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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沫忆

庄贝贝嘟嘟粉红的小嘴道:“算了,上次没有跟来不要紧,反正时间还有很多,这次来也是一样的,小燕子,跟我走吧。”

李凡看一下四周,这是他昨天做梦来过的地方。

高大茂盛的玫瑰深林将天空遮蔽,只有淡淡的阳光可以照进来,冰面依旧寒冷。

李凡哆嗦的打了个喷嚏,这一次比上次冷。

寒风吹过,一枚脸盆大小的玫瑰花哆嗦了几下,从树上掉下来砸在李凡的脑袋上。

李凡因花粉过敏又打了数个喷嚏,又被那寒风刮得鼻子生疼,冻得鼻涕都出来了。

他捡起地上灰色的叶子擦擦鼻子。

很久没有这么冷了呢,他被粉群女人留在书店后,再也找不到苏卡所在的孤儿院,也找不到女人所说的家。

后来,他懂得了如何保护自己,懂得填报自己干瘪的肚皮;懂得怎样保暖,怎样在没有房屋遮挡寒风的大街收集带给自己温暖的东西。

否者,冻死在天桥边的流浪汉就会多出一个五岁的小孩。

可是这里没有人们丢弃的衣服,也没有大哥哥、大姐姐扔进垃圾篓的、没有喝完的“优乐美”。

这里只有玫瑰,数不清的玫瑰,它们生长于寒冷的冰面之上,为了回报养育它们的冰面,它们遮住了烈阳。

它们带着冰面赋予它们的寒冷气息,枝叶是冷的,花茎是冷的,透进来的光也是冷的,钻进鼻孔的馥郁花香也是冷的。

就像那一年的冬天一样,不再只是秋日的寒风,不在是夏日的暴雨,而是雪。

天桥上,一对穿着时尚的年轻恋人在打闹。

嘻戏间,女孩靠着天桥,偷偷的将桥边上的薄雪聚集在一起,搓成团,趁男孩不注意猛的塞进他温暖的毛衣里。

雪,白色的雪,很美啊。可是,可是雪也很冷啊。

冰凉的雪,打在脖颈上,凉凉的。

再化成水流过僵硬的背,打湿发散出水果腐烂的气味的、大他几号的“黑”衬衣。

一片又一片,越来越多的雪花带走他越来越少的体温。

他还是没有保护好自己,天桥边有一床旧床褥,但那是死人的东西,他讨厌死气,讨厌沾染了死气的东西,哪怕是那死气能救他的命。

只是他没有死,一个少年救了他,他穿着修长白色的雪绒服,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看上去很保暖的雪地靴。

深秋的时候,小小的李凡曾经好几次在趴在玻璃窗上,留恋那靴子上薄薄的棉花。

他的眼睛是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的,头发却是蓝色的。

他身边还有一对年轻的夫妇。女人穿着一身蓝色的绒裙,脸上化了淡妆,没有打口红,她很漂亮。男人头发也是黑色的,不过李凡嗅觉很灵敏,那是劣质染发剂的味道,男人的头发早白了。

少年十岁左右,很像贾明,孤儿院和他一起长大的贾明。

少年将热汤端到他面前,是海带排骨汤,白白的汤上浮着金黄的油,白雪融化在青葱之上,肉糜的香味唤醒麻痹的肠胃。

李凡很冷,手很麻,汤碗的热度让他不想放开,但他的手和身体一样早已麻痹。

热汤洒在了地上,白骨、肉糜和葱花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李凡很饿,他抓起连着许多肉的白骨,哆嗦的放进嘴里。

咸的,热的,他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唉,地上蛮脏的,你……?”

少年一惊,再也说不下去,他看着李凡的眼睛,那双眼睛黑黝黝的,却失了记忆中神采,泪水在眼眶大打转,最终掉进冻得发紫的嘴唇。

他可怜兮兮的吐出骨头,低下头,摩挲起夹杂着冷雪和黑的果皮的海带,塞进恢复知觉的嘴里。

李凡摆摆头,不去想以前的事,有时候,再宝贵的记忆也只能带来伤痛,你会想要逃避它。

就像在没有黑暗的永昼之地,白光刺痛了你的眼,灼伤了你的心,从此在玫瑰树阴影下的你,再也不愿见一丝一毫的光亮。

蓝发小孩蹦跳着够到李凡的后脑勺,将玫瑰枝条的一片的叶子拔下来,抬起头看着李凡失神的眼睛,笑道:“哈,你摇头干什么,你就是在自己的梦里。梦,本身就是记忆的产物,这里是记忆之林,你在玫瑰构成的世界里,又怎能靠摇头摆脱回忆。”

蓝发小孩背后长出黑色的翅膀,飞到距地面十米的空中,指着冰面道:“看,它在这里,在这里,嘻嘻,在这里。”

李凡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冰面不在透明,那里映射出一幅幅画面,黑白的,蓝色的,彩色的,但大多是灰色的。

苏卡说,灰色,白与黑的交界与融合。它快乐却悲伤,美丽而丑陋,非善非恶,难忘又不堪。

李凡看见他回忆的场景出现在蓝色的画面中,少年将身上白色的羽绒服脱下来给小男孩穿上。

女人不高兴的动了动嘴唇,想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少年,却发现自己穿的是裙子,她犹豫地看向男人,男人却已将皮袄脱下来搭在少年身上。

少年动了动嘴唇,女人不高兴的皱眉,却还是把少年搀扶起来,他们进入一俩红色的汽车。

沿着公路,汽车来到一家孤儿院。

他回到了孤儿院,却不是他要回的那一家,这里不是重庆,这里是四川。

李凡穿着带着少年的羽绒服,再次来到陌生的地方。

蓝色的画面消失了,但是李凡记得,几年后,他再次被收养,被一对打扮俏丽的年轻夫妇带到新家庭。

可惜,他们后来离婚了。

那里有灰色的画面,一片黑暗中,有动物蓝色的眼睛,和他黝黑的眸光。

还有一片灰色的画面中,那是樊篱的木屋,他的房间,窗户没有关,月光映在他 的脸上。

他记得那次樊篱锁死了大门,他出不去,房间里也没有食物,也没有书房的钥匙,只有一本惑鹫给他的《魔法启蒙》。

灰色的画面消失了,但他记得烤牛肉的气味。

黄色的画面中,阿瑞斯来到了这里,没有多余的房间。

他记得他那时蛮高兴的,阿瑞斯不同于他观察的那样严肃,他蛮好玩的,他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上就制作了精美的晚餐。

但是阿瑞斯没有自己的房间只能睡客厅,但李凡心里是高兴的。

他有他的私心,像个没有长大的小孩一样,他希望自己是独特的,独特的受樊篱照顾得人。

另一幅画面,彩色的。

隔着红雾,绿色的小楼里有白色的风铃,那是他的房间,依旧看不太清楚樊篱的身体,只是红雾朦胧之中国,若隐若现的白色已足够让李凡面红耳赤。

情动的喘息再次传来,只是画面是传不出声音的。

李凡顺着声音望去,额上青筋暴起,喘息是从前面传来的,那小孩收了翅膀,站在里他十步之遥的地方,一边咀嚼着玫瑰花的叶子,一边喘息,他模仿的很到位。如果忽略声音的来源,李凡相信这绝对是一个让他愿意沉迷其中的美梦。

然而讨厌的小孩不仅长着和樊篱一样颜色的眼睛和头发,还发出那日在梦境中听到的一模一样的声音,就像飘着菠萝蜜香味的榴莲,吃在口里却是黄连的味道。

“好听吗,虽然这里是你的梦境,但是我却不是你梦里的人 ,所以我可以改变你的记忆,让你看到你想要看的东西。”

画面中的红雾散开,李凡看到了床尾樊篱白皙的脚,再往里看,是修长有力的双腿,以及,和他交叠的人。

李凡再想看时,那画面却嘎然而止。

蓝发贝贝又扯下李凡脑袋上的一片叶子,揉成一团,塞进鼻孔,薄唇动了动,红叶消失不见。

他惬意的擦了擦嘴 ,道“哎,小花的叶子味道果然不错,明天,那片蓝色的叶子就应该长出来了。”

李凡死死的盯着冰面,期盼画面再次上演。

“啧,我摘小花的幻叶,应该很痛才对,”贝贝用小胖手揉揉李凡的脑袋,十分不满道:“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贝贝看着李凡还是不愿从那已经熄灭的幻影里醒来,叹道“哎,醒了,醒了啊,要看花梦,我这里多的是,来,给你看看这个。”

贝贝咬咬指尖,一地像柚子汁水般晶莹剔透的橙色液体落在李凡前方的冰面上。

蓝色的冰面滋滋作响,片刻,液体在冰面上流淌出巴掌大的一块地方。

庄贝贝看着巴掌大的地方出现一白一 黑的人影,直叹气,“哎,能量越来越少了,想看个小橙片也不成。”

液体与冰面融合,在冰面上化成巴掌大的小冰镜。

庄贝贝把李凡拉到镜子旁,按着他的头道:

“唉,你倒是看啊,你多看点,小花叶子才长得快嘛。”

庄贝贝眼巴巴的看着李凡头上插着的玫瑰枝,那里只剩四片叶子了,若是满足他的食欲再摘一片下来美美的尝个鲜的话……

算了,在摘一片,小花就不美了,燕子也得出问题。

李凡却没有再发呆,他被冰镜里人吸引住了。

搭着黑纱的冰玉石雕琢的小床上,一个金发、身体健硕、肤色白皙的人,他难堪又屈辱的扭着脸。

李凡记得,那张脸是莱克斯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