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平旋动夜芽，向着李红衣的脚部、腰部、头部连续展开三重扫击。
李红衣撤步、侧身、后仰。
最接近时，夜芽的锋刃离女子的身体不到两厘米的距离，但就是够不到人。夜芽外部包裹的布条，因剧烈的攻势而摆荡冉冉，却也无法主动触碰到李红衣。女子竖着一根手指，总能准确的撩拨到布条，就像是嬉戏般轻松。
何平的攻击越来越快，令人眼花缭乱。
敏捷维度点已经发挥到淋漓尽致。
三分钟后，何平的动作速率有一个明显的下降，每一击前后都多了预备和调整的时间。何平还未达疲累的临界点，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少年不自觉间倾尽了全力。虽然招式更为快狠，但无疑已有了破绽。
李红衣应付的愈发写意，她活动的范围不超五平方米的方圆，闪避的姿态简单自然，快慢交叠的步伐好似清晨散步。
红宝石之唇的三名成员退离在一旁。
丹东看得认真，目不转睛。辛萱咬着嘴唇，透着焦急和担心。
爱德华则时不时环顾四周。时间尚早，行人稀廖，空旷的广场还没有人注意这里的打斗。
何平再一次从李红衣身边掠过，无果。
少年微微有汗。
他暂停攻势，手掌攥紧了夜芽，心海的启迪之书书页翻动，露出了特殊技能页面。
李红衣见少年犹豫不定的表情，充满期待的道：“全力以赴，不必客气。”
何平双手横持夜芽中段的握柄，眼睛盯着李红衣，内心关注到位。
技能应时发动。
突击。
何平削减了杀伤力，他又估量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因此突击技能毫无保留。
少年双脚离地，黑发飚成一笔浓墨，直线平推。
李红衣倏然倾斜，突击掀起的劲风刚至，她就迎风而倒。女子柔韧的身躯与地面折成了三十度的角度。
少年扑了个空，转瞬掠至十米开外。
黑色的烟气自布条中弥散，因为冲击力，外缠的布条几乎包裹不住夜芽的锋刃。
李红衣倾而不倒，她不借外力，诡异的慢慢回直，俏然而立。她的双足站在原地根本未曾移动。
何平解除了战斗的姿态，他缓步走回，缠紧了夜芽的布条。少年避让对方仍有期待的目光，道：“不必再试了。”
李红衣道：“是秘密，所以不想展露吗？”
何平道：“没什么秘密。”
“就凭这些，你对付不了苏唐人。就算老家伙给了你第二条命，也是一样。算了，有点秘密，正常。不愿说就不说。”
“……”
“有一点我必须说两句。实在是叫人看不下去了。你叫什么名字？”
“何平。”
“谁是你的老师？”
“没有老师。”
“加入行会了吗？”
“没有行会。”
“在你与苏唐人战斗之前，输过吗？”
“苏唐人？”
“那把匕首。苏唐行省才有那种材质的武器。那个杀手多半来自苏唐。不过，就算他不是苏唐人，那也无所谓。我早晚找到他。你只回答我，输过吗？”
“输过。”
“输给谁？”
“一个黑暗精灵。”
“遭遇过黑暗精灵？倒是少见的战斗，他们向来避世，算是保留了一项精灵族的传统。你明白我说的输过吧。既然输过，还能保得一条命在，那怎么没长一点脑子？你说没有人教过你，但这不是犯蠢的理由。战士不是法师，战士的身体就是老师，你听不到它的训话吗？”
何平难以领会李红衣的意指，道：“今天叫我到这里，有事请直说，有指教也请明言。”
“变化！真正的速度蕴藏于变化之中！你的身体素质算是不错，但是缺少运用它的意识。太单调了。初次碰上你的对手大概会被你的愚蠢蒙蔽，选择和你硬拼，实际上，完全没有那个必要。说了你也不会懂，再试试，再不懂，你就无可救药了。”
李红衣说完，跨前一步，单指如剑，刺向少年的胸口。
何平第一反应是后退闪避。
他心里清楚自己与李红衣的差距。换算成游戏等级的话，差的绝对不止五、六级。双方之间大抵是初级与中级，中级与高级的沟壑。不施展爆发与超限，双方根本不在一个级数上。但是少年退避了，就更加深刻的意识到问题所在。
差距大到难以正面交锋。
然而退避？
差距巨大又岂是想退就退的了。
李红衣如影随形，手臂一拐，仍是刺向何平的胸口。
何平伸手去格，又是格了一个空。
李红衣手指的节奏变化生出了瞬间消散的残像，这一指倏然加速，刺在少年的心窝。刺中后，李红衣变指为掌，“啪”的一声，打了何平一个清脆耳光。
红宝石之唇的队员面面相觑。
何平怔怔的。不是因为羞辱，而是电光火石间他真的联想到了什么，只是那念头太过陌生，无法把握。
“还不明白？”李红衣冷冷的道：“一张一弛，收放自如，才是正道。你只懂得加力加速，走的是一条黑暗的末路。像你这般愚蠢的家伙很难达至高级位阶，多半陨落在劣势的战斗中。只要敌人比你更强更快，你便没什么办法。毫无弹性。”
“不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
这句话，何平是脱口而出。
李红衣眨了眨眼睛，这是她首度思考何平话语蕴藏的深度含义。片刻功夫，女子就摇摇头，道：“你说的是绝对意义，我说的是相对意义。你得明白，寻常战斗的层次只限于相对意义。你试图绝对碾压，但你不是神，像点样子的对手总有与你抗衡的手段。”
何平找不出话反驳，他茫茫然的思考，无意识的挥动手臂，心海之中启迪之书的敏捷维度点从1开始，逐个数字递增，涨至目前LV23的上限，74.
少年的动作并不快，看上去十分舒缓，但是竟有了几分李红衣适才出手的感觉。
启迪之书的等级页面忽生变化。
LV24！
这一级卡了少年很长时间，此时终于破土。
何平衷心的道：“谢谢。”
李红衣眼睛一亮又转瞬黯然，他叹了口气，寂寞的道：“该说谢谢的，是我。”
大概是不约而同的想起了某个人，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辛萱故意轻咳两声，插到两人中间，她挽着李红衣的手臂，撒娇的说道：“李姐，好了，好了。”
李红衣摸摸辛萱的脑袋，向何平道：“愿意跟我们走一趟吗？”
何平道：“去哪？”
李红衣漠然道：“你只说愿不愿意就好。”
何平见丹东和爱德华都有暗示，便道：“愿意。”
李红衣笑道：“好。不过，你记住，一会儿事情全部我来处理。作为当晚在场的，你只是做个见证。”
何平这才隐约知道李红衣的想法。
爱德华和丹东也靠拢过来。
爱德华道：“红衣，你这次暂时加入黑潮佣兵团，去卓戈盆地打击鸦人，总督府那位怎么也欠你一个人情。听说这位贵公子来了落日，这事是不是可以请他帮帮忙？”
李红衣立刻道：“不找他。黑潮佣兵团出钱，我出力。大家两不相欠。他虽然是黑潮佣兵团背后的金主，帮着连线，但是公事是公事，私仇是私仇，怎么也扯不上关系。找他干什么。”
爱德华小声道：“但是这家伙说话管用啊。”
李红衣冷道：“不用说了，我有我的方法。”
爱德华道：“那怎么入手？红衣，你指个方向，大家就干了。这种事忍不了。”
李红衣经过一夜的思索，想法早被悲伤洗的透彻而坚决，她淡淡的道：“找几个人，慢慢聊。太阳刚刚升起，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