法。如果因为我的一时义气,将这么大的事毁于一旦,我将百死莫赎。

洪林目光坚定地举着枪,“我宁可杀错,也不想将来后悔。”说着,他走了过来,抓着我的手腕一把把我从阿来的身上拽开,随后反手制住我的胳膊,说,“秦川,忍一忍。”他的枪口再次对准了阿来。

阿来本来脸色苍白地缩在那里发抖,这时却平静了许多,说:“等等,我就几句话,说完你再打。”

洪林点了点头。

我后悔莫及,刚才应该让洪林杀了他。现在,他一定要为保命而出卖我了。臂膀的枪伤从麻木蔓延成了剧痛,洪林的身手本来就不输我多少,此刻在他强力的钳制下,我再也动弹不得。我真是他妈的蠢透了,就算周亚迪不完全相信阿来,保险起见也会和胡经联手彻查我跟宁志的关系,上级在这里布的局恐怕要全盘暴露了。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冒。

阿来怯怯地看了我一眼,跪在那里开始磕头。

磕吧,我受得起,我救过你的命,还不止一次。尽管我刚才还在纠结为什么把你当了朋友,但我知道,我在你的眼里,不过是一个值得利用的工具而已。

阿来对着我磕了三个头说:“秦哥,我不能帮你,反倒给你添了麻烦,谢谢你照顾我这么久,这里的规矩我懂,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帮我照顾我老婆。”说完这些就转头对洪林说“开枪吧”,闭上了眼睛。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已经无暇去体会心里现在是内疚还是惊异,挣扎着大声喊道:“洪林,我操你妈,你打死他后就把我也打死,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阿来说:“秦哥,你让他开枪吧,我死了你也踏实,没有累赘可以安心地做你的事,我这辈子能交到你这样的朋友,死了也值了。”

我只觉胳膊一松,洪林放开了我。我浑身脱力似的坐到了地上,洪林也无力地垂下了胳膊,叹了口气,将枪别到身上,走到后备厢对阿来说:“过来帮忙,秦川还在流血。”

我这才感觉到我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中枪的地方开始爆裂般地疼痛。

洪林检查了下我的伤口,拿出两支军用的吗啡止痛针:“肩膀被打穿了,给你上点儿药,用止疼吗?”

我摇摇头说:“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洪林说:“那你忍着点儿。”

我忍着疼痛由着洪林帮我处理好伤口,头晕目眩地靠着车轮坐下,喘着气对阿来轻轻地点了点头。阿来说:“又害得你为我挨了一枪。”

洪林把枪塞到阿来手里说:“对不起,你打我一枪,算我赔罪。”

阿来抱着手里的枪不知所措地看着我。我说:“洪林,你们这都是他妈的什么规矩?没事自家兄弟用枪互射?我们出来是干掉胡经的,还是自相残杀的?”

洪林被我训得愣了一会儿,“哎呀”一声蹲在地上,双手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说:“我真的怕了。”

我说:“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接着赶路吧。”

洪林和阿来把我扶到车后座上。大概是因为失血有点儿多,车下了公路没多久,我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其间阿来把我叫醒,喂了我一些药片。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觉天已经亮了。我挣扎着坐起来说:“不是说后半夜就到吗?怎么天都亮了?”

阿来说:“洪林哥怕太快了颠,影响你休息,所以开得慢。”

洪林从后视镜看着我说:“受伤后的第一觉很重要,等和迪哥碰了面,和迪哥说一声,不行这次就别去了,回去休养吧。”

我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我说:“你知道我费了多大劲儿才争取到迪哥给我的这次机会吗?就你们这动不动怀疑人就要杀了的习惯,我再不干点儿事,早晚把我也打死。”

洪林被我一句话噎到那儿,半天没说话。我就着沉默的空当仔细回忆了那三条运货线的资料,以便加深记忆,不要在关键时刻忘记了什么。

洪林说:“那怎么办?迪哥肯定会看到你的伤。”

我说:“就说……车开得太快,弹进来的树枝扎的。”

洪林在后视镜连着看了我好几眼,勉强点点头说:“好吧。”

快到中午的时候,洪林把车开上了公路,路越来越宽,依稀还能在路上看到过往的车辆和驮着货物的牲口车。不等我问什么,洪林说:“到了。”说着车头一转,拐进了路边一个红砖围墙围着的院子。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一条大铁链紧锁着,院子里有三排平房,正中间那排的正门上,一个红色的“十”字格外显眼。

“医院?”我问道。

洪林连着按了几下喇叭,说:“是迪哥的父亲建的,不过已经废了。”

“为什么废了?”

“因为在镇子里建了个更好的。”他刚说完,就见院内的平房中出来个人,对着门口张望了一下,跑回屋内拿了串钥匙,朝我们一路小跑而来。

洪林等那人打开门,打了个招呼后,将车开到正中那排平房前停下,对从平房里迎出来的两个人说:“准备饭,快点儿。”下车打开我这边的车门,与阿来一起把我扶进了屋。

我活动了下左胳膊,还是不能很自如地动弹,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万一周亚迪看到我这个样子,不让我去,我也没什么话说了。就算他让我去,我的状态也是个问题,而且在这样的气候下,伤口极易感染。我说:“帮我找件干净衣服。”

洪林叹了口气说:“我让他们去找医生了,秦哥,对不起。”

我说:“要是迪哥因为这个不让我去,我跟你没完。”

洪林连连点头说:“好,对了,我马上要去仓库,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想,这应该是周亚迪的安排,不论去哪里都带着我,以证明他对我的信任。不等我说话,屋子里的电话响了,刚才给我们开门的那人过去接起电话,“喂”了一声,随后看了我们一眼又对电话说:“到了……好。”他又对洪林说:“老板找你。”

洪林走过去接起电话,听了一会儿,扭头看了我一眼,表情开始越来越怪异。我心里不由得警惕起来,但洪林从头到尾除了“嗯”和“是”之外,什么也听不出来。

我直觉周亚迪打来的这个电话和我有关系,而且事情出乎了洪林的预料。想到周亚迪此时应该正和胡经在赶来的路上,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宁志已经暴露了?如果不是,还有什么要紧的事是跟我密切相关的?

如果宁志暴露了,我自然就暴露了。以我现在的身体情况,固然无法和洪林交手,阿来更不可能在此事上帮什么忙。幸好我身后还有把枪,可是这里没有一个值得绑架的人质——把洪林这种人当人质无异于在身边放一头老虎。

洪林挂了电话,低着头站在那里好半天没动,从他慌乱又想掩饰的表情来看,他所犹豫的事很紧迫,需要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或者,只是执行周亚迪给他发布的命令而已。

我假装镇定地往前走了几步,看着他的脸色问:“没事吧?”

洪林还是那么低着头不说话。许久,他猛地抬起头说:“你们跟我走。”他拨开面前的人,匆匆走到门口,推开门,回头见我和阿来还愣在原地,他有些着急地说:“跟我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