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人酿造的果子酒是一种混合的酒水。
采用葡萄酒、苹果酒、桃酒,还有其他六七种不知名浆果酿造的酒水勾兑成就。狼人果酒度数不高,香甜可口,但是后劲悠久,贪杯的人很容易被放倒。
盛典时辰将至,队伍每个人都多少喝了一点,酒量颇佳的孙磊已经饮尽一小壶。
边喝边聊之际,程亮忽然想到一件事,就道:“那个狼人好像是自己一个人,叫他过来坐坐?”
胡飞雪皱眉道:“他好像病了。”
程亮笑道:“不打紧,你还怕被传染狼流感吗?”
胡飞雪借酒撒娇道:“才不是怕流感。我就是有点害怕狼人,还不习惯,他们长的太吓人了,那么长的毛发,那么大的爪子和嘴巴。”
李艾琳笑道:“怕什么,只不过长大了,破了样子嘛,他们小时候保准一个更比一个萌,好像小阿奇那个样子啦。”
胡飞雪想象了一下,就咯咯发笑,她道:“怎么可能,阿奇是独一无二的,唔,这小东西不在,我好想他,一会儿应该能看见他吧。”
何平站了起来,道:“我去看看那个狼人,如果他愿意就请过来。”
孙磊也站了起来,还不忘拎了一壶酒,道:“走,一起去,我方便方便,喝多了,脑袋都憋大了。”
两个人拨开帐幕, 孙磊带着醉意走到阴影处解手,随口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何平道:“那个狼人吗?好像叫阿达。”
孙磊完事走上去,扯着帐篷呼喊:“阿达,阿达,嘿,阿达兄弟,在不在?”
营帐里面传来瑟缩的声响,没有回应。
营帐封的严实,内里黑暗,两人只能理解为孤独的阿达兄弟身体不适,正在休息小憩。
孙磊不愿吵醒生病的狼人,放弃了邀请的想法。
何平抬头望着繁星璀璨的夜空,旧时代某位大贤的名言浮现脑海。
世间有两件神圣恒久且日新月异的事物,越是沉思就越深感震撼敬畏,一件是内心的道德法则,一件是头顶的浩瀚星空。
在原先的世界里,何平很少注意头顶星空的奥妙。因为彻夜炫目的人工强光和长年污霾的大气污染,搞得城市的夜空黯淡灰濛,失去本色,难以触及人们的灵魂深处。
相比之下,王权国度的夜空数次撼动了少年的内心。
群星兆兆,银河璀璨。
星光愈是闪耀夺目,夜幕愈是深沉莫测。身处暗夜,无论缕缕光明怎样绽放,黑暗才是唯一的永恒。今夜双月皆半,遥映升起,主宰了天空。王月高贵幽雅,像是一块紫色的神秘水晶。后月安详深邃,如同蓝色的海洋之心。
按照《王权》游戏的设定,普照四方的王月、后月象征着月神的双眸,衷心祈祷,会有恩眷垂顾,西境信仰月神的种族颇多。比如狼族、精灵族,这两族大部分支都是月神的忠实信徒。
王月与后月天心相对,狼族的盛典马上开始。
狼人们为了凸显中心的巨大篝火,其余的火堆都将火势控制到了最小。
仲夏夜的山风从天上来,从星群中来,从双子天心月中来,掠过远处飒飒林海,拂动近处篝火噼啪,携着河水的湿气,混着草虫的鸣叫,一直吹进人的心中,如月神恩眷,让人无由的感动。
两人一个酒意正酣,一个怅然感慨,在夜风中站得惬意,一时间都有点不想返回营帐。
俄而,营帐里面的三个人也走了出来。
胡飞雪伸了个懒腰,道:“烟味小了不少,这么一来,还是外面好啊。”
李艾琳闭着眼睛,陶醉的道:“吃饱喝足,吹吹晚风,真是舒服。”
程亮走到何平跟前,问道:“那个狼人呢?”
何平无奈的道:“可能睡了,叫了两声,没回话。”
李艾琳一睁开眼,就发现孙磊出现在眼前,壮汉背着单手行着绅士礼,红着脸道:“美丽的李大小姐,能赏个脸,跳支舞吗?”
李艾琳哼了一声,却是有意无意的看了何平一眼。
孙磊当即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指着长发少年道:“何平,我以队长的身份命令你,赶紧开个好头!”
何平迷惑不解,问道:“开什么头?”
孙磊背对李艾琳,焦急的向何平打着手势,见少年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孙磊果断改换肢体语言,他摇动身躯,原地小幅度热舞,疯狂示意。
孙磊有点醉了。
不知他真醉假醉,反正其他四人都看醉了。
程亮、胡飞雪一愣一愣的,下巴快要掉到地面。
何平也是被孙磊的惊艳舞姿打穿了心理防线,赶紧连连点头,表示我懂了,我懂了!
李艾琳恨得牙根痒痒,上去飞起一脚,正中舞男摇动正嗨的巨臀,孙队长就趴在两米外的地上乖乖啃泥。
只不过壮汉躺在地上,回头看着尴尬的一对少男少女,阴险的窃笑。
何平左看右看,搓搓手,走前两步,道:“艾琳,能请你跳支舞吗?”
李艾琳瞥他一眼又扭过头去,淡淡道:“跳舞,跳什么?你会跳哪个?”
何平被问得怔住,脱口道:“我什么舞也不会,行吗?”
李艾琳被逗笑了,她放下星月盾牌和佩剑行刑者的私语,上下打量着少年,巧目盼兮的道:“真的什么也不会?”
何平很认真的道:“完全零基础,你愿意教我吗?”
“很好。嗯,跳个什么呢?跳个什么呢?”李艾琳满意的托着下颔,思考片刻,忽然有了主意,她一拍手,高兴的道:“半步之遥,就这只舞了。”
少女开心的拉起少年的手,银色的无畏战甲的机能极好,丝毫不影响精巧性的动作。少女小声说个不停,少年懵懂点头。教学摆放一阵子,少女少年的手臂呈现上牵下绕之姿,镂着夜的轮廓,圈星套月。两人背对背而立,目光相错,女朝北,男向南。李艾琳明显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形神兼备,何平也学得有模有样。起手势静止的刹那,少年身姿挺拔,少女身段婀娜,让人充满了期待。
孙磊、程亮、胡飞雪,蹲着站着,聚在一处,三人的眼睛闪闪发亮,不论舞蹈,只瞧这两位如何运用黄金比例的身体已是一种艺术。
舞蹈展开了第一个动作。
李艾琳轻声说着要领,何平虽然动作颇为无措,但极为用心配合。两人缓缓转动,舒展身躯,勾缠的手臂逐渐打开,舞者由相背变为相对,身躯前倾,交错的手掌紧紧抵扣。
少女少年面对面,呼吸可闻,脚下只隔半步。
这只是舞蹈简单的一个动作,做起来须臾的功夫,但若将升华的舞蹈还原为心与心的距离,有些人恐怕为此耗尽了一生的努力。
这时,边上的营帐帘幕慢慢卷高,病弱的狼人阿达爬了出来,他低声嚷嚷道:“时候到了,我带各位去中心会场吧。”
孙磊正在兴头,商量道:“等会不行吗?”
狼人瞥了眼夜空,又低着头道:“天心月对,再晚就迟了,准时是对神灵的礼敬。”
孙磊看着场中分开的两人,站起来,叹气道:“演出推迟,走咯。”
胡飞雪不满的噘着嘴。
程亮也笑着摇头。
何平挠挠头,因为适才笨拙的舞步而不好意思的道:“艾琳,一会儿你再教我啊。”
“嗯。”
李艾琳笑容灿烂。
两人并肩而行,缀在队伍的后面,随着狼人向会场的中心走去。
依河之滨的夏夜盛典主会场容纳了两百余头狼人,能够来到此地与会的都是闪牙部落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三大城寨的寨主来了两个,十二个村落的头狼来了十个。
没来的头领皆各有要事。
队伍穿梭在营帐之间,见不到狼族妇孺,银背狼人虽然是狼族分支中的小族群,但是等级制度分明,实力不济的狼人很难挤进上层。
阿达解释了圣山主会场和其他分会场的区别,顺道说了几句狼人的地位尊卑划分,提及阿卡现在是整个部落的头狼,阿奇则是未来的狼王接班人。
两位少女追问阿奇更多的事情,病弱的狼人就连连咳嗽,不说话了。
一会功夫儿,队伍到了会场的中央。
只见五十名狼人围着巨大的篝火组成一个圆,跳着奇怪的祭祀舞蹈。狼人一般只在胯部围着遮羞的布条或者草裙,精英狼人才加套一条皮裙,不做其他多余的装扮。银背狼人依靠着天然皮毛度日,冬夏皆是如此。然而这五十名祭祀狼人个个穿戴整齐,马甲上衣,短裤下装,头上还插着长长的翎毛,一个个动作整齐划一,无比专注,偶尔还集体发出长短不一的嚎叫。
队伍看得聚精会神,一条黑影从火光照亮的地面斜铺过来,何平蓦然转头,只见高大的黑色狼人迈着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