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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9章 天家父与子

内室,永穆公主已经醒了过来。她受了惊吓,还不能说话。王训也手足无措,呆呆的坐在一旁。李氏推了推他,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夫君,事已至此,奈何?”

“奈何?”王训鹦鹉学舌般的反问道。

“王鉷父子欺凌我家,欲陷以隐匿皇女之罪,若非李君仗义出手,我一家老小怕是难逃一劫。”

“我知道,可是王鉷被杀,我们同样难逃一劫。”

“不然。”李氏眯起了眼睛,眼神决绝:“如果我们愿意作证说是误伤,他也许……能留一条命。”

“说得容易!”王训叫了起来,“外面还有那么多看着呢,岂能瞒人耳目?”

李氏也自知无法做到,焦躁的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她不停的搓着手,嘴中喃喃自语,也不知道是在念经求神还是干什么。

……

“三郎……”一个少年游侠冲了进来,打断了韦应物的思绪,他结结巴巴的说道:“王鉷死了。”

“什么?”韦应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鉷死了,被李再兴一刀砍了。”

“当真?”韦应物又惊又喜,一把揪住少年的衣领,圆睁双目:“你没看错?”

“我没看错,尸体还在万安观,我亲眼看到的。听说,李再兴杀王鉷之前,历数他的罪状,说他无法无天,无情无仁,无仁无智……”

少年把听来的经过说了一遍,韦应物听了,眉飞色舞,拍掌叫道:“杀得好!这货果然是个高手,借刀杀人,而且杀得名正言顺,连南八那样的高手都被他耍了。过瘾!过瘾!”

杨妙儿俏脸煞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可是……接下来就麻烦了。”

“有什么好麻烦的。”韦应物兴奋不已,他转了两个圈:“这么好玩的事,我得去看看。这货闯了这么大的祸,没有我韦三郎帮他挡一挡,他怕是难以过关。”说完,转身就走,把杨妙儿扔在了脑后。杨妙儿见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也没闲情和他撒娇,愣愣的坐在案边出神。

……

“王鉷死了!”

“死了?”李林甫吃了一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却觉得眼前一黑,摇晃了两下,险些栽倒在地。

李岫连忙扶住他:“阿爹小心。”

“阿爹没事。”李林甫抚着额头,定了定神,脸色有些难看:“怎么死的?”

被派去打听消息的小奴将打听来的经过转述了一遍,李林甫父子听了,也惊得一时无语。过了半晌,李岫才说道:“阿爹,这人……不会是在月堂留诗的人吧?”

“何以见得?”李林甫冷静下来,反问道。

“南霁云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他手下的那些卫士也比一般的卫士精练,王鉷这才带着他行动。能在他的面前杀人,这个李再兴的身手想必不弱。他又住在菩提寺,想来对月堂的位置很清楚,要潜入我家,再容易不过。”

“也许是吧。”李林甫抚着胡须:“可是,他究竟是谁,又是谁让他来杀我?你想过这些没有?”

李岫摇了摇头。

“他杀了王鉷,难逃一死。”李林甫忽然笑了起来,透着一丝说不出的轻蔑:“可是,让他这么死了,绝不是某些人愿意看到的。我要看看谁来救他,救他之人,必是主谋。这些有勇无谋的游侠儿岂能当得大事。那些寄希望于他的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李岫欲言又止。看到父亲这副神情,他就知道父亲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他会尽可能的将事态扩大化,最后攀连到他最大的敌人——太子身上去。

……

兴庆宫,龙池畔,沉香亭。

当今天子李隆基站在湖畔,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怒气未消。

远处,两个刚刚犯了错的小宦官正在受刑,他们不敢叫,只能听到笞杖落到背上的响声。一声声的落在天子耳中,更让他多了几分厌烦。

他心爱的杨贵妃已经离宫数日了,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这几日,天子度日如年,没有了美人的陪伴,他觉得时间仿佛停滞了,特别是夜晚更是难熬。每当夜里醒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锦被,他就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烦闷,脾气也跟着暴躁起来,身边的人连走路都不敢大声,生怕惹怒了他,站在他身边的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这让他的身边更加孤寂,仿佛除了自己,天地间空无一人,偌大的兴庆宫就像旷野一般冷清。

难道我是在地府不成?天子看着龙池对面掩映在树荫中的宫殿,眉头轻皱。

那里是太子住的别院,现在还有灯火,不知道太子是在读书还是在静坐。

一想到太子,天子的心情更不好了。

太子不怎么说话,也从不来违拗他的旨意,非常恭顺。可是他总觉得在这恭顺背后隐藏着说不出的怨恨。父皇的长寿对太子来说是一个无期限的折磨。明年他就四十岁了,做了十三年的太子,还看不到继位的希望。

他一定很希望我早点死。他不说,可是他心里一定这么想。

“太子在干什么?”天子突然问道,语气淡淡的,有些清冷。

“太子……在读书吧。”宦官袁思艺连忙答道:“每天这个时候,太子都在读书。”

“读什么书?”

“《中天竺国行记》。”

“他读这个书干什么?”天子没好气的说道:“那么多政事不去处理,却读这些不着边际的书。”

袁思艺不吭声,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神采。他和李林甫交往甚深,深知太子即位,肯定不会放过李林甫,同样也不会放过他。当然,他也清楚天子在想什么。天子虽然一直没有说太子不是——像今天这样的指责已经算重了——可是天子对太子的猜忌也许是最深重的。

天子越想越不高兴,转身沿着池边的道路走向别院,径直走进了太子所住的宫殿。见天子前来,看门的卫士不敢有任何阻拦,李辅国也没来得及提醒太子,天子便径直走到了太子身后。

太子一动不动的伏在案上,面前摊着几卷书,摊开一张地图。天子凑过去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没看过这样的地图。

“嗯咳!”天子咳嗽了一声。太子听了,如闻惊雷,他回头看了一下,立刻翻身拜倒:“儿臣不知父皇驾临,敬请父皇降罪。”

“算了,这是什么地图?”

“吐蕃地图。”太子连忙让出正位,请天子坐下,自己坐到对面去,体贴的用手挡着灯。他知道天子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有点见光流泪,所以每次父子相对时,他都用手挡着光。

“怎么看起吐蕃地图了?”天子一时好奇起来。吐蕃一直是大唐的心头之患,但是大唐对吐蕃对知之甚少,那一面雪域高原仿佛在云端一般,一直没办法搞清楚。太子这幅地图又是从哪儿来的。

太子恭敬的说道:“是李泌从一个少年那里听说的。”

“李泌?”天子还记得这个神童,不由笑了一声:“他回来了?他这次走了哪些地方?”

“听说去了嵩山,后来又去了南岳。”太子将李泌的汇报大致说了一遍:“他回来的时候,曾经来兴庆宫求见,当时父皇去了芙蓉园。他留下一份奏表,父皇……”

天子尴尬的咳了一声。他这两天心情不好,哪里顾得上什么李泌的奏表。不过,他对李泌遇到的这个少年颇有兴趣。小小年纪,不仅有一身好武艺,还对吐蕃有这么深的了解,难得的人才啊。

大唐不缺名将,可是大唐缺少了解吐蕃的名将。与吐蕃的几次交锋,大唐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去年,哥舒翰统陇右、河西、朔方三镇军,共六万余人,强攻只有四百人把守的石堡城,付出了万余人伤亡的惨重代价才取得胜利。而石堡城还在大唐境内,根本没有深入吐蕃。

这个少年的出现很巧啊,难道上苍要给我踏平吐蕃的机会?

经过十几年的征伐,大唐如今正逢盛世,西域安定,猖獗一时的突骑施灰飞烟灭,除了北疆的契丹、奚人还在闹事之外,最让天子揪心的就是吐蕃。吐蕃不仅经常骚扰剑南和陇右,而且离长安太近,一旦防守松懈,吐蕃就有可能杀到京畿。这无疑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天子想除掉这把剑很久了。

“这少年现在何处?”

“这个……”太子不好意思的笑笑:“儿臣不知,儿臣明天就派人去问。”

“李泌在哪儿?”

“应该在家吧。”

天子没有再说什么。他很清楚,没有特殊情况,太子不见外臣。这是他的谨慎,也是他的小心之处。

围着吐蕃地图,父子两人难得有了共同语言,聊了一会。就在他们相谈甚欢的时候,高力士忽然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

一见到高力士,太子连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高力士还礼,然后将那个孩子推到天子面前。

“父皇……”虫娘跪倒在天子面前,放声大哭,小脸很快就哭花了。天子愣了半晌,这才想起这孩子是自己最年幼的女儿虫娘,顿时大吃一惊:“虫娘,你不是应该在……亲仁坊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