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听清樊篱的声音。
只是墙里透出来的声音不是樊篱的，也不是庄贝贝的，而是一个温柔的女声。
像家燕一样温暖，却不似麻雀吵闹。
她的声音甜蜜而有有忧伤：“我等了你很久了。”
女声落了很久，沉默，之后传来俩声叹息。
“可是，我说过，我只有五月十二的时候才会来。”
他的声音很冷清，很像樊篱。
“可是，我又还有多少个五月十二呢。”
那女生不再温柔，变得凄冷。
“对不起，我或许可以试试一年来俩次。”
“俩次，俩次！哈哈，你知道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天天午夜都不会来这里等候。”
“我说过了，我五月十二才会来的。”
“你不懂我，我快死了，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冷。”
“我懂的。”
没有起伏的语调竟然泄露出几分忧伤。
“你不懂，你知道吗，在这个城堡，没有一点乐趣，没有一点人气，她们没月都能出去俩次，而我呢，而我，只能一直待在这里，我出不去，也，进不来，只能一个人。”
“你有我，我属于你，你不是一个人。”
“不，你不属于我，，你每年才来一次，像那些燕子一样，每年在玫瑰花开得最盛的时候，来，饱食一顿，玫瑰花瓣谢尽之后，扇扇翅膀，飞走了，空留一堆枯萎的玫瑰藤蔓。”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尽力多来。”
没了声音。
李凡将耳朵贴在墙上，却没有什么用，依然没有声音。
“李凡，醒来。”
是樊篱的声音！
只是李凡无法寻觅道那声音的方向，那声音仿佛是从自己脑袋里传到耳朵里一样，幻觉一样。
“李凡，醒来吧。”
这，这是真的。
说话的声音就像在眼前一样，李凡努力将眼睛睁开。
眼睛很疼，睁开眼睛就像割开自己的眼皮一样，但是植物的力量总是出人意料的，人也一样。
李凡睁开眼，看见墙壁里嵌着一面镜子。镜子里是刚才看见的那个宫室，一个女子端坐在精致的梳妆台上，对着镜子呓语。
那名女子穿着一身绣着红玫瑰的黑纱裙，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很温柔。
“还好，你醒来。”
李凡再仔细一看，面前的确是穿着银色战甲的樊篱。
“好了，你先闭眼。”
樊篱抚上他的眼睑，李凡听话的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的那一刹那，他有看到那面镜子，镜子里的镜子，是自己。
李凡惊出一身冷汗，睁大眼睛，眼前的人是樊篱。
“还好吗？我带你回木屋。”
“好。”
樊篱将李凡带到木屋，踢他擦拭干净脸上的血水。
“你，你可以留下来吗？”
李凡讶异道：“我没想走得。”
樊篱皱眉不语。
李凡观察木屋，这里好像有恢复了一年呢前的布置，只有他们俩个人的时候，不在那么破破烂烂。
窗外飞进一只燕子，化作一个小人，是缩小版的樊篱。
他撇撇嘴，手里拿着一个玫瑰枝条条，笑道：“我来收债了。”
樊篱一惊，将李凡挡在身后。
庄贝贝冷道：“我说过了，当他用过最后一片叶子之后，我会收取我想要的东西。”
他忽而又轻轻一笑，歪着脖子说：“况且，你也挡不住我啊，你连七夜玫瑰的诱惑都挡不住了，漆，呵呵，你找了他那么久，却没有发现他就在你的身边，他是布莱恩，是雪薇，更是给你日记本的李凡。”
“他用叶子换了我的命，你收回去便罢了。”
“不！”李凡急道，他站到樊篱跟前：“你说过了，朋友是可以和你一起担当的人，况且”
他冷冷的对着庄贝贝：“我应该还有一片叶子，你不要骗人。”
庄贝贝略带忧伤的说：“燕子，你忘了很多东西，这已是一年之后了。”
李凡惊讶的看着四周，的确，这里和他记忆里的“昨天”是不一样的。
一年，会改变很多东西。
“一年了，你在自己心里说，你可以成为别人的影子，可以作为漆的替代物，可是，你真的做到了吗？”
庄贝贝看着李凡震惊的眼神，继续说道：“你刻意忘掉这一年里的东西，只愿记得，樊篱在知晓你隐瞒了‘你不是漆的时候’，仍然愿意为你牺牲，任你蹂躏。”
李凡张大嘴巴，呼吸加剧，樊篱轻抚他的肩膀。
“还有喔，你很讨厌被抛弃，所以一直假装失忆，忘掉了不该忘掉的人，哪怕，那人现在很需要你。”
庄贝贝在空气中化了个圆，一副景象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个医院，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躺在床上，口中叫着：“李凡，李凡。”
他双目无神，已是将死之兆。
庄贝贝打个响指，嗤笑道：“还不愿记起吗，苏卡可快死了喔。”
李凡流下眼泪，喃喃的说：“哥哥，苏卡，我，我欠他的。”
庄贝贝笑道：“怎么样，把你的身体交给我，我送你回去。”
“好。”
李凡泣不成声。
“你却定要跟他走吗？”
雪薇冷笑道：“若是你跟他走了，樊篱，会死。”
“呵，不要碍事！”
庄贝贝轻松的禁锢了雪薇。上一个异瞳神人古语已死，得到了玫瑰枝条大部分力量的他，在这个世界中是绝对的王者。
“你嘛，我该叫你雪薇，还是唯雪，或是爱丽诗，我的玫瑰公主，你的身份可有点多呢！”
雪薇垂眸不语。
“也不知你用那玫瑰花瓣害了多少人，改了多少的记忆，只是，你应该没想到吧，你自己也会食下它。”
李凡睁大眼睛，想起了一些事。
那日，樊篱为了让自己躲开朝廷的拘捕，让雪采将自己送到了蓝林湖畔。
可是，那是邪物已经进化完后。
他在昏迷之时，在樊篱眼皮底下沦为邪物的口食。
庄贝贝救活了他，梦中他提前收走的叶子被使用。
而后，樊篱再失去记忆，只是，这次他把自己忘了，只记得曾经在雾都医院一直照顾着他的漆。
为了复活漆，他和布莱恩的军队前往雾都，寻找七夜玫瑰。
他在雪薇的水晶球中看到了再次看到了樊篱死亡的场景。
他无法阻止樊篱前往雾都，便按雪采的要求，把魔元和眼睛给了樊篱。
奇迹产生了，樊篱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
可是 ，七夜玫瑰不过是个陷阱罢了。
樊篱记忆恢复后，一直和他再木屋中。
当时，他不知道樊篱的记忆多次被改变，心底里的自卑和幼年的特殊经历让他只相信自己是替代品。
因为魔元的缺失，他的精神产生错乱。
所以，他会一直逃走，再被樊篱找回来，一直到今天。
“走吧，你醒了，苏卡就会好起来了。”
“呵！”
庄贝贝听那冷笑，心里一惊，竟然是被他用七夜玫瑰封印了的古语。
“区区七夜玫瑰可压制不住老夫，真正不愿面对现实的，是你自己吧？”
庄贝贝心尖微颤，不语。
“回去吧，李凡，如你所说，你回去了，苏卡会好的。”
“我才不要当别人的替代品！”
被古语老人叫作“李凡”的庄贝贝怒吼道，向屋外跑出去。
老人的金眼亮起，一道门在“李凡”身前出现，“李凡”身体消失。
古语看着痴呆的李凡小道：“痴儿，你们也该醒了。”
李凡愣愣道：“难道我只是一面镜子而已吗？”
“现在不是了，几百年来，你一直复制他人的记忆，复制他人的感情，可是，现在，你有了自己的感情，那么，你现在是个真正的，人。”
“不过，而今因七夜玫瑰一事，天下大乱，必须收集七件密宝镇压，包括，作为你身体的神镜——黑燕。”
在老人的手伸往李凡眉心之际，樊篱拦住他，道：“师傅，祸是我闯下的，由我来平复。”
老人摆摆头，叹道：“罢了，感情终究是这场棋局的变数，那么，你们随我来吧。”
李凡和樊篱随老人漂浮在天空之中，大地之上，建筑完好，人却疯疯癫癫。
七夜玫瑰的真正效果，不是使已逝的人复活，而是带给人无法破除的幻觉。
虽然，幻觉很美好。
但是，如果整日沉迷在幻觉之中，你将会失去很多你还拥有的。没有重视的宝物。
老人代领俩人来的雾都，笑道：“千年前，这里封印了一只恶龙，七夜玫瑰的根须扎穿了封印。”
樊篱不语。
他的血液可以解除幻觉，却不能完善封印。
老人思考片刻，捋着胡须道：“我与你们做个交易，世人的幻觉由老夫来破，黑燕之镜扔然收回，作镇压恶龙之用。”
“可是……”
镜子收回了，李凡就没有身体了！
在这个世界中，灵魂一旦离体，便会被死神收割。
只是，他来不及说话，就失去了意识。
许多年之后，恶龙的封印之处长出了一枝玫瑰。
那恶龙黑色的鳞片，黑色的眼睛。
恶龙道：“没想到，即使将灵魂投入镜中，也还是没斗得过那俩兄弟。”
冰面上的玫瑰发出蓝光，凝聚成人形。
那人蓝眸蓝发，想海洋般美丽，又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一样冰冷。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我会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你。”
“好啊，夜还很长呢，樊篱。”
白色的风铃滴溜溜的响，李凡醒了过来，睁开了眼睛。
一个穿着粉红群子的女人，拉着面色苍白的苏卡，笑道：“妈妈何时骗过你，看，你的弟弟今天醒了罢，以后可不能再闹自杀。”
那女人的衣领之处别着一朵玫瑰。
光影穿梭，人事难分，幻梦不解，新生不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