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最终，你也没有能够得到想要的答案。”安内特在麦特唐那的身后摊了摊手，“这种答案跟没要解释根本就没有区别嘛。无论相信或者不相信，应当存在的东西必然存在，不存在的东西必然不会存在。”
这种浅显的道理无论是谁只要去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够得到，但是能够朝着这一方面去思考的人却根本没有多少，麦特唐那并不是不理解这件事情，正是因为他打心底里明白这件事情，才会存在着疑问，才会想要把问题提出来。
老人的答案却是给了他，而自己也认为那答案是正确无误的。但是总觉得差了点什么，并不是答案不正确，而是有些什么东西，老人并没有告诉自己，或者说会告诉自己，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我曾经听到过某种说法……教会的教皇有些时候会直接和神明对接，无论是展现奇迹，接受启示，或者是别的什么事情，有些时候神明同样会下达指令，而接收指令的人就是信仰集中最高的那个人。”麦特唐那缓缓地抽出轻薄的剑刃，淡紫色的流光在剑刃上流转着，烛火的光芒倒映在中央，照亮了老人的瞳孔。
“虽然圣堂教派并不存在教皇教宗这一类的人物，但是关键并不是职位因素，而是一个教会或者教派信仰集中的最高点。无论神明存在或者不存在，教会的最高执行人永远都是信徒在下意识之中的‘某种替代对象’，也就是说，就算你并非是自我加冕的教皇，就算是大主教，在这个时候同样也是整个教派信仰集中的中心。”
如果神明不存在，那么圣堂教派的一切全部都是虚假的骗局。但是倘若神明存在，那么就可能同面前的老人完成某种对接的联系。可如果真的存在这种联系，那么老人就确实有某些话并没有告诉自己。
“我只想追寻真相，你有没用告诉我的话，现在我想知道它。你应该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那么在这里说出来对我们都好。”
麦特唐那想要的并非是模棱两可的答案，而是真正的真相，哪怕是切实的一句，确实有达成过对接，确实感受到过神明的存在。只要得到了这样的肯定，那么麦特唐那追求真相的心脏就能够获得安稳。
因此今天麦特唐那必须得到答案，这是他能够得到答案的最好的时候了，以前不会有，以后也更不可能有，就直是现在。
“麦特……你怎么了？有些不对劲。”
安内特绕到面前去看麦特唐那的脸，那张脸紧绷起来的神情根本就不像是通常那个冷静无比的人，这很反常，或者说这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那个安内特认识的麦特唐那身上。
“现在的我只想要一个答案，无论你是否打算说出来，今天你都必须说。”
“我本身就要被你杀死的。”老人死死地盯着刀刃，“我要说的就只有这么多，现在的你已经没有什么好拿来威胁我的了。”
麦特唐那不相信神，如果真的有神明的存在，恐怕应当思考的也并非是信仰和侍奉，而是某种交易吧。
“你不明白自己会因为什么而死，这就是最大的重点。我知道你对原因不感兴趣，但是——我就在这里告诉你吧，深渊清理人的职责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能对抗的了深渊爆发，成功的人小部分成为了蒸血骑士，但是那也是在刻意感染深渊的环境下通过无数次试验创造出来的。
除此之外的人，全部变成了蒸血骑士所斩杀的怪物。
“你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在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体内的力量就会控制不住地往外逃逸出来，随后人类的身体就无法再维持下去，皮肉连带着骨头外翻出来之后，浑身开始感染黑紫色的深渊——你应该明白深渊是什么东西吧？随后你就会变成怪物，而我的职责是将感染了深渊的人斩杀，以防止怪物暴露或者伤害到更多的人。”
就像是在棋盘上敲下将军的棋子一般，麦特唐那的话带着千万的重量砸了出来。
“你知道真相，但是如果打算把它带到坟墓里去的话，那么我就会放下这把剑。你仍旧会死，但是深渊的怪物只有我能斩杀，如果没有人来阻止暴走后的你体内的深渊的话，在这条教堂大门外的街道会遭到怎样的破坏，又会死去多少人，这些代价是否能够守住那个秘密，就看你自己了。”
安内特的两手缓缓地攥紧，她偏过头咬着牙。人偶大概能够理解麦特唐那的执念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原本她以为麦特唐那是有些失去理智，但是实际上并不是，他一直都很冷静，从走进这间大教堂开始就一直很冷静，从那个时候……不，或许从在名单上看到大主教的名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计划这一切了吧。
然而她却没有办法阻止，这就等同于让她去劝阻麦特唐那放弃自己的生命一样，安内特明白麦特唐那的执念究竟是什么。
拯救人类，或者让全人类从梦中醒过来。
他的寿命并不允许他拥有太多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然而想要完成这件事情，短短十年的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就只能用别的东西来延长。他疯狂地去了解这个世界，疯狂地去探求世界的真相，就是为了自己的执念，而观察到了这一切的安内特，即使自己的内心之中仍旧有不愿，但是她也不会去阻拦。
因此只能默不作声……默不作声——
坐在轮椅上的老人最后看了一眼窗外，最后一抹夕阳落下的时候，房间里的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了。
“这样还真是被你完全将死了啊……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呢？这本书就是你早晚会知晓的答案，现在我告诉你，也仅仅是提早了那么一丁点让你明白罢了。”
发出了如此意味不明的话语的老人最后，似乎是动用全身的力气点了点头。
“是啊，你猜测的没错，【神明】是真正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