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光波压低了声音，显得很神秘地对周顺昌继续说道：“周先生，我清楚你心中所想，你更倾向于认为那真的是鬼怪。唉，就算如你所说，闹鬼的事是真的，可我们共产党人是无神论者，能宣扬这世上真的有鬼吗？当然不行，柳所长更不可能会这么做。”
“就算是真的有鬼，柳所长也不能加派岗哨，因为这样一样，研究所内的同志就会私下纷纷议论。在他们印象中，柳所长是最坚毅的人，也是办事最沉稳的人，如果他突然改变命令，加派了岗哨，特别是对那个老厕所四周加了岗哨，人们会怎么想？连胆大心细的柳所长也显得这么紧张，难道老厕所边有吊死鬼是真的？这种话一旦流传开来，你想想，研究所内的人全都谈鬼色变，还有谁能安心工作？”
周顺昌楞了好久，不禁对许光波翘起了大拇指道：“柳所长真是令我佩服，处乱而不惊，果然是大将之材！呵呵，许科长，你放心，你什么也没对我说过，我也什么都没听到！”
许光波会意地笑了笑道：“周先生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办事沉稳有方，许某深感佩服！对了，周先生，你今天去看过徐小姐吗？”
许光波刚一提到此事，周顺昌刚才眉飞色舞的神色立即消失不见。他愁眉苦脸地道：“哎！甭提了！那个小苏医生还真是一个特讲原则的人，连柳所长的话她都敢拒绝，何况是我呢？更让我哭笑不得的是，那两个警卫，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论你如何央求，他们始终不理会，严格执行着小苏医生的命令！”
许光波呵呵乐道：“苏医生这也是对徐小姐负责嘛！周先生，你可别曲解了苏医生的一番好心。至于那两个警卫嘛，怎么说呢？你明白为什么国民党的部队武器精良，却打不过我们解放军的原因吗？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大道理，我也说不出多少名堂来。我只知道，我们解放军纪律严明，这就是装备落后的情况下依然百战百胜的原因。我们这儿的警卫战士，都是从前线的枪林弹雨中活下来的，他们严格遵守命令，这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也是他们应该做到的。实话告诉你吧，不止是他俩，我可以说我们这儿研究所内的所有警卫战士，都是这个样。”
周顺昌嘿嘿干笑了两下，讪讪地道：“天色已暗，我就不多打扰许科长了，就此告辞！”
许光波微笑道：“周先生请便！”，他看了一眼周顺昌，意味深长地说道：“周先生，因为研究所内闹鬼，你夜里最好不要出门。今天夜里，柳所长和我准备一探那个厕所，他说想看看到底有没有鬼存在！”
周顺昌面露惊讶之色，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抱拳和许光波打了个招呼，匆匆告辞，向自己住处走去。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许光波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柳昀和他商定的‘捉鬼’计划，此刻已经由他完成了很重要的铺垫。许光波逼真的表现，让周顺昌非但没有起疑，反而暗自沾沾自喜，以为无意中从负责研究所保卫工作的许光波口中套到了重要情报。
柳昀的目的，就是想让周顺昌了解研究所内仍是没有岗哨，以便为引蛇出洞创造条件。只要周顺昌一出动，他就会露出破绽，暗中密切监视他的柳昀，就掌握了主动。
柳昀和许光波研究对策，决定研究所内的岗哨暂时不设，因为他们明白，他们的对手也不是一般的小特务。若是嘴上说不布置岗哨，暗中却埋伏人马，狡滑的周顺昌如果一旦感到风吹草动，他便会收手，暂时放弃寻找龙泉剑鞘的下落，而以一个爱国商人的身份，堂而皇之地走出太湖渔业研究所。何况柳昀和许光波相当自信，他俩都是能各自独挡一面的好手，何况是两人暗中联手呢？
许光波最后告诉周顺昌的话也是真的，即他和柳昀将在今夜行动，去察看老厕所边到底有没有鬼。这其实是柳昀的策略，柳昀认为，如果在不派岗哨的情况下，又对闹鬼事件不做任何调查，周顺昌定然会觉得这不符合常理，从而心中生疑。
柳昀的意思是，在周顺昌即将离开的最后四天时间内，其实只有三夜了，他要和许光波一起故意对厕所闹鬼调查两夜。柳昀坚持认为，这世上不可能有鬼。因此，他的设想是调查两夜后，用研究所内的高音喇叭由柳昀亲自公布调查结果，让大家相信研究所内的闹鬼事件真相，其实只是大家的幻觉，并没有真正的鬼。
柳昀认为，他这样做，符合自己的作风，周顺昌也不容易起疑心。更重要的是，柳昀故意调查两夜，这样，留给周顺昌的时间只有最后一夜。柳昀算定，若是台湾方面对龙泉剑鞘的下落有比他更多的线索，那么，周顺昌定会利用第三天最后一天的晚上，展开行动。只要他出动，便是柳昀的收网之机。
许光波来到了柳昀办公室，柳昀看了看手表，对许光波道：“时间差不多了，小许，我们出发吧！”
两人来到老厕所的影壁前，就蹲坐在那株大树底下。柳昀和许光波故意拨出了手枪，作出随时准备出击的样子。因为这时天色虽暗，但仍可看清四周的景物。柳昀料定，不仅是研究所内许多同志在远处好奇地看他俩如何捉鬼，周顺昌必然也在暗中窥视着他俩的一举一动。
柳昀和许光波唱双簧，拨出手枪严阵以待，其实就是做给所有人看的。柳昀偷偷笑对说许光波道：“小许，咱俩这出戏不错吧？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许光波却笑不出来，他显得有些紧张，蹙着眉头轻声道：“柳处长，咱俩也别大意。说实话，我许光波杀鬼子、除汉奸，与国民党的特务斗，还从没有一个怕字。可这次不同，我总觉得怪怪的，毕竟我们的对手不是人是鬼啊！”
柳昀沉着脸色道：“小许，连你也说这样的话？这可让我对你感到大为失望了！这世上哪有鬼？真是无稽之谈！”
许光波轻叹一口气道：“柳处长，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任是谁告诉我的，我也断然不会相信。”
柳昀摇了摇头道：“好吧，这个问题暂时不要讨论！我俩就守他个通宵，看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直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也没见到半个鬼影。柳昀打着呵欠对许光波道：“小许，你所说的鬼呢？害得我俩白白蹲守了一夜！好困啊，小许，走，我俩去食堂，让食堂师傅给我俩下碗面条，今天我还得破例奢侈一下，让食堂师傅给我俩一人加一个鸡蛋！”
许光波嘻嘻笑道：“柳处长，给你这么一说，我的口水快掉下来了！哎呀，虽然白白辛苦一夜，什么也得不到，但是能意外吃到一碗鸡蛋面，那也值了啊！”
两人说说笑笑地来到食堂，正吃着面条时，虞瑾拿着吃饭的搪瓷缸走到了两人身边。柳昀一见虞瑾，连忙打个招呼道：“小虞，你要不要也来个鸡蛋？平时没得吃，不过今天我可特批。”
虞瑾哼了一声，把搪瓷缸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引得食堂中其他人都转过了身子看着他们。柳昀诧异地道：“怎么了？小虞今天似乎不大高兴呢？看样子，还好象是对我意见大着呢！小虞，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虞瑾冷冷地道：“哦哟！想不到堂堂的处长大人也学会这般亲民了？那好，我倒要问问你，我虞瑾的工作能力怎么样？”
柳昀迷糊了，疑惑地道：“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我好象不止一次表扬过你吧？小虞是从苏联接受特工训练回国的高手，能力不容置疑，这早在霞埠镇命案中就得到了体现。小虞，为什么你又要问我？”
虞瑾不悦地道：“如果柳处长所说是真的，那为什么来到这里后，从不给我分配任务，只是让我负责研究所的内务，搞得我好象一个只负责油盐酱醋的管家似的。柳处长，我问你，你为什么只和许科长两人一起行动，却从来不叫上我呢？你可要明白，第一个发现并提醒你说周顺昌有敌特嫌疑的人，可是我虞瑾！”
柳昀大惊，迅速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因为天色还没大亮，在食堂中只有十几个人，而且坐得离自己比较远，这当儿又在低头吃着早餐，似乎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对话，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柳昀虎着脸道：“小虞，我刚称赞过你，你可别犯一个特工高手所不能容忍的错误。周顺昌的事，在这里你决不能提半个字。若是你心中觉得憋屈，那好，一会我们用过早餐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会跟你解释清楚的！”
虞瑾这才笑靥如花地说道：“真的？那我先谢谢柳处长了！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吃鸡蛋么？那我就老实不客气啦！”
柳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虞瑾已经坐下，动作迅速地一筷子把柳昀碗里的鸡蛋挟到了自己的搪瓷缸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