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看了一眼蔺老太太，见蔺老太太没怎么在意的表情才道：“送去西宁州了。”
“那就好，大舅舅没有徇私我就放心了。”
张嬷嬷会意，这是不追究的意思了，便道：“三位舅老爷都是好的，侯府上上下下都知道，老太太也请放心，往后只要郭氏躺着起不来，许宋两家照旧亲热。”
许卿握着张嬷嬷的手道：“瞧着今日怕是把嬷嬷的手打疼了，我让竹露打水给你敷敷。”
张嬷嬷笑道：“哪里有那么娇贵？小姐今天也玩累了，早点歇着吧！”
“明日我再来叨扰小姐，商定启程时间。”
许卿道：“嬷嬷今日远道而来也来了，不如歇明日一天，后日启程如何？”
张嬷嬷没有想到许卿如此爽利，立即道；“那就好，三小姐好好歇着，我会安排好的。”
许卿送她出春晖堂，这才略显疲倦地往回走。
蔺老太太站在院子里道：“不得了，果然在京城见惯了世面，我老婆子险些拿捏不住。”
许卿苦笑道：“她可是我娘的得力帮手，一天不知要处置多少丫鬟婆子，行事狠辣，府里的下人都怕她。”
蔺老太太摇了摇头道：“当年我就是瞧她是个心狠的才给你娘，现在看她这行事比你娘还像个主子，你让你娘多防着点。”
许卿笑道：“那倒不用。”
“她这种角色在我祖母眼里可不够看的，让她凶一些也是我祖母的意思。她一家子的前程都捏在侯府的手里，不敢造次的。”
蔺老太太听了才放心道：“我是不敢跟你祖母比，当年她来嘉兴，看你娘一眼你娘就腿软了。”
“我当时在一旁陪着笑，额头一直冒虚汗。”
许卿大笑道：“哈哈哈，真这么可怕？”
蔺老太太瞪了她一眼道：“你二婶，三婶，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前些年看不上你娘，觉得你娘出身不好，暗地里没少排挤你娘。结果如何？府中当家的人还不是你娘？”
“你祖母教得好，你娘也争气，所以你们兄妹几个的日子才好过。”
许卿想了想，貌似还真是如此。
可她始终觉得有一件事疑惑得很，便问道：“我总觉得祖父和祖母从小就偏疼我，这是为何？”
蔺老太太摸着许卿的额头道：“这本涉及你们许府的秘辛，我也是听你娘说才知道的。”
“我们进屋去说。”许卿扶着蔺老太太道。
待进了屋，许卿又道：“哎呀，我要回京了。那我这两晚都要陪外祖母一起睡。”
“外祖母先去里间等我，我洗漱了就来。”
许卿说完，连忙回西暖阁洗漱换衣去了。
蔺老太太看着她慌忙的背影道：“不用急，我等你来了再睡。”
许卿大声回到：“知道了，我会很快的。”
春晖堂的丫鬟婆子们笑出声，可随即又都收敛了些。
这热闹的春晖堂，好像就要不热闹了。
……
许卿很快洗漱完了，换了一身寝衣就直奔蔺老太太的卧房。
待丫鬟熄了等退下，许卿拉着蔺老太太的衣角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蔺老太太闷笑出声，望着帐顶陷入回忆。
“那时你刚出生九个月，正是断奶的时候。我在嘉兴生了一场病，你娘便千里迢迢赶回来探望我。你祖母不忍你跟着奔波，留你在侯府里亲自照料。”
“说是有几个晚上你连续夜哭不肯睡，你祖母以为你是离了母亲不习惯，一开始也不曾在意。”
“直到后来他们发现你每到夜里之时便会突然啼哭，却目露惊恐。你祖父是带兵出身的，取过不少敌首，向来不惧鬼神。你祖母一人镇守家宅，胆量过人。”
“他们发现你目光直盯房梁，可房梁却无任何异常。后来外祖父出外查看，发现房瓦之上有人踩踏过的痕迹，断定有人暗中潜伏，伺机图谋不轨。”
“第二天晚上你祖父早早安排人潜伏四周，果真看见一人子时翻墙入院，直落房顶。”
“只是待他挑开瓦片之际，房内却响起了你的啼哭声。”
“你祖父当即让人拿下那个图谋不轨的人，后经查是个杀手，有人出钱买你祖父的命。据他交代，他已经数次夜探侯府，只是每当要下手时都会听见婴儿的哭声，随即失去了出手的良机。”
“你祖父和你祖母觉得你有些不凡，还特意多教养了你好几年。你幼时十分乖巧，还从不生病，你祖母和你祖父是越养越喜，越养越舍不得给你娘。所以一直养到你五岁，到入学时放你回你娘身边的。”
许卿听了，狐疑道：“或许只是巧合呢！”
蔺老太太笑道：“谁知道呢？你娘怀你时，说梦见潜龙出水，一开始大家都还以为你娘要生个男孩，谁知道却生了你。”
许卿道：“胎梦都做不得真的，好多妇人梦见了蛇，也会说是龙。大家都想图个好意头，没什么深意。”
“到是外祖母说我哭的这件事，我好像记得我小时候都没哭过。”
蔺老太太道：“你何止没哭过，你好像都不知道疼。”
“你幼时来嘉兴，从我这床上摔下去，自己爬起来就走。你自己觉得没事，我跟你娘看着你额头上的包块，足足担心了七八天呢。”
许卿以为自己能探一探什么秘密呢？
结果压根就是一件巧合的事情。
“我是因为乖才得宠的吧，还有养在祖父和祖母跟前，所以格外受宠些。”
蔺老太太叹道：“或许是吧。不过你与你祖父和祖母的感情本就深些，这是其他人羡慕不来的，这是你的福气。”
许卿肯定道：“对，这是我的福气。”
“我是一个有福气的孩子，所以不管我将来会遇到什么事，我都一定会顺顺利利度过的！”
蔺老太太拍着许卿的背脊道：“会的。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我的卿丫头都会顺顺利利的，开开心心过一辈子的。”
许卿想到了平阳侯夫人，想到了赵玉郎，想到了当今圣上。
她回京以后就要去重新去面对那些人了。
有些人看着不讨厌，但极其令人厌恶。
有些人看着很讨厌，但其实心地却很善良。
而有些人，她则根本看不透。
倘若世事皆有玄机，那她窥探真相的玄机又在谁的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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