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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庭院深处

鼻尖隐隐围绕着的淡桂香忽地被一阵狂风骤雨打乱了。

步月龄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

不得不说,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始料不及的五个字。

他身子一僵, 这才觉得腿下压着什么软绵绵的东西儿,他当即有些生硬地抬起腿。

料是他自觉这几年自己已经历练颇多, 依然有些不知所措, 只能缓慢而不失冷静地下了床。

两个人终于距离拉远了一些, 彼此假装镇定地遥遥对望。

相易心道,这小孩怎么还不走啊, 真疼啊, 他特别想揉揉。

步月龄心道,这人到底是谁, 为何一身魔气冲天,又一身洁白不染。

冷风吹进白帘, 晃晃荡荡的, 这抹笔挺的霁蓝色立在这片白里,分外扎眼。

步月龄再瞄过去一眼, 床上的白衣男人正兀自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脸色有些苍白,不太好看。

呵,当然不会好看。

任谁睡得好好的被人生不可描绘之痛惊醒都是开心不起来的。

相易又打了个哈欠,眼睛略微有些发红, 润了一点水色在眼尾, 看着有些无害脆弱的小可怜模样。

也是挺可怜的。

相易面无表情地开始犹豫,他是很想揉一揉自己受苦受难的小宝贝,可惜并做不到, 也实在拉不下去这张老脸,只神情怏怏地望着对面的青年,想着这小孩先快走吧。

对方却也在打量他,略有些迟疑,又有些谨慎。

相易只得也打量过他。

这小孩……怎么这么多年了就喜欢一个色儿啊,相易歪过头,不过的确好看,见这青年一身霁蓝劲瘦如锋,乌木黑发也似从前束在后面,额前垂下一缕,半遮住青透的眼瞳。

他手里还提了一把剑,锋刃凌厉,他的眼瞳也是厉的,显然已经磨过不少历练,不再是多年前那种纯粹茫然而冷漠,已经……已经有些像模像样了。

就这么持剑站着,样子怪冷淡的,但相易也没觉得奇怪,这小孩向来是这个性格。

两个人互相打量了半晌,外面忽地又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掠过,步月龄神情微愣,忽地想起他此行的目的,料想那艳妖见他在此受困又寻了机会跑出去。

他自然提剑欲走,可步伐刚一转,便又忍不住扭头望去白帘深处的那个人。

他的身体似乎更加诚实些,思绪还未转过,喉咙已经开口了。

“你……”

是谁——

步月龄侧过眸子,忽地千言万语又涌上心头无处可说。

白衣男人躺在床上,原本眼睛已经收了回去,见他出声,便又抬起眼皮子望向他。

光在这人身上镀了一层淡金,眼里也流着五光十色,步月龄看得有些恍惚,又忽地发现这人的头发竟然是全白的,一眼望去……着实有些圣洁不可侵犯的模样。

步月龄一见这人的眼睛,一想起方才的尴尬,话便又堵在了喉咙口,什么也问不出了。

白发男人见他发傻,似是弯了弯嘴角,轻笑了一声,喊道。

“喂,我睡了多久?”

这人的声音酥酥低低的,听着怪挠人心窝子的。

步月龄一愣,又觉得莫名其妙,心道这人在这里睡了多久他怎么会知道。

他在人间彷徨楼十年,从来没来过这里。

也不知道这里,竟然躺着这样一个男人。

白衣男人也是一愣,神色有了两分古怪,眉毛挑起一边。

“你……不记得我了?”

步月龄觉得自己手心里出了点汗,又更是莫名其妙起来。

“我们认识?”

白衣男人神色兀然静了下来,似是十分古怪,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最后“哦”了一声。

步月龄自觉自己见识不算少,上有仙道巅峰之二的文殊春秋与天女瞳,下与妖魔万千,可是谁的眼神都不像这人一样,肆意地游离,又内敛过锋芒。

那种肆意是浑然天成的,剑锋收鞘时欲露已收的那一点,颇令人觉得不舒服。

步月龄微微垂下眸子,觉得自己手心又黏腻了一些,余光不自觉往旁边瞥。

这几日,天气变热了吗。

过了一会儿,白衣男人才垂下目光,懒洋洋开口道。

“当然认识。”

他一收下目光,那种刀锋过身的感觉便骤然消失了,但听了这话,步月龄心口忽地快快跳了两下。

他们……认识?

白衣男人伸出手撩了一把自己额前的发丝,在光下细碎得同浮雪似的,这人懒散得要命,好像半身的骨头都懒散掉了,高抬着下巴冲他笑了笑。

步月龄乍然见这人笑了,眼前又觉得一阵闷。

那人歪着头漫不经心地接着道。

“我是你爹嘛。”

步月龄,“……”

霁蓝长衫的青年呼吸凝滞了一下,终于发现抛开那副夺光破天的皮囊,这人身上除了不正经就是不正经。

他终于念起艳妖,转身便走,一边走心里却一直还堵了一口气。

这人……这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

越过这最深处的庭院池水,步月龄不愿再想,屏息提剑,眼瞳微亮,顺着方才那抹妖气追出去。

艳妖到底没能跑出多远,“她”本不该离开那禁地的,最后瞎走一通,到底是被步月龄逼在了庭院墙角处。

也亏得这是在十二楼,几乎没人敢在这里放肆,不然“她”只会缴械投降地更早。

艳妖俯身的女孩生了一张无辜的脸,嘴唇红润润地望着步月龄。眼瞳里具是可怜巴巴的光。

“喂喂喂,你就放过我吧?”

步月龄心绪难得有些不宁,凉凉地扫了艳妖一眼,叹了口气。

“我放过你,你怎么不曾放过那些无辜者。”

艳妖眸子深了一些,那张无辜的小脸霎时因为她嘴角弯起一边变得香艳了起来,生生带出了一抹孤傲冷淡的傲色。

“裙下愚臣,为我而死,有何不可?”

步月龄眉头一跳,这艳妖装的再无辜,骨子里到底是戾气得不成样子。

艳妖终于见自己对这个男人已经黔驴技穷了,眼珠子哗哗一转,忽地开口道,“喂,喂喂,你杀我做什么,有本事,你怎么不去杀了里面那个人?”

步月龄方将那人放在了一边,这艳妖又忽地提起,思绪又有些乱,“楼主都不杀他,我为什么要杀他?”

艳妖仰着头,道,“你们人间彷徨楼不都自命不凡,要斩尽天下妖孽,里面那个最大的怎么我看他活得好好的呢?”

步月龄闻到了那白衣男人身上的滔天魔气,却的确没想到——

他抬起眸,提起长剑。

“他是,相折棠?”

艳妖望着他,“相折棠,一百年前在三千恕里,那张脸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们口口声声——”

步月龄一剑钉在艳妖的脸侧,艳妖的话语便停了,可怜巴巴地望着青年,又略带着死不甘心的倔强。

步月龄心思实在有些浮躁,他懒得听这艳妖胡说八道,抬手将“她”打晕,吸魂又入了另一块金边玉佩里。

他刚要踏出十二楼前往正院,步伐又停住。

相折棠……相折棠!

小长明仙相折棠,东魔境主相折棠——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只活在天榜里,只活在流言蜚语里,怎么会活在这里?

步月龄按上胸口,眉头蹙起。

算了,先不管为什么,他原本以为自己不应当认识这个人,可是当知晓这人身份的时候,他还是情不自禁地没能无动于衷下去。

他收好玉佩,回头轻步走向庭院深处。

白帘飘散如浮云。

相易躺在床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指慢慢像下面伸去。

可怜了啊宝贝们,可怜你们俩了,跟着我没过过啥快活日子,还要受到这种倒霉事儿。

是爹不好,没得好好对你们。

这边吧,先照顾一下,嗯,这边也,应该没出什么大问题吧,嘶——

“啪!”

门就是在这个时候开的。

相易心里一顿,手猛然停住,有些僵硬地抬头望去。

心神不宁再次推门而入的霁蓝青年神情也有些凝固。

怎么说呢,步月龄将目光顺着白衣男人的手臂慢慢往望去,露出一截手腕,这说明里面他的手指正不是很文雅地……嗯,伸在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相易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指有一点举步维艰。

……不是,这小孩走来走去的也不知道敲门是不是有病啊。

两人四目相对,尴尬得快要溢出来了。

好了,那么最大问题来了,相易面无表情滴开始思考,他现在手指是放在里面呢,还是拿出来呢。

……无论是哪个听起来都挺变态的啊。

相易琢磨出了一丝身败名裂的惆怅来。

“不是,”遇上这种事儿饶是相大流氓也忍不住老脸微红,尴尬地假装保持着镇定,“你、你疼了不得揉揉?”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

这还不是你压的?

……你理直气壮看什么看?

想到这个他就还没消气呢,脱口而出道,“您自己压的您不知道多疼呐。”

“哦,”步月龄一时有点懵,也没过脑子,不晓得怎么鬼使神差地顺嘴儿接了下去,“那要我帮你吗。”

这话一出,此间霎时静如鬼屋。

过了好一会儿,一旁金边玉佩忽地发出了“嘎嘎”的拟鹅叫声。

……听起来像笑抽了。

艳妖是笑抽了,他死到临头还乐得要死,这两人是不是都有病啊哈哈哈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