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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人心叵测

这天大清晨,金凤便早早地醒来了。房间里一个丫鬟也没有,这样也好,她反倒更觉得清静、舒服了一些。侧耳倾听,窗外传来一阵阵鸡鸣犬吠声。窗前,黎明的曙光一点一点地透过高丽纸,慢慢照亮了整个房间。

就在这时,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想逃离被窝,走到窗口,打开窗户,看看窗外面的样子。她轻手轻脚,慢慢地下了床,静悄悄地走到了窗户边上。高度不够,她搬来椅子,站在了椅子上,伸出手,缓缓地推开了窗户。旭日东升,清风徐来。她看到一个院子,看到一棵芒果树,看到朝霞出现在院子上的天空。

此时此刻,府第的下人们来来往往,穿梭过院落,已经为迎接新的一天开始忙碌起来了。有的在打扫院子里的落叶,有的跑前跑后为夫人们和公子们预备洗簌用水,有的忙着全府上下的早点。

正当金凤沉醉于这样的大好清晨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逼近房门。金凤慌忙关上窗户,爬上了床,一边佯装沉睡,一边竖起耳朵细听房门的动静。

房门被打开了,三个丫鬟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又悄悄地把房门关上了,然后她们窃窃私语起来。

“今天老爷和夫人都会过来探望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那个娇弱的丫鬟说道。

“房间要认真打扫一下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管这个房间的卫生了。”这会说话的是那个自暴自弃的丫鬟。

“还有,我们应该给小姐做一下心理工作,免得小姐乱说话,哎,真是烦死了!”蛮横的丫鬟一脸不爽。

说着,三个丫鬟开始东擦擦西扫扫,整理起房间的卫生,突然“哐”地一声传来,是茶杯掉落的破碎声。

“小心点!怎么搞的!赶紧把碎片收拾了扔出去,别让管家看到了!我去看看有没有把小姐吵醒!”

金凤听得出这个声音,说话的是那位蛮横的丫鬟。她立即闭上眼睛,继续假装沉睡。

卫生整理过后,三个丫鬟开始了分工,自暴自弃的那个端来了一盆温水,蛮横的那个取来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娇弱的第三个则嗲声嗲气地来叫唤金凤起床。

“小姐,亲爱的小姐,太阳晒到屁股咯,该起床咯!”

金凤一直在装睡,索性一装到底。她假装被吵醒,翻了一个身,一副继续沉睡的样子。

“小姐,亲爱的小姐,太阳晒到屁股咯,该起床咯!”咋像个复读机,又播放了一遍。

金凤假装清醒,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小姐,亲爱的小姐,太阳晒到屁股咯,该起床咯!”第三遍了。

金凤终于坐了起来,完美杀青。

“小姐,我们帮你洗簌更衣,今天我们要把小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老爷和夫人看了之后,喜欢的不得了!”

“老爷和夫人?”金凤反问到。

“小姐,你这说的什么话呀!你怎么可以和我们一样叫老爷和夫人呢?今天来探望你的可都是你的亲人,你的亲爹亲娘,还有你的大娘和二娘、哥哥姐姐们!”

“可是我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样子了!”金凤故意假装,吓唬吓唬这些丫鬟们。

“什么?我的亲呐!昨天我们还跟老爷和夫人们汇报,说小姐已经痊愈了。小姐这要是把脑袋摔坏了,还没有恢复过来,这该怎么办呀!亲爱的小姐呀,你可不能这样吓唬我们呀!”自暴自弃的丫鬟一脸又是自暴自弃的样子。

“你们是谁?”金凤一脸天真无邪地问道。

“怎么办,怎么办呀!”两个丫鬟记得跳脚。

这时蛮横的丫鬟端着洗脸水进来了,见她们两个慌慌张张的,问道:

“你们这是怎么了?”

“怎么办呀,小姐失忆了,记不得我们是谁,连老爷和夫人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她们解释道。

蛮横的丫鬟放下水盆,冷静地一边想一边说到:

“镇定,镇定,想想办法,想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然后走到床边,对金风甜言蜜语道:

“可爱的小姐,你仔细看看我们三,我们可是你的最贴心的丫鬟,仔细瞧瞧我们,回忆一下,把那些记忆都找回来!”

“想不起来,真的想不起来!”金凤故意嘟嘴拒绝道。

丫鬟们估计觉得金凤是真的摔坏了脑子,不敢继续强求她去回忆,于是放弃了给金凤做心理工作,转而躲到角落里,三人私下里商量起了对策。

“这样吧,今天我们要团结协作,你们也不希望老爷和夫人知道小姐失忆的事情对不对?”蛮横的丫鬟有了个鬼点子。

“好,听你的,我们该怎么做呢?”另两个丫鬟附和道。

“就像宫里面的太监一样,谁来了,我们其中一个就站在门口报谁,声音可以不要很大,重点是让小姐听到,一个呢,负责伺候过来探望的人,第三个也就是我,负责站在小姐身边,处理无法预知的紧急问题。”

三个人分工之后,转而对金凤密语道:

“聪明乖巧的小姐,你可要注意听了,等会儿有人来探望你,认真听我们在门口报的是谁,老爷呢,是你的亲爹,老夫人呢,是你的大娘,二夫人是你的二娘,三夫人是你的亲娘,记住了么?”

金凤点了点头,不想说话。洗簌之后,金凤穿上了丝绸做的衣裳,又柔又滑,摸起来舒服极了!丫鬟把早点送进了房间,金凤吃过早点,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小鸟,正想要走出房间,突然听到另一个丫鬟在门口报到:

“恭迎三夫人前来探望金凤小姐!”

只见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急匆匆地走进了房间,脸上挂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仿佛急着来证实什么事情似的。不必多说想,这个女人一定就是三夫人了。三夫人的背后还跟着一个稚嫩的丫鬟,看起来比房间里那三个丫鬟小多了,应该是刚被买来的吧。

三夫人的确是金凤的亲娘,只是从小由奶妈和丫鬟们带大,母女俩并没有多少母女感情。金凤见三夫人如此急匆匆地跑来见她,着实让她感到意外。想起上次听到丫鬟们说,当时自己从马车上摔下来的时候,一同在马车上面的只有三夫人一个,莫非真如她们所言,是三夫人想要置自己于死地么。

只见三夫人站在床前,愣住了一会,面容怪异,双眼胆怯怯地看着金凤,然后面容突变,突然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假惺惺地哭诉道:

“孩子,你真是命苦啊!都怪娘没有抓牢你,害你从马车上摔落,娘愧疚得很呀!”

“孩子,这些天,娘是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呀,如今你总算苏醒过来了,娘也可以安心地入睡了。”

“孩子,你倒是跟娘说说话呀,都是娘的不是,娘知道错了,你该不会恨你的亲娘吧。”

金凤摇了摇头,看了看身边的丫鬟们,一脸的茫然状。丫鬟们举足无措,愣了一会,赶紧上前安慰三夫人,说:

“三夫人,你别这样自责了,小姐是不会怪你的,小姐刚刚苏醒,很多事情还没有回忆起来。”

“小姐苏醒之后,没有说什么吗?”

“没有,小姐苏醒之后就沉默不语,好像什么事情都记不得了。”

三夫人收起假慈悲的面容,假装抹去眼角的泪水,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泪水。

“这几天都是有你们三个照顾小姐的吗?”

“是的,三夫人。”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小青。”

“嗯,你做得很好。小红,以后你就跟着小青一起照顾小姐。”

“是。”

三夫人身后那个新来的丫鬟应声答道。三夫人看了看旁边那两个默不作声的丫鬟,嫌弃地说道

“至于你们两个,小姐现在苏醒过来,也就不需要这么多的丫鬟了,你们去找一下管家,让他给你们找点别的差事吧。”

两个丫鬟听了,行了礼后默默地走出了房间。

三夫人这样哭诉一番之后,见金凤无动于衷,沉默不语,也就只好收敛作罢,吩咐身边的丫鬟,说:

“小红,小青,以后你就跟着小姐,好好服侍。等会老爷来了,记得好好说话。”

“知道了,夫人。”

“就这样。”

三夫人说罢,饶首弄姿了一番,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三夫人刚走,二夫人李氏和二公子陈延晦就来了。

“恭迎二夫人和二公子前来探望金凤小姐!”

二夫人李氏一副慈爱的面容,谈不上漂亮,毕竟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了。在金凤的记忆中,二夫人是府第里最善良的一个人,对家人体贴呵护,从来不会打骂下人。

二公子陈延晦出生后,她更是亲身亲为,用自己的母乳把陈延晦养育成人。虽然金凤不是她的亲生,但二夫人从来没有排斥,反而关心有加。

或许是因为二夫人知道三夫人对金凤冷淡至极,完全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因此,平时给二公子准备了什么好吃的点心,都会让下人也送一份过来给金凤,有时候还特意让陈延晦亲自送过来,说是培养一下兄妹俩的感情。

金凤昏迷的这些天,二夫人每天询问金凤的情况,嘱咐丫鬟们尽心照料,更是让陈延晦时不时跑过来监督着。

陈延晦在母亲面前不敢任性,乖乖地跟随二夫人一起坐在金凤的床边。二夫人伸出双手将金凤身上没有盖好的被褥整理一番,说道:

“真是可怜的孩子,好端端的怎么会摔下马车呢!谢天谢地,总算是醒过来了。孩子,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么,有什么问题尽管跟二娘说,别怕!”

金凤点了点头。

“对了,三夫人有来过吗?”二夫人转向小青,问到。

“来过了,就在夫人之前那会儿,刚走别多久。”

“这个丫鬟怎么以前没见过?之前和你一起伺候小姐的那两个丫鬟呢?”

“夫人,是这样的,这个丫鬟是三夫人刚才送过来照顾小姐的,之前那两个丫鬟让管家给安排了其他差事。”

金凤敏感地意识到,小青这个丫鬟没有说实话,把那两个丫鬟支走的并不是管家,而是三夫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红。”

“小姐刚苏醒,身体状况都还没有恢复,你们两个要多用点心,知道了吗?”

“知道了,二夫人。”

“孩子,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二娘有空了再来看你。”

“娘,我可以留下来陪陪妹妹么?”

“今天会有不少人过来探望你妹妹,你就别留下来打扰了,改天再过来,听话。”

二夫人和陈延晦离开后,金凤心想,接下来该是老爷出场了吧。

作为闽地最大的官,陈老爷平时忙于公务,对于家里的事情很少管,也懒得管。只听见小青喊道:

“恭迎老爷前来探望金凤小姐!”

老爷身边有一个年轻貌美的男子,看上去不像下人,又不是家人。原来这个年轻貌美的男子是陈老爷的男仆,叫侯伦。金凤认真看着这个男子,四目交接,一个可怕的眼神交流,让金凤顿感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