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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川端木村临险境

当川端教授和木村老师找到王盛烈家,并和王盛烈母亲谈及盛烈父亲患病的事时,盛烈母亲顿时伤心起来,鼻汀一把,泪一把,向他们二人哭诉起来。

“呜……提起他爸爸我就想哭,呜……说起他爸爸真是让人心酸……一个农村教书先生,没想到落入这种地步,每天头不梳,脸不洗,没事在那自言自语,口里念念有词,竟叨咕盛烈的名字……一眼看不到,便不知去向,没了踪影,害得我们到处去找他!真是拿他没办法!谁让我们贪上了!咳!他真是想孩子想疯了!他一个人疯了不要紧,害的我们全家为他担惊受怕!为他痛苦!日子过的别提有多累多凄惨了!说心里话,我都丧心透了,都不想活了!可是我死了,这一大家人怎么办?咳!真是死,死不起;活,活不起!没办法只能盼盛烈早点回来,医治他父亲的心病,可是……听说你们学校就是不放他回来?难道我们家的盛烈卖给你们了?世界上哪有这个道理?但是盛烈在你们那,你们硬是不放我也没招!坞……就当养一个孩子叫狼叼去了!”

盛烈母亲这场哭戏演的真行!真像那么回事,当着川端和木村的面,哭哭咧咧数落着,一边哭一边指责起学校,用话敲打着学校的无理行为。她还泪眼偷瞧川端和木村一眼,想看看他们的反应。

川端和木村听着盛烈母亲哭诉,心也是不太得劲,都有点同情盛烈家的遭遇,所以都低下头,面带愧色,像是在接受良心的审判。

盛烈母亲,别看是没什么文化的家庭妇女,但是开十几年小舖,锻炼的她人情世故这方面很有一套,能察言观色,见风使舵,懂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还能掌握火候,懂得事可而止。

在对方低头反省情况下,她不想像泼妇般,得寸进尺,没完没了,大发厥词,置对方于……泄一时之愤,人有脸树有皮,有时骂是不解决问题的,骂多了反而使对方反感。

所以她把话题一转,继续打出悲情牌。

“二位不要见怪,要我说事情也不能全怪学校!学校有学校的想法,要怪就怪我们自己!尤其是怪他爸爸!自作自受,死心眼,想不开!非要让他那宝贝儿子盛烈出国学习画画,说什么那能让孩子有出息,将来能出人投第!光宗耀祖……想的倒是很美,可是也不知咱们家里什么情况?咱们家底薄的很,穷的叮当响!每天一睁眼,那可是大大小小七八口哭着闹着等着吃饭……人家有钱人家行啊,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咱们小门小户,穷苦人家能跟人家比吗?说老实话,喝碗粥就不错了。如今年头不好,生计不景气,钱也不好赚,加上孩子多,四个秃小子,两个丫头,吃穿都成问题,哪有钱供盛烈念大书?还出国念洋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异想天开……咱家那口子有点文化,穷酸的很,他认准一门读书学习,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什么书中有黄金屋,什么颜如玉的……我也不明白啥意思!反正是他认为读书才有出息!……看问题死倔死倔的,真是叼个屎橛子,给麻花都不换的主,一条路跑到黑,八条牛也拉不回来!咳!不管怎么说,人家爷俩一条心,黄土变成金!有时我也奇怪,孩子们怎么养的呢?都听他的。我这个当妈的没文化,鼠目寸光,也拗不过他们,没办法只得退一步,我是这么想的,就让盛烈考考试试也好,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撞南墙不回头,让事实碰他个头破血流就好了!他想出国留学?哪那么容易就能考上的,考不上也愿不得别人!就这样我同意他报考了……谁想孩子还真争气,真的考上了,考试成绩还是第一名,……我这个当妈的当时就傻了,无话可说,考上是考上了,全家都挺高兴!可是学费从哪来?生活费从哪来?那么多钱,真是要命啊!考不上孩子愁,考上了家里愁,上哪张弄学费去?没办法,只好四处求帮,全家勒紧裤腰带,供他一个人上学!即便这样也是捉襟见肘……幸亏他有个女同学,他们都管她叫黄毛丫头,那丫头仁义,帮助了我们,让我们渡过难关……”

“夫人等等,你说黄毛丫头?……”川端听到这问了一句,

他好像听盛烈说过,他很关心他们之间的关系。

“啊!不错!是黄毛丫头!她比盛烈高两年级,不仅人长的漂亮,身材也苗条,学的也好,家境也不错,爷爷是东北军的将军呢!家里还有一片大菜园子可好了呢!她画的也不次于咱家盛烈,两个人志趣相投挺要好,本来她也考上你们学校了,但是因为她心爱的爷爷意外出事,改变了她的志向,毅然决然放弃了学业,去……临走时还把她的学费全给了盛烈,这笔钱不是小数,对我们来说真是及时雨,帮我们渡过难关!使得盛烈得以出国留学!咳!提起她,我们得感谢人家一辈子……”

“她现在在哪?和盛烈还有联系吗?”川端校长关心的问,他是在为女儿龙子想。

盛烈母亲晃晃头:“不知道,也没听说和盛烈有联系……这姑娘很怪……我是想,可能人家品格高尚,不图回报,所以……”

“噢!”川端校长重重的点了点头。

“她不图报,我们的心可是忘不了她!盛烈只能用好的成绩回报她,有朝一日……对了,听说盛烈出国这几年学习很刻苦,成绩也不错?是这样吗?”

盛烈母亲说到这,不忘征询求实般的问了川端教授和木村老师一句。

木村想回答,但是一想这个问题还是让校长回答好,校长毕竟是一校之长,回答是代表学校,有分量!而他只是教过他的一名老师,只能代表他自己,所以由校长回答更好。

木村有意的看了一眼川端校长,“这个问题还是请校长回答你。”

川端明白木村老师的意思,于是川端说:“是,没错!是这样!他是全校公认的好学生,自入学以来一直刻苦学习,始终保持第一名!正因为此,我们准备把他直接升入日本画科学习!但是他好像……”

木村老师知道川端但是后面要说什么,无非是盛烈不想不愿之类,这要说出去,盛烈母亲更要有理由反对盛烈留日本,于是便抢先说道:

“我们学校的日本画科,那可是全日本最好的画科,任课的就是我们这位校长川端教授先生,他可是日本赫赫有名的画家!”

木村慌忙在一旁作介绍。这一介绍不要紧,把盛烈母亲弄的一愣。

“是啊!您是校长?……啊呀!失礼,失礼!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您宰相肚里能行船……”

盛烈母亲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毛发很重,表情严肃的中年人。

“您别这么说,不用客气!还是把我当成他的老师吧!”川端欠了欠身子。

“我们校长慧眼识人才,看他画的好,想有意培养他,还想把他留校做助教!那可是前途大大的!你们不是想盛烈有出息吗?不是想出人投第,光宗耀祖吗?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千万不能错过!过这个村可没这个店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为盛烈的前途,你可得想好了!”

“是啊!有那么好……真能……”盛烈母亲听到这,心眼有些活,她多么希望盛烈能青云直上,飞黄腾达,真是作梦都想,但是这能是真的吗?她想真不真的先忽悠着别拒绝。

“那……有这么好,我得和他爸再好好商量商量!”

“和他爸商量?您说要和他爸商量?……”

川端和木村听盛烈母亲这话高兴不少,但也吃惊不小。他们想盛烈父亲不是病了吗?而且还是精神疾病……和一个精神病人的父亲怎么商量?不会是……他们想,也许是……可能病的不是太重吧。

“夫人,您说您要和您先生商量……我们有点糊涂了,您先生不是病着呢吗?”木村感到有些不解,所以随便问了一句。

盛烈母亲一听这话,才寻思过味来,知道自己说走了嘴,但是说出的话像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她只能忙不迭的作解释。

“噢……他那病……一阵好一阵坏的,最近像是好了点,也听得进人说话了,……咳!都是想儿子想的!他爸爸发病的那样子真的好可怜好可怕……弄得我们全家也没办法,急的只得写信让儿子回来了。听说你们学校还不放,这也太不近人情,太说不过去了……后来知道怪不得学校,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需要有诊断书,咳!这不是难为我们小户人家吗?没办法我们求爷爷告奶奶又打了诊断书去……”

假的毕竟是假的,纸包不住火,雪埋不住孩,古语说的好,言多语失,说不定哪句话不知不觉说走了嘴,露出破绽。盛烈母亲这句话又说走了嘴,被木村抓住。

“您是说,难为你们?这话从何说起?我有点不太明白,我们怎么会难为你们?……开诊断书还用求爷爷告奶奶吗?……有病开诊断书,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难道这里面……”

“噢,噢,……”

盛烈母亲一时语塞,她怪自己又说走了嘴,不过……别看她没什么文化,她却很能随机应变,还会自圆其说,这都是这些年开小铺长出的能耐。

“兄弟……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是不知道,如今咱们这地是满州国,什么都听命日本人的,咳!不瞒你们说,世道黑子呢!特别是咱矿区里的人,是三等公民,出门见人矮三分,拿药看病低八辈,矿主最不愿意矿工有病开诊断书休息,所以即使你有病想开诊断书也很难,也得向大夫意思意思,否则别想拿到手……”

“噢!是吗?想不到医院医生还这么黑……”

盛烈母亲说的真相那么回事,木村不由得点了点头,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对了,我想那诊断证明已经寄去你们学校,想是你们也能接到了吧!……没什么问题吧?”

盛烈母亲说话快言快语,这有好的方面,但也有不好的方面,那就是不加大脑思考,嘴也没把门的,想说就说,开口就来。

这话刚说完,盛烈母亲就意识到了,这话让人听去不是有点——不打自招吗?怎么搞的!自己又说错话了。想到这真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心里还骂自己,瞧我这张破嘴!

她都这么认为了,就别提川端和木村老师了。

果然木村老师发话了。

“您说没什么问题?是指什么?……你是说诊断书本身没什么问题吗?还是……”

“噢,噢,我是说……”盛烈母亲又一次语塞,幸好脑瓜还算来的快“我是说诊断书一到,这次盛烈回来就没问题吧!”

盛烈母亲真能折,由诊断书折到盛烈回不回国问题上。

“噢,您是指这个……我想要是他父亲真的有病,盛烈回国当然没问题!”

木村说了一句,但这次让他心里产生一个挥之不去的大大的问号。

“夫人,我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木村说。

盛烈母亲看木村那样子,感到是有话要问她,于是说道:“您有话……就说呗,客气啥!”

“夫人,您说盛烈父亲今天发病跑了出去……我觉得你们不是太……恕我直言,你们怎么不想把他找回来,难道你们不担心他的安全吗?不怕他出事吗?……如果说是没力量找回来,如果需要我们帮忙的话,我们可以出面和这里的当局说说,出动军警宪特帮助寻找……”

盛烈母亲一听这话慌了,“噢,噢……你说要帮我们?不用,不用!怎么好意思劳驾您呢!……咳!怎么不担心!不担心是假!都担心死了!但是……那是一开始,把我们都吓坏了,全家都出去找,嗓子都喊破了……后来次数多了,对他的出走,也就习以为常了,就不把他当回事了,不出去找,他也会回来,不是他自己回来,就是邻居把他送回来!一来二去这都成了家庭便饭,所以……您放心晚上肯定自动回来!”

“噢,是这样!怪不得的,我看你不着急不着慌的!”木村点了点头。

木村说那话一是真想帮忙,二也在试探盛烈母亲的反应,从而判断先生的疯是真还是假,她见盛烈母亲略显慌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知道这里有问题,但是当面不好戳穿。

这一轮谈话好像就这么结束了,两个人一时无话,心里都在想着对方。

盛烈母亲想,从谈话唠嗑看得出来,这二位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说是画画,分明是来调查核实盛烈父亲情况的;川端和木村心想的是,盛烈父亲的病,不问还好,一问漏洞百出,这里面……

不能老这么沉默,那多尴尬。于是盛烈母亲问道:

“对了,我听二位说是来这里画画的,是顺道来我家看盛烈父亲的……”

“哦,是,没错!我们来抚顺的主要目的是想画几张画!其次才……”

“那你们画了吗?好像没画吧?……”

“这话还真让你说着了,来了五六天一笔也没画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川端一提到画画就来气。

“那……那是为什么?”

木村说道:“我们是想画矿工的,可是他们就是不让我们接触矿工!也不知为什么?看来要白来一趟!”

“二位想画矿工?早说呀!那还不容易,我们这里住的全是矿工!”

“是吗?那太好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您能领我们去一家吗?最好是一家三代都是做矿工的更具典型性!”

“行!行!我找一个人领你们去!”盛烈母亲是热心人,是喜欢帮忙的人。

“那好,那可太谢谢你了!咱们今天抓紧时间多画几张!把失去的那几天补上!”

就这样盛烈母亲把他们领出了门,他们先来到东边那间小铺,盛烈母亲是想让黑凤姑娘领他们去,这样省着他们老问盛烈父亲的事,她不好答对。

来到小铺门前,她让川端和木村在外面等一会,她一个人进了去。

一进门她就对黑凤说:“黑凤,你领他们到二和尚张义家去一趟。”

“噢!……他们两个是谁呀?”黑凤问

“他们是盛烈学校老师!想画矿工!”

“一看他们两个人衣冠楚楚的样子,我就猜出……果然是!他们是为诊断书的事来的吧!”

“不,不是,他们是来抚顺画矿工,顺道来拜访的!”

“拜访?我才不信呢!瞒得了谁呀?”

“用不着的少说,你快领他们去吧,人家还等子呢!”

“噢!……您把他们送到二和尚张义家……不怕二和尚对他们不礼貌,二和尚可是恨死了日本人……”

“我想没什么问题吧!他们是来话矿工的,又不是……没别的目的。”

“谁知道了,我看感情上就接受不了,他爷爷当了一辈子矿工,最后因为年老多病,没用被日本人活着扔进狼狗圈,他奶奶哭瞎了眼,他爸爸妈妈去找人评理,结果被人打了出来……”

“你说的也是,可是……他们想画矿工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他们是盛烈老师,二和尚和盛烈同过学,我才……我想他们互相都不认识,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二和尚不至于把恨撒在他们头上吧!”

“那……我就去试试吧!反正我觉得……”

谁想这一去,出了大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