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用手臂堵住自己的鼻子，仿佛那碗汤是十八层地狱中的断肠水。
“小子，你别不知好歹，老子的血很珍贵的。”
迪亚罗克看着汤险些被打翻，气急败坏的从樊篱把手里把汤夺过来。
“既然醒了，不喝也行。”
一个老人走了进来，他大腿粗壮，灰发、灰衣，赤脚，眼睛上笼着一层灰雾，鼻子上戴着一个黑白相间的鼻环。
“师傅。”
迪亚罗克朝那老人浅浅的鞠躬，退在一旁。
老者走到床头，看着李凡及肩的黑发和迷蒙的黑眸。
轻叹：“光暗必相依存啊！”
李凡看不清老人的眼睛，李凡有个习惯，见到陌生人时会不由自主观察他的眼睛。
他第一次看到樊篱感到害怕，他的眼睛像藏在剑鞘里的利刃，目光里透着坚毅与锋锐，让人不敢直视。
迪亚罗克的眼睛像晴天的太阳，他的目光永远透着欢笑。
阿瑞斯的眼睛像星辰，从的目光里很容易读出他的情绪。
雪薇的眼睛里有莫名的忧伤，即使她做出欢笑的模样，眼睛里的孤寂也隐藏不了。
洛奇的眼睛像清澈的溪流，干净、灵动。
这个老人的眼睛却和李凡见过的任何一双眼睛都不一样，它笼着雾，像谜团纠结在一起，李凡观察不出什么。
李凡有些害怕，他对完全陌生的事物感到恐惧。
“哎，别怕，燕子别怕，老子与你有缘，老子送你一件东西，你要不要？”
李凡不由自主的看向老人的眼睛，他还是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李凡觉得那双眼睛在笑，往眼睛下面看，果然，老人的嘴角弯着。
“叫我一声老子，老子就把东西给你。”
老人想摸李凡的头发，手刚一伸，就被李凡避开了。
老人却不放弃，手又伸了过去，李凡再次避开。
老人锲而不舍再次将手伸向李凡，本来低着头的李凡却把头抬起来，朝他狠狠一瞪。
老人愕然，埃迪踏着大步子快步走来，一脸煞气的拔开老人的手。
“老头子，又是你！”
老人收回手，嘻嘻一笑。
他的笑声很古怪，像婴儿一般尖细。
“老夫，名周，姓庄，可不叫那什么‘老头子’，当然你直接叫我老子也行。”
老人作出捋胡须的动作，只是他下巴很光滑，什么也没有。
“我管你叫什么，总之，你滚一边去。”
埃迪推搡那老人，迪亚罗克嘴角动了动像说些什么，最后却没有开口。
“呵呵，少年万万不可义气行事！”
老人任他推搡，脚却没有移动半分。
埃迪手中火光闪动，火魔气快速凝结成球状。
那火球眼看就要奔着老人的腹部而去，老人笼罩着雾气的眼睛把火球一瞪，那火球竟然直接朝埃迪胸口飞去。
樊篱手中蓝光一闪，火球瞬间消失。
“咦，玄冰海心，好东西呀！”
老人说着，身形一闪，来到樊篱身边，手向樊篱腹部摸去。
樊篱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魔气大量从魔元处涌出，头发有蓝转白。
“师傅，你不要，不要太丢人。”
迪亚罗克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
“你不过仗着比我多些岁数罢了，等我到你你这般年纪，你在我面前不过也是蝼蚁而已。”
埃迪想再次凝结魔法时，却发现他体内的魔气不在听从他的使唤。
“小子可活不到老夫这般岁数。”
老人从腰间的葫芦里倒出一把指甲小扇子，再朝扇子吹了口气，那扇子化作巴掌大小。
“老夫走了，红发小子要记得老子说过的话。”
那老人用手捏着扇面，扇柄朝上，朝自己轻扇几下，身体便消失不见。
李凡看见那扇面一面白，一面黑。
黑面是白色的大鱼，黑面画着黑色的小鸟。
“哎，燕子送你一句话。守好你自己的心，万不要让别人拿了去。”
老人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
“疯疯癫癫的，也不知哪里来的，呸，晦气。”
埃迪朝老人刚才站的地方吐了一口恶痰。
樊篱右手青光一闪，地上的污秽消失。
“我出去一下。”
樊篱端着白汤在房间里消失。
“哎，大魔法师就是好，魔气和高级魔法师不是一个层次的，瞬间移动说用就用的。”
白汤里的确有血，圣光之子迪亚罗克的血。
李凡比赛中被激光打成重伤，体内还留存着莱克斯的光之魔气。而迪亚罗克的血对光属性有特殊的亲和力，有助于李凡伤势痊愈。
樊篱从瓦罐中盛出清汤，蓝光一闪，再次出现在李凡的房间中。
“海寒汤，没有竹豚和血的。”
樊篱将汤递到李凡手中。
“我们先走了，晚上狐火小店见。”
迪亚罗克和埃迪在房间里消失。
“我比赛输了吗？”
李凡知道自己是被莱克斯打伤晕倒的，显然比赛他输，但是他心里仍有一丝侥幸。
“没有。”
“啊！”
李凡吃惊的看向樊篱，手轻微的抖动起来，他确实不想失去晋级的机会。
“平手。”
李凡看着樊篱的眼睛，说：“我还有机会晋级吗？”
“还有机会，但你不用这么着急。”
樊篱顿了顿又说：我会保护你的，在你成长之前。”
“你说过，在这个大陆上立足，要有自己的力量。”
李凡低下头有些丧气的说。
“是的，但是也不用那么着急，你是我很重要的人。”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淡，李凡却心头荡漾，难以平静。
“我这是在哪里，我睡了很久吗？”
房间里被蓝光所笼罩，窗外是一片黑色。
“在你的房间，大概俩个个小时。”
樊篱静静的坐在他身边，不再说话。
李凡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
果然，这里还是自己的房间，天花板上挂着白风铃。
半个时辰，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是他记不住梦的内容。
“项链，我的项链。”
一直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没有了，李凡惊觉的在自己身上摩挲。
“项链？”
樊篱皱眉。
“恩，迪亚罗克给我的，用来改变眼睛颜色。”
李凡有些着急，现在他需要这串项链。
他不想被当成邪族，不被集体厌恶。
眼睛，黑色的眼睛会让他感到自卑。
“这里只有我，用不着项链。”
樊篱凝视他的眉。
“可是，你，你也厌恶邪族，不是吗？”
李凡突然吼道。
“你有邪族特有的黑色眼眸，但是你要明白，你是人，绝不是那些丑恶的东西。”
樊篱捏住李凡的肩膀严肃的说。
“洛奇说过，高阶邪族和人族的一样，只有眼睛不同。”
李凡直视樊篱的眼睛。
“他们的眼珠都是黑色的，人族中，没有黑色眼眸的人，我……。”
“你想说什么？”
樊篱打断他，捏他肩膀的力气加大。
“嘶！”
李凡痛的叫出声来，看着樊篱略显狰狞的脸，心里一惊。
“对不起。”
樊篱放开他的肩膀，半晌手又搭在他的肩膀上。
李凡一愣，樊篱朝他微微一笑，轻轻的揉李凡被捏痛的地方。
李凡觉得樊篱变了，变得有表情了。
以往李凡只能从樊篱的眼睛、说话的语气揣测他的情绪。
可是，现在，樊篱的表情明显丰富起来。
他刚才的微笑时，眉毛有明显的上扬，嘴角上翘，李凡肯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你说谎了。”
樊篱手上的力气加重。
“除了在比赛场上，你与洛奇同处时，我都在场，他没有说过那句话。”
“我……”
“你不用解释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你可以对我说谎。但是，我希望你能够尽量对我坦诚。”
樊篱的眼睛容融在蓝光里，朦胧的看不清。
“我以后不会对你撒谎。”
李凡低着头，他的记忆有些混乱。
除了在蓝林中偷袭他们的三个刺客，他没见过任何一个邪族。
脑海中，关于邪族的信息的确是洛奇告诉他的。
但，正如樊篱所说，洛奇他才刚认识，他的确没有对自己谈起过邪族。
他脑子里的记忆混乱不堪，他需要休息一下。
修炼魔法会消耗精神力，若是精神力使用过度，严重是会造成失忆的。
苏卡说的是对的，要劳逸结合才好。
“你可以休息一下，晚上带你去狐火烧烤店。”
樊篱说完，向外面走去。
“你，你可以陪陪我吗？”
李凡小声说，他有点害怕一个人待在房间里。
“好啊。”
“老子来陪陪你，你害怕一个人对不对？”
灰衣老人出现在了房间。
樊篱没有听到他的话，消失在房间中。
“虽然你不愿意叫老子老子，但是老子还是送你一件礼物。”
老人摇着扇子不紧不慢的说。
李凡惊恐的看着一团黑气从他左手中冒出，想逃跑，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动不了了。
李凡想呼叫，却叫不出声来。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老子是送你礼物，并非要害你。”
老人右手中又冒出一团白气。
白气和黑气混合，凝集成一只黑翅白腹的燕子。
燕子轻鸣一声，向李凡脑袋袭去。
李凡眼睛瞪圆，剧烈的挣扎，黑燕却越缩越小，最后没入李凡眉心。
“阿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