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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担惊害怕不眠夜

“尽管如此我还是占了便宜,为求公正些,也算是让我心里平衡一下,我想再搭上一本《书道大全》……”

“这是为何?完全没这个必要!”郭希贤未能理解老人的意思。

“你听我说,方才……我在这闭着眼听你们之间谈话,我知道,盛烈盛藩他们哥俩为了救我,耽误了回抚顺的时间,两个人的行为实在让我感动,也让我感到十分不安,老朽有点过意不去……他们是好青年啊,我就想送他们点礼物,我也知道盛烈喜欢绘画……所以我有意赠他一精装本的《书道大全》,我怕他们不会接受……这一回可以通过你,以你的名义……这样你为盛烈做点事,我也能为盛烈做点事,在盛烈身上咱们之间都心安了!”

“亏你想得出!……这样也好!”

盛烈在一旁,听明白了两个人的用意,连忙回绝道:

“不行,不行!你们二位……这礼物太贵重了,我有点接受不起,虽然我喜欢这两本书……说老实话,这两本书也真是我朝思暮想梦寐以求!但是我不能无功受禄,古人云:“无功受禄,寝食难安……”如果二位执意要送,能不能这样,我想学白石老人,如果可以,我先将书借过来看看,有的好的画面,我临摹临摹……然后定当及时奉还,这样我就感激不尽了。”

“那又何必呢!白石先生当时是没条件,咱们如今有这个条件,就不要遭那份苦,受那份罪了!再说你有了画谱可以随时随地翻用,总比你借用一时强多了!你就不必拒绝了!我觉得我们能为你们这样有为青年,这样好青年,创造点条件,做点什么,我们心里也得到安慰和满足!郭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郭老先生连连点头:“是,是……”

“但愿你们能好好画下去,不辜负老掌柜的和我对你们的殷切希望!……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听学校老师同事说,最近奉天省要举办美展,机会难得,你不妨试试!”

“是啊!有这事!……”盛烈一听这个消息十分兴奋。“但不知怎么一个报名法?”

“详细情况,我再给你打听打听!……关键是你要有好的作品!”

“不瞒大姐,我最近画了一幅水彩画,名字叫《古城黄昏》自我感觉还不错,周围反应也还好,我想试试!”

“那太好了!如果你的画入选了,我一定动员我所认识的社会名流,有识之士都去参观,给你造造声势!站脚助威!”

“大姐,你想的太周到了,你真好!多谢大姐对我的关心!我一定拿出好作品,报名参……赛。”

盛烈被大姐感动的……说到最后有点哽咽,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小伙计了明送大夫回来了,郭希贤透过玻璃窗,见外面天色已见暮霭,便站起了身。

“老掌柜的!好好养病吧!我得回去了,回去晚了,老爷子生疑不说,又该生气了!”

老先生一见大姑娘要走,忙让了明把他扶起。

郭希贤忙俯去阻止:“老爷子!你千万别动!好好休息!……你那病弱的身体经这么一折腾……我看……你怎么得静养一个星期才能恢复过来,等过一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盛烈盛藩见大姐要走,觉得他们再呆下去也没什么必要,也不便再打扰,客去主人安,所以也站起来准备告退。

“老人家,多保重!我们也告辞了!”

“你们也要走?……说走都走!……走吧!走吧!我这身体也不好,呆在这里,我也没法……”说着他叫了明。

“你去把那字画包好,交给大姑娘。另外你去书柜把《芥子园谱》和《书道大全》两本书找出来,包好交给王盛烈他们哥俩!”

了明是一个头脑灵活,腿脚勤快的人,他痛快答应一声,“好了!”便去包画包书去了。

王盛烈见事已至此无法推辞,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受之有愧!受之有愧!我们也没什么可报答的,只能画好画,画出成绩来,报答你们二位对我的大恩大德!”

“行了!就别那么客气了!盛藩,你的理想是什么?”

大姐又问旁边一直没作声的盛藩。

“我也喜欢画画,但是说心里话不如哥哥……我的理想是考上东北大学,当一名工程师!今后为祖国建设出把力!”

“好啊!也不错吗!我先生就是东北大学英语讲师,我的舅舅是文科教授……东北大学那是培养人才的学府!好!你们兄弟俩都很有志气!努力吧!我希望你们两个人的理想都能成功实现!……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们俩今天晚上住哪呢?这可是个实际问题。”

“噢!这不用大姐担心!我们早想好了,找一个最便宜的小旅店,对付一宿,明天赶早班车回抚顺!”

“兜里的钱够吗?还有吃饭钱,回去的火车票钱……”

“够!够!我们来时都打算出来了!”

“你们可别瞒着我逞能,那会自讨苦吃!……今天来的匆忙,我兜里也没带多少钱,这些全给你们用吧!”

郭希贤说着把兜里所有的钱全掏了出来。

“大姐!我们怎么再好意思再拿你的钱!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盛烈盛藩坚决拒绝。

“给你们就拿着!穷家富路吗!年青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千万别忍饥挨饿,没钱住车站,活遭罪……那可对不起你们的身体呦!”

“放心吧,大姐!我们不会的!”

“对了,你把你们家的详细地址留给我,画展的事,一有消息,我就写信告诉你!”

王盛烈赶忙掏出笔来写地址,写完恭恭敬敬交给大姐。

那边小伙计了明已经把字画和两本书包好,分别交到郭希贤和盛烈手中。

王盛烈看了看那两本书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我有一非分之请,我想请您二位分别在书上签上你们的名字,联系方式……”

“哈哈!你想的很周到,很有纪念意义!好吧!那就签吧!郭老板你也别客气了!”

就这样二人分别在书上签了名,大姐还把家里的电话写上了。

郭希贤有了画心满意足,盛烈盛藩有了书如获至宝,三个人一起向郭掌柜告别,了明奉师傅命,一直把他们送到店外。

再说抚顺城盛烈盛藩的家。

已到了吃晚饭的时间,还没见盛烈盛藩二人回来,母亲万氏有点急了开口骂了一句:

“这两个死孩子!一天没见人影,死哪八家子去了?吃晚饭时间还不知道回来!真够野的……这饭菜都凉了!”

“也许是贪玩呗!把饭菜留出来不就行了吗!……不等他们,咱们先吃咱们的,到时候再给他们热呗!”大先生不紧不慢的说道。

“留什么留!热什么热!回来晚了倒成了有功之臣了!……吃,吃剩了再说!不惯他俩这个坏毛病!”

母亲说话是狠歹歹的,但是刀子嘴豆腐心,说是说做是做,一吃起来还是把一些菜,拨到一个小碗里,放到一边。

大先生早就摸透了她的脾气,不愿搭理她,默不作声的埋头在吃自己的饭。

大先生表面看不出有多急的样子,可是心里一直都在想在惦记……

“怪事!这两个孩子今天上哪去了呢?吃饭了怎么还不回来呢?……也是的,出门怎么也不告诉家一声?这两个孩子!真不懂事了!……他们就不想想,到时候不回来,大人有多急,有多操心!……”

“当家的,你看你,我这边急的火上房,你那边就知道闷头吃,你可到好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怎么回事?你倒说句话呀!”

“我说什么?……我说你就是沉不住气!别急嘛,年轻人也许贪玩,也许被什么事耽误了……”

他在解别人的心宽同时也在自解心宽。

“当家的,回来晚不打紧,我担心的是……不会出什么事吧?”

做母亲的想的就是多。

“两个大小伙子在一起会出什么事!别瞎寻思了!等一等,也许过一会就能回来!”

这顿饭是在母亲的唠唠叨叨骂声中和父亲的沉默如山又心事重重的气氛中渡过的,大哥盛祚小弟盛夫还有两个姐妹一会偷眼看看父亲,一会又斜眼看看母亲,谁也不知说什么好,他们也都在担心盛烈,盛藩。

“怎么还不回来?”他们也都是满腹心事,一肚子疑云,闷头在吃自己的饭。

这顿饭吃的,谁也没吃好,大家只吃了几口,就都推开碗筷,草草收场了!

“当家的,这都几个“过一会”了!天都黑了!怎么还不见他俩回来?”万氏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还在唠叨。

“可不是怎么的!今天确实有点反常,我这心里也不安,按理说再晚也该回来了!今天这俩孩子是怎么的了!”

“我看咱们别在家傻等子了,分头出去好好找找吧,光在家死等,也不是一回事!”

“可是上哪去找呢?天又黑下来了!”大先生有点为难了。

大先生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急的也没了主意。

大哥盛祚见父母急的都一时乱了方寸,他倒想出几个地方,于是他说道:

“我知道盛烈常去菜园子那去画画,几次回家晚了都是因为在那画画,我想到那看一看!……另外四弟,你不认识他们的同学“二和尚”家吗,你到那打听打听,也许他能知道一些情况,他不知道再通过他,打听打听其他同学……妈,你嗓门大,出去前后左右转悠转悠,不即不离喊两嗓子,若是他们在邻居家玩,也能听到,就能快点回家!……爸,你眼神不好,在家坐镇!没事多写几张寻人启事,今晚找不到备明天用!……”

大先生点点头:“关键时刻还是我大儿子!派兵点将,不慌不乱,镇定自若,有大将风度!”

“行了!行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说这说那……快分头行事吧!”

说着她不管别人,先跑出门。“盛烈!盛藩!”一路喊去!

紧跟着盛夫和一个姐姐跑向他们的同学“二和尚”家;盛祚和一个妹妹直奔菜园子。

大先生留在家里,他是坐不稳站不安,一会看看钟,一会望望窗外,

他多么企盼两个儿子立即出现在眼前,可是左等没有,右等也没有,急的他不知如何是好。他忽然想起大儿子盛祚让他写寻人启事,他于是找来纸,想把他裁成小块,他又找来裁纸刀,由于心不在焉,没裁几张,手指就划破了口,鲜血从口处冒了出来……

这可怎么办?真是越忙越出事!他找了一条干净的白纱布,用一只手绕来绕去,最后在嘴的帮助下,总算系上了。

他又接子裁,正裁子呢,只见家里的万氏破门而入,劈头就问:

“两个人回来没有?”

“没有!……”

万氏泻了气,一屁股坐到炕沿上:“这俩孩子跑哪去了呢?前趟街我喊了个遍,没一个知道的!急死人!”他说到这,猛的看当家的一个手指头胡乱的包着纱布,不免奇怪的问:“咦?你的手怎么的了?”

“咳!不小心碰破了口,没什么,不要紧。”

“你瞧瞧,干点活就要工夫钱!……你瞅你包的,稀松带平常的!上药没?”

“没有!不用上!一会血止住了就好了!”

“我一想就是!真能穷对付!箱子上有红药水……”

“你就别歇里打掌的了,没什么大事!你还是出去找儿子要紧!”

“什么没事!弄不好会感染的!来!我给你上药,再重新包一下吧!瞧你整的!这叫啥玩意!”

还是万氏手脚麻利,上完药,三下两下就把伤口包扎好了,看去结结实实有模有样。

“行了!行了!快去找咱们的儿子吧!”大先生急的直门向外撵他。

“哼!现在你也知道着急了!都是你平日惯的!成天不着家,现在可到好夜不归宿了!”

万氏埋怨的,埋怨归埋怨,说着又风风火火出去了。

大先生又接着裁他的纸。

不一会玻璃窗外人影一闪,接着盛夫和他姐姐回来了。

大先生忙放下手中的活,急忙问:“怎么样?他那有消息没有?”

盛夫的姐姐摇了摇头:“没有!不过……”

姐姐刚要往下说被盛夫扯了一下衣角。

“不过怎么的?吞吞吐吐……快说!”

大先生急的瞪大了眼睛像要发火。

盛夫姐姐胆小,见父亲怪罪,不顾盛夫小动作的提醒,照实说了出来。

“听“二和尚”说,学校把多收的学费退回来了!是不是哥哥拿着钱上外面玩去了……他们家是这么帮我们核计的!”

“哦……”大先生点了点头,脸不是色,低头沉吟不语。

“他们班都那样,二和尚也没把钱交给家里……他也想匿下……是他说走了嘴,是在家人的逼问下招出来的。”

盛夫生怕父亲责怪两位哥哥,想阻止姐姐说出来,但是没阻止了,没办法,特意补充说了一句。他是想用“二和尚”为哥哥说情。

大先生什么不明白,看了盛夫一眼:“记住,这话你可不要对妈讲!……此地无银三百两!”

说话间大哥盛祚领着那个妹妹急三火四的闯进屋来。

“俩人还没回来呀!”满怀希望的盛祚看了看屋里的人,有点大失所望。

“你们那里有什么消息吗?”大先生忙问。

“没有!……他家的狗真够厉害的,叫个不停,我们叫了半天的门,才打开,一个黄毛丫头听我打听盛烈的事,忙把我让进院内……”

“噢,她怎么说?”大先生盯着问。

“可气,她还反问我们怎么回事?”

“人家也是关心呗!”

“哼,我没搭理她,转身刚要走,她突然在背后说了一句:

“有可能去沈阳了吧!”

“噢?去沈阳?她怎么知道的?”

“是啊,我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那她怎么说。”

“她说,他们在一起画画时盛烈常说,一旦有了钱,他就去沈阳看画展去,开拓视野,感受潮流,增添审美情趣……”

“噢!……”大先生听了这话深深点了点头。

“她的话不等于白说嘛!上沈阳?盛烈盛藩哪来的钱!”

“也不能说是白说,盛烈盛藩手里有钱。”

“他们手里有钱?他们……”盛祚不明白了,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父亲。

“我也是才听你妹妹和盛夫回来说的,他们去找“二和尚”,是听“二和尚”说的,“二和尚”说,学校找回他们学费……看来他们有可能去了沈阳,可是去沈阳当天也应该赶回来呀……”

“谁说不是的呢!”

“两个没一个让大人省心的!……是贪玩没赶上火车呢?还是被什么事耽误了,还是……咳!都说孩子小时让大人操心,大了就……还是让人操心!真是操一辈子心啊!”

正说到这,万氏破马张飞的跑了回来。

“当家的!当家的!……”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打听到了,有人在火车站看到他们小哥俩,上了通往沈阳的火车!”

“是吗?……是谁看见的?”

“还能有谁,后街把东边的老冯家二小子呗,他在车站工作,他亲眼见!”

“是啊!……我们也在往那方面寻思呢!”

“你说这俩孩子,他们哪来的钱呢?不是学坏了偷人家的……”

“看你说的!自己孩子啥样还不知道!”

“那你说他们的钱是怎么来的?”

“我……”大先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