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卿……许卿她答应了？”
赵玉郎问，唇色发白，神情恍惚。
宋瑾瑶见他脸色不对劲，连忙道：“暂时还没有。”
“暂时？”
“她说她会考虑？”赵玉郎问。
宋瑾瑶点了点头。
“呵！”
“她会考虑！”
“她从不考虑我，现在却考虑要嫁给我四哥？”
赵玉郎冷嘲，眼中的目光瞬间涣散，唇瓣白发，整个人像是坠入寒洞冰窟，身体被无尽的寒意侵袭着。
倘若是往常，赵玉郎早就冲进去了。
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挪不动脚，心里腾升的恐惧传到四肢百骸，他很害怕。
这种仿佛被扼住命脉的感觉太痛苦了，还无法言说。
赵玉郎浑浑噩噩的转身，身体僵硬得厉害。他往前走，身体前倾脚步却没动，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嘴皮摔破了，有血流进嘴里。
腥味里面还有泥土味，不是很难闻，却熟悉得让赵玉郎想哭。
在西域的时候，他经常面临这种窘境。伤痕，泥土，血水，还有思念。
他曾做梦都在想，回京以后就好了，一切都会不一样。
可现在看来，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受伤，换了一个地方流血，换了一个地方躺下。
许卿还是不喜欢他，他还是在一厢情愿。
赵玉郎擦去嘴角的血迹，站起来走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刹，宋瑾瑶看见他眼中摇摇欲坠的泪水突然滚落，悄无声息的。
一如现在，他深深压抑着呼吸，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困在心里。
“其实，我卿姐姐根本不想嫁给靖王。”宋瑾瑶说，她试图想挽留些什么？
赵玉郎脚步微顿，苦涩道：“我知道。”
所以，如果她说会考虑的话，就一定会考虑。
而考虑的前提是，她心里没有想嫁的人。
赵玉郎觉得比绝望更难熬的是等待，这一天一夜注定漫长。
从一开始就不该心存侥幸的。赵玉郎想，他开始后悔了。
才刚到庄上的赵玉郎策马奔驰，又回京了。
脸上的泪痕被风吹干，冷冰冰的，还有些疼。
赵玉郎一脸肃然进了宫，目光如夜，凄冷寒凉。
太兴帝见他一脸杀气的闯进来，眉头微皱。
“圣旨！”赵玉郎伸手要。
太兴帝从龙案边走下来，问道：“谁又惹你了？”
赵玉郎不答，重复一句：“把赐婚圣旨给我！”
张德印在旁边看的懵，连忙招呼小太监们退出去，自己还去把殿门关了。
勤政殿内一下子暗了不少，地上的光影变幻莫测。
太兴帝打量着儿子，狐疑：“去庄子上又受气了。”
赵玉郎红着眼瞪他，声音哽咽道：“许卿要嫁给我四哥了，你今天必须给我赐婚！”
太兴帝哑然，看向张德印。
张德印狂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
太兴帝抱拳搓了搓手：“你哪里听来的消息，你四哥今天都没出京，一直在府里。”
赵玉郎不答，眼泪吧嗒吧嗒地掉，肿起的唇瓣还能看见血痕，可怜样直戳太兴帝的心窝。
太兴帝连忙道：“别哭，你先别哭。”
“你打哪儿听到的消息？”
赵玉郎哽咽：“今早永宁侯府夫妇去长井了，他们跟许卿说的。”
“许卿同意了？”太兴帝问，声音有些低沉。
赵玉郎抹了一把眼泪，低吼：“没有！”
“那你这副衰样？”
赵玉郎悲愤怒吼：“可许卿说她会考虑！”
“噗。”太兴帝没忍住，突然笑出声。
“你还笑？”赵玉郎把他龙案上的折子摔在地上！
太兴帝摆手，佯装嗔怒：“越来越没规矩了，还不给朕捡回去！”
赵玉郎瞪着他，眼眶泛红。
太兴帝讪讪的，给张德印使个眼色。
张德印刚一动，赵玉郎就抬脚狠狠的踩在那些折子上，然后蹲下哭。
“要是我娶不到许卿，我就天天来勤政殿闹。”
“江山美人，我总要得一样。你要是一样都不给我，我就两样都去抢。”
“我那几个好哥哥巴不得我出手，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抢了，到时候这里的折子堆得比山高，忙不死你！”
太兴帝抱拳冷哼：“你在威胁朕？”
赵玉郎冷嗤：“你别给我装凶，我在你那龙榻上不知撒了多少泡尿，有本事你别瞒着众人啊！”
太兴帝：“……”
“快点，再晚说不定就来不及了。”
赵玉郎催促，他一天都等不了，他就是要在许卿做决定之前把他们的婚事定了。
“你为何不等许卿做了决定再来，横竖你四哥不是还没有去许家下聘？”
赵玉郎冷着脸，眼睛红肿，泪水涟涟。
他就是很伤心，非常伤心。
因为他没有把握许卿不会答应。
赵玉郎闷着不说话，太兴帝便知道了。
自己的儿子没把握，想先下手为强。
真没出息！
丢人现眼！
活该被伤！
他在一旁道：“你这样是不行的，许卿就算嫁给你也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赵玉郎轻吼：“那不用你管，反正到时候她不会嫁给别人了。”
说来说去还是想用强，四年了，骨子里还是这么个性子，改也改不了。
太兴帝嘴角微抽，漠然道：“这个圣旨朕是不会下的，除非许卿亲口说她想嫁给你。”
“为什么？”赵玉郎暴吼，一下子站了起来。
太兴帝凉凉的看着他，冷哼：“朕可不会出尔反尔！”
赵玉郎愤恨：“你是故意的！”
太兴帝无动于衷：“随便你怎么说，反正许卿不亲自开口，这赐婚圣旨就不可能会有。”
赵玉郎彻底抓狂了，把太兴帝龙案上的东西全都砸了一遍。
太兴帝随他去闹，跟张德印站在远处看戏，两个人还在嘀咕。
太兴帝：“他真急了！”
张德印：“万岁爷就没有什么办法？”
太兴帝：“没有。”
张德印：“永宁侯夫妇怎么会突然想让许三小姐嫁给靖王爷？”
太兴帝冷嘲：“他自己作的，害许卿又陷入流言蜚语中，永宁侯夫妇会待见他？”
张德印：“这事怪不得楚王爷头上，他也不想的。”
太兴帝：“呵，真是可怜又可恨的人啊！”
张德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