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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龙潭虎穴也要闯

再说川端和木村两位日本画家和两位抗联的人及二和尚父子,他们几个人在二和尚家商议如何救黄毛女……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的很快,商议完后,天色已近黄昏。

是立即行动?还是等明天一早再出发?他们有点犹豫。

二和尚的爸爸坐在小板凳抽着他的闷烟,老抗联在屋里来回的走,其他的人坐在火炕上,都在低头想事,屋里一时沉寂。

忽然救人心切的老抗联,停止了他的脚步,转过头对木村说:

“木村先生,我看事不宜迟,咱俩立即行动吧!”

“立即行动?可是这么晚了,都要下班了……这个时间去好吗?”木村有些顾虑。

“当然,时间不是太好,但是……我觉得这救人的事,容易日久生变,夜长梦多……另外我的心……不知怎么的了,像长了草似的,让我坐卧不宁,想坐下安静也安静不下来!”

“你说对了,我也是犯同样毛病,别看我坐在这里,心想的竟是怎么救人了!这样下去……看来今夜也难入眠,不如听你的……可是我怕这么晚……再不就……一不作二不休,我听你的,要不然我今天也睡不好觉!也是活遭罪!”

“哈哈!我们是同病相怜!在座的有可能都睡不着!那咱们就趁热打铁,索性走一趟!”

“你们现在就出发?”川端对这么突然决定有点……他很吃惊。

“对!反正睡不着,救人的事是早晚的事,早比晚强!这叫连夜行动,更能增加紧张气氛!焕发我的斗志!……另外黄毛女的情况不明,朝夕瞬变,我担心今晚万一出了意外,我们不是白费苦心,白耽误工夫。救不出黄毛女,这后悔药上哪找去!”

“说的也是!什么事都是赶早不赶晚!好吧,那就看你们的了!尤其是木村君,你可是穿针引线关键人物!一定要把握好分寸!”

“校长你就放宽心吧!”三木说道。“我们能为抗联弟兄姐妹,同时也为我们的学生王盛烈干点事,我高兴!”

“我这有一张名片交给你,也许用得着!”川端从兜里拿出一张名片交给木村。

木村一看名头是关东军司令部……十分奇怪。

“你还有这样的朋友!”

“不是朋友,是学生家长!”

“就是车接车送……认识海军大将那位……”

川端点了点头。

“那好吧!”

“祝你们成功!”

就这样两个人也没收拾收拾,老抗联还是从山上下来那套装束,木村也没修饰修饰,两个人就告别了川端、二和尚父子、还有那个年轻的抗联战士。

为了不惹人耳目,他们在第一个十字路口,拦下一辆当当响铃的马车,向马夫说了一声去抚顺贵宾招待所,便钻进车里。

他们坐在马车里走街穿巷,一路只听马蹄声响和车铃当当响,不一会便来到了川端和木村先前住过的戒备森严的贵宾招待所。

这个时间正是客人入住时间,大门外来往客人很多。

他们俩从马车上下来,便向招待所大门走去,如今招待所上上下下的人,都认识日本画家木村,把门的警卫也不例外,一见木村领一个人进来,以为是一起的,问也没问就放行了,他们把注意力都用在别的客人身上了。

木村领着老抗联,大摇大摆的进了大门,来到前厅。

两个人一走进前厅,前厅接待的人都吃了一惊。

“这?这不是日本大画家木村先生吗?对了!您不是去新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一个前台接待人员,殷勤的迎了出来,他是个年轻小伙,打扮的油头粉面,人也标致像是奶油小生那种,说话带娘娘腔,他自来熟十分好奇的问了一句。

木村看了他一眼,装作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不作回答。

“呵!我们的大贵客!今天是怎么的了?平时见你们气宇轩昂,昂首挺胸的,今天怎么像霜打似的蔫了呢?”

木村老师故作一副羞愧难挡的样子,还是不作回答,不过这次多了一个动作,悄悄的也是偷偷的向身后努努嘴,像是在暗示什么……

这时前台的人,才注意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黑大汉。不看则已,一看全都吓一跳。

此人身着一身黑,个头不矮,拿现在来说一米八大个!,钢打鉄铸般站在那里,真像一截黑鉄塔!

“谁是所长?快把你们所长找来,我要和他说话!”

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如炸雷,吓人一跳。听口气还不小,要所长亲自接待!真是怒眉倒竖,怪眼圆睁,语气冷森森,站在那里宛如一台冷气设备,让人直发冷。

那个奶油小生听了,不知是被其相貌还是说话的口气镇住了……干嘎巴嘴说不出话来……惊慌的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好像在向黑大汉老抗联行注目礼。

只见此大汉,穿的脏兮兮的,腰间还系个黑色麻布宽带子,脚蹬靰鞡鞋,往脸上看,一脸黑胡茬子,脸可能十天半个月没洗了,一道黑一道黄的,再看他那一双眼睛可能是因为睡眠不足,布满血丝,那目光……啊!那目光有一股杀气!让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

老抗联久在山林,浑身上下确实透出一股豪迈野气,这不足为怪。

“瞅什么瞅!老子跟你说话没听见怎么的?快去呀!”老抗联瞪圆了眼睛。

奶油小生一听这话,吓的一激灵,像是卡机被激活了,心立刻秃秃跳起来……

奶油小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江湖莽汉,心想,这不是水浒黑旋风李逵转世吗!怎么这么倒霉叫我碰上了!

他有些后悔,早知这样,惹不起躲子走就好了!但是……既然惹上了就不能不理。

奶油小生,陪着十二分小心,没说话先笑了笑,那笑是强挤出来的,很免强!也因此很难看,笑像哭似的,加上他还是娘娘腔,发出的声音真不知是哭还是笑。

“这位大爷!我们所长……他,他不在,你有事就跟我说吧!我给你老转达!”

这是他们的常用语,推拖词,百分之八十被他们贪污不转达,这也怪不得他们,很可能所长公务繁忙,或者想摆摆官架子,或者想耳根清净,就像现在通讯想设置一道屏障,删除不必要的垃圾短信一样,他事先都和下面的服务员打了招呼,有过交代,需要他们替他挡驾一下……

不信你就问其他服务员,任何一个服务员都会这么说,这成了他回答的定式,几乎千篇一律。

奶油小生,训练有素,自然他会这么说。

“屁话!你算老几?敢挡老子的驾!我可告诉你,老子有重要的事,必须见到他本人!你让他给我滚出来!他若是不出来,我一把火,烧也把他烧出来!”

那个奶油小生愣了愣:“啊!别,千万别!你……”

他眨巴眨巴眼睛,感到此人来路不明,来头更不小,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再看看旁边垂头丧气的木村,心想连木村这样的日本贵客都惧他三分,想是……他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没敢再多问……

“那……好,好吧!嘻嘻!那就请你们二位在那边沙发上坐着稍等,我马上进去通报!马上通报!嘻嘻!”奶油小生连点头再哈腰。

说完不敢怠慢,忙不迭的转身向后面请所长去了。

“真是不按住头不拉屎!让我大爷生气!坐吧!你还站在那干什么!”黑大汉命令式的对木村说一句。

木村老师险些没笑出声来,“是,是……”装出一副畏畏缩缩害怕的样子,大气不敢出,找了一个小沙发规规矩矩坐下。

老抗联则旁若无人,大大咧咧坐到宽大的沙发正中央,张开四肢,一副很放开,很随便的样子。

服务员都远远站着,谁也不敢惹。

不一会后面传出门响,接着从后面传出一个人不满的声音。

“谁呀?这么横!他吃熊心豹子胆了?还是吃枪药了!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竟敢在这蛮横无礼耍野!哼!我倒要看看他有几颗脑袋!”

真是人没到,声先到,木村已经听出是胖头头的声音。

话音没落,果然一个胖子,端着一个特大号茶缸子,迈着方步从后面出来。阴沉着个脸,七个不平,八个不愤的样子,那嘴撇的,像瓢似的,快到耳根子。那眼睛眯的只剩一条缝了!后面紧跟着那名不断点头哈腰的奶油小生。

当那个胖子一眼看到坐在小沙发里的木村时,露出一副惊讶表情,故意抢步上前。

“啊呀呀,怎么会是你?这不是咱们的贵客,咱们的大画家吗?”

木村见是他,想礼貌般的站起来,被已站在他身旁的胖子所长,热情的用一只手按住了。

“别客气!坐,坐!对了,你们不是去新京了吗?这怎么像是受苦受难,还有一股老旱烟味……”他歪着个头,上下打量着木村。“看你衣帽不整,有些狼狈像不会是……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他手里还拿着大茶缸子,一边说,一边想找个座位坐下,他一眼见大沙发上,当不当,正不正,坐着一个黑大汉,两只胳膊摊开着,两腿叉叉子,把大沙发几乎全给占了。

胖所长皱一下眉,这也太不像话了!心想,这是谁呀?谁把这样人给放进来了?他想以定和木村有关,若不然他也不会坐在那里,所以又不便问。

他见附近没座位,只好端个大茶缸子,委屈的站在木村旁边,倒像个端茶倒水的使唤人。

“对了,你们一行不是两个人吗?那个……脾气大的川端教授呢?”胖所长问一句。

“咳!别提了!一言难进!出事了!出了大事!”

“大事?出了大事?怎么会?……什么大事?”所长蹬大了眼睛。

木村老师朝老抗联那边使了一下眼色,悄声说。

“你看见那个人没有?”木村老师故意显得很神秘。

“看到了,不像话!像到了他家似的,太随便了!我还纳闷呢?黑不出溜,他是谁呀?”

木村怕被人听了去,站了起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

“小点声,惹不起,是山里下来的,抗联的人!”

“抗联?……你早不说,他可够胆肥的!敢到我这来!我这就让人把他抓起来!”

“唔……你可别!抓他?你不要命了!……是,现在抓他倒是很容易!可是你想到没有,川端教授在他们手里!你抓他,川端就没命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那……那可怎么办?”胖所长一听这话有点为难了,他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木村继续小声的说:“人家是代表抗联专门来谈判来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千万别惹恼了人家!惹恼了人家连谈判的机会都没了。”

“啊!那……我应该怎么办啊?”

木村环顾周围,见厅内人来人往的,便说道:“此地不是说话处,咱们找个地方详细谈!”

胖所长想了想,自己还站着,若这样谈……环境不好不说,就这么站着,这也太委屈自己了,他想是应该找个地方,可是去哪呢?他想到自己办公室。

“那就到我办公室谈吧!”胖所长说道。说完还偷眼瞄了一下坐在对面大沙发里的老抗联。

“把他也带进去吗?……”

“当然!谈判他是主角,我只是个配角!”

“看他那样子够凶的……”

“样子凶,心肠好!他是抗联,要注意保密,别打草惊蛇!这事千万不能让外人知道,传出去对谁都不好……行了,一切到你办公室在说!”

就这样胖头头带着许多问号,神色颇有点紧张的,领着他们两位来到他的办公室,一进屋老抗联便把门一锁,窗户帘撂下。

“这……”胖所长有些不解。

“对不起!完全是为了保密!”老抗联说了一句。

胖头头想,哼!你想起歹心,我也不怕,我这办公桌按有警龄……于是他也不让,管不顾一屁股坐在他那张办公椅上,木村和老抗联只好坐在他对面。

一坐下胖所长就迫不急待问木村:

“我不明白,你们不是坐火车离开了吗?我想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咳!你有所不知,我和川端教授好不容易来抚顺一趟,我们一笔画也没画成,我们不干心就这样离开抚顺,于是就动了个心眼,实不相瞒我们只坐了一站,就在将军堡车站下了车,我们想到东部山区画些风景……谁成想还没画,遇见了他们……”

他们显然木村是指老抗联。

胖所长不得不向老抗联点点头!老抗联也向他点了点头。

“怎么会这样巧?”

“谁知道了!……我们也没想到,上天安排的吧!早知遇见他们,我们也不会……”

“这次你应该理解我们不让你们自由行动的良苦用心了吧!”

“知道,我们哪知道会有这样危险!今天可是切身体验到了。”

“那后来呢?”

“后来他们把我们带到一处秘密的地方,我们想这下子可完了,没想到我们还有可利用价值,他们把我们两个人当人质,说是要救回一个叫“黄毛丫头”的女青年!”

“黄毛丫头?难道你说的是菜园子黄毛丫头?”

“什么菜园子?……我不知道!”木村不懂。

“她家过去开过菜园子,老大了!我那小子还偷过她家菜呢!她爷爷是将军,后来遇害了,她为了报仇毅然放弃了去日本学画画的机会,参加抗日去了……没错,我估计是她!她和王盛烈不错……对了,王盛烈到你们日本学画画去了,你们是画画的老师,兴许还会认识!”

“你说对了,我们真认识!王盛烈就是我们的学生!他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想不到你还知道王盛烈?你怎么认识王盛烈的?”

“我怎么能不认识!他和我那小子是同班同学……小时候他们几个偷吃人家水萝卜,被人逮了去,是我那小子跑回来通风报信,我才去把他们……我原先也在矿上,和黄毛丫头她爸是同事!后调到这里来的!这还得感谢她那将军爷爷帮忙……”

“噢,是这样!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大名叫李满多,不瞒你说,他还有个外号很不雅,同学都管他叫三角眼。因为上课睡觉,王盛烈还画过他,我儿子胖,画的像小猪似的,憨态可掬……谁看谁笑,画的我儿子都不想上学了……为这事我还找过学校!不信你回去问问王盛烈?……咳!都是小时候的事情,顽皮的很,现在想起来怪可笑的!我那小子不忘旧,现在还常念道王盛烈呢!……”

“那你儿子现在是念书还是在工作?”

“我儿子不是念书的料!现在工作了,我给他在警察局谋了一份小差事!”

“警察局?那太好了!正用得着!听说黄毛丫头就关在警察局,那他应该知道黄毛丫头的情况吧!”

“我不知道,我也没问,你想知道吗?”

“当然想知道,若不然怎么去救她啊?”

“那我给儿子打个电话问问……”

木村看了一眼老抗联,老抗联点了点头。

“那好,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胖所长说着操起桌上的电话:

“我要警察局!”不一会电话里有了回音。“这里是警察局,请问你找谁?你有什么事情?”

“我找李满多!就是三角眼!”

“噢!请稍等!”

不一会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我是李满多!你是谁?”

“我是你爸爸,你小子干什么呢?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我能干什么?都是犯人的事!瞎忙呗!咳!当官的一句话,我们这些小兵在下边跑断腿!工作太没意思!爸,你神通广大,还认识市长……你就说句话,让我坐办公室呗!”

“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再说你也不是坐办公室的料!你的事以后再说!爸问你,你那里是不是关着黄毛丫头!”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就是想问问!”

“是啊!怎么了?”

“我就想落实一下!”

“落实?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救她?……爸!黄毛丫头可是个好人!我想救她可是……我正为她的事犯愁呢!如果你能救她就得赶快救,否则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什么意思?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