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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决战后的长夜(下)

刚准备闭上眼睑,一个白色的身影闯入他的视野。“阿诺德小姐?”

“真高兴见到你醒来了。来,换药吧。”温妮菲德微笑着从她的药包内摸出一张张加工好的兽皮,一把有纤细锯齿的细长小刀和一个药钵,药钵里盛着满满一大坨带有青绿色汁液的药草搅拌物。

原来以为温妮菲德放下药品就会离开,不料看见这位雏狼祭司摆好东西后就来掀自己的毛皮被子,盖洛普马上慌张起来:“呃,谢谢。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我有过替自己的小腿缝针的经验呢。”

“这怎么行,好歹我是祭司,治病疗伤方面比你熟练。”

盖洛普顿时无言以对。不说别的还好,提到做外科手术,这位动手能力糟糕到一塌糊涂的雏狼祭司在好几天前还靠遥控别人做手术,就算如今大受刺激的她已经立志要练好手艺,也不是这几天通过三四十例手术突然练得好的。

温妮菲德皱起修长的杏眉,打量了用毛皮死死裹着自己的盖洛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而且我就早看过你的身体了。”

“问题不在这里好不好。”

但温妮菲德直接无视猎人的抗议,径自扯去盖洛普的毛皮被子,拿起小刀小心翼翼地切锯粘贴在伤口上的兽皮。后者因为过于虚弱无力反抗,也不敢干扰祭司的工作,只好乖乖的保持绝对静止,任由她上下其手。

没过多久,随着兽皮一块块剥落,盖洛普的左肩感觉到凉气,他看到一道近乎垂直的伤痕从肩膀朝下蔓延,伤痕表面密密麻麻地缝上了线,活像蜈蚣的上百双小足,看上去不像是温妮菲德的手笔。

“别动,我要清洗伤口了,可能有一点刺痛,请你忍住。”温妮菲德扔掉带膏药的兽皮,用玉米酒浇湿一块手帕,这回她没让猎人喝那敬而远之的罂粟花茶。祭司的触碰温柔,可玉米酒宛如滚油,手帕所经之处如烈火烧烫一般。

盖洛普紧抓身下的斗篷,咬着牙默默忍受,等这一切好不容易结束,他已满头汗珠。“阿诺德小姐,请问你可以用个生命魔法么?”

“对不起,我明白你的痛苦,但你的左边锁骨碎了,‘骨骼复生’是第四阶生命魔法,目前我施展不出来。”雏狼祭司解释道,“强行愈合伤口,再生肌肉很可能导致骨骼不可预测的错位……”

盖洛普喘着粗气逞强道:“好吧,这点小痛我能忍耐。”

接下来温妮菲德将捣碎的草药涂到新的兽皮,贴到盖洛普的伤口时,一股冰凉舒爽的感觉从伤口渗入体内,多少缓解了先前的不适。这时他想到了自己的另一处负伤:“对了,记得我被羽箭射穿了身体……”

“那处伤已经痊愈了,不过别感谢我,那一箭贯穿了你的内脏并导致大出血,是派恩小姐放施放的‘鲜血回溯’治好的。”温妮菲德一边说着一边收拾东西。

“派恩小姐?”

“是的。队伍里另一位雏狼祭司,相信你一定见过她。”温妮菲德扎好药包的口子,重新挎到肩膀上,站起身子即将离开,“还有一位你要感谢的人是卡诺顿小姐,这几天她寸步不离地照顾你,为你擦洗身体,熬煮肉汤亲手喂给你喝。”

“谢谢你将这些告诉我。”

待温妮菲德走远,盖洛普有些难受,其实就算祭司不说,他也可以想像到赫萝会在他昏迷时干些什么,同时她为自己付出越多,他越是愧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钱债好还,人情难偿”的含义。两人都视对方为自己的亲人,然而对“亲人”这个概念却有不同的认知。

盖洛普挪了挪充当枕头的背包,准备闭目养神,可又听见一声兽皮与草地摩擦的声音向自己的逼近,虽然对方刻意放轻了脚步,不过落在猎人耳畔里好比战鼓的雷鸣。“加西亚小姐?”

“咦?是我,没打扰你休息吧?”元素法师怔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要探望的病人如此清醒。

“没呢。”盖洛普坐起身子,懒洋洋地躺着迎接访客不是他的习惯,“现在我精神得很,听赫萝说我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

“那给你。”米雅法儿说着将三个塞有软木塞的小陶瓶放到盖洛普身边。

“这是魔法药水?”指尖刚触碰到陶瓶的外壁,盖阁普便感应到一股在瓶内流动的魔法力。

“嗯。”米雅法儿点点头,“制作生命药水不是我的专业领域,但利用手头的材料做点法术加持型药水还是办得到的。这三瓶分别是‘疾风之足’,‘石肤术’和‘蛮牛之力’。”

“那个……无功不受禄。”这三瓶的材料价值大约相当三枚金狼头,对于现在的盖洛普来说也算不上贵重的东西,而且很适合他这种魔法配合武艺作战的人使用,但他不大喜欢平白无故受人恩惠,以后偿还人情债就麻烦了。

米雅法儿怔了怔,她猜想过猎人所有可能出现的反应,诸如感激、困惑、欣慰……可是淡淡的婉言谢绝完全不在预测范围内。“你救了我,救了温妮,也救了这里的所有人,难道不是功劳么?”

当初赫萝发疯似的拖着温妮菲德来着盖洛普身边时,不止温妮菲德惊讶猎人的伤势,米雅法儿更是像被雷劈中一样——连她这个外行人都可以看出,无论是那支贯穿身体的三尺长羽箭,还是斩入左肩两寸有余的大砍刀,所造成的伤势足以让一个成年的伍芙尔女性晕死过去。到底是什么意志支持着这个刚成年的男孩忍受着这种剧痛和伤势并拼死干掉豺狼人的头领?

元素法师想不明白,但不影响她对他的感激以及内心某种隐隐泛起的情愫。

“你不是力气不够别人大,才被对方压下你的格挡后砍伤你?”米雅法儿的语气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假如当时你身上有石肤术保护,那把砍刀不一定会砍入你的身体,要是你跑得更快一些,或许就可以躲开那支羽箭。这次温妮把你从死亡女神手中抢回来,再有下一次,可以保证有同样的运气眷顾你么?”

盖洛普无言以对。米雅法儿说的他怎么会不懂,可实际上像与莫戈莫赤那种水准的强敌交手,甚至片刻的犹豫都有丧命的可能,哪有停下来的喝药水加增益状态的悠闲时光。那时正是神之巨力的效果消退才导致挨了莫戈莫赤一刀,可倒退回去,当时他有一瓶蛮牛之力药水在身上,也不见得会喝——分出一只手去摸陶瓶的刹那功夫,没准就被莫戈莫赤捉住破绽一刀毙命了。

见猎人被说的一愣一愣,元素法师下巴一仰,利索地站起来,拍掉披风上沾上的尘土,头也不回地走了:“好了,它们是你的了,送出去的东西我是不收回来的,就这样。”

面对着这般强横送感谢礼,盖洛普只好苦笑起来:“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元素法师走到远处,躲到一处阴影下,观察那座简陋的棚子。看见盖洛普把三瓶药水珍而重之地放入他贴身携带的腰包内,她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略有不满的鼓起可爱的腮帮子:“好好的对我道个谢就这么困难么,哼……咦?我到底怎么了,干嘛想要得到他的真心感谢啊!”

收好魔法药水,盖洛普重新躺下,以为可以安安心心地等待赫萝的夜宵,又听见另一个靠近自己的脚步声——那是马刺与皮靴碰撞的声音,说明来者的身份是一位骑士。

你们是不是约好轮流探病的啊?还让不让人睡觉。

猎人彻底郁闷了,哪怕是海伦来探望他也高兴不起来。当他看清对方的脸庞时,便更加郁闷了,因为对方是他不善于应付的珍妮芙,不过对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一副欲言若止的模样。

盖洛普见状只好硬着头皮先开口:“那个……很感谢你来探望我,不过能不能跟我说说我昏迷这几天发生的事,我们好像还没走出落禽丘陵。”

“是的。”珍妮芙点点头,“以我们目前的速度,明天中午就能抵达驿道,再走上三天就是积羽湖地区的边缘了。”

“换句话说,只要有惊无险的日子再持续多三天,我们就真正安全了。”

“嗯,你提供的地图真是帮了大忙,不然大家都在这片丘陵里乱转好几天了。另外这几天都没发现敌人的踪迹,伟大先祖一直与我们同在。”

“伟大先祖一直与我们同在……”盖洛普苦笑着沉吟道,要是那位女神姐姐肯亲自出手揍人,他也不用去玩命了。想到这里,他发现女神姐姐委托收集敌方施法者的法器的工作完全没做过,她感觉到的邪恶气息估计就是指那些亡灵巫师,但当时完全一边倒地被压制,对亡灵有特效的圣水、银制兵器一件都没有,能够毫发无损地逃掉已经是万庆。

虽然他对这位神祗缺乏敬畏,但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拿了她的收藏品,不为她干点活,盖洛普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

“那么,好好休息吧,我期待你再次充当这支队伍的尖兵。”

“我也希望明天一早就能重新上任。”盖洛普苦笑了一下,伸手摸向贴满兽皮膏药的左肩。

骑士就此道别,可刚要转身便踩到一块先前温妮菲德换下的废弃兽皮,脚底顿时打滑,整个人跌倒下去。

“咳咳咳……贝克小姐,能否请你快点起来……我感觉好难受……”

盖洛普痛苦的呻吟从耳边传来,珍妮芙一惊,睁开眼睛便看见猎人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她立刻发现刚才的摔倒使自己趴到对方身上,乍看之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未等罕见地露出慌张神色的珍妮芙爬起来,旁边传来物品掉落地面的声音。两人扭头一看,只见赫萝怔怔地盯着他们,她脚边是几块串在树枝上冒着热气的烤肉。

“赫萝,别想太多,大贝克小姐只是意外跌到我身上。”怕赫萝乱想太多,盖洛普马上开口澄清,不料却想了反效果。

铁匠女孩的脸立刻红得像烧烫的烙铁,怒气宛如有实质的蒸汽般从头顶喷出,她不顾身体阶级大声说道:“贝克爵士,请您马上从盖洛普身上离开。”

“非常抱歉。”珍妮芙动作利索的弹起,不过因被误会的关系,她的道歉毫无诚意,更被赫萝以为自恃贵族身份和盖洛普的临时上级而恣意妄为。

“爵士,我要跟你决斗!”

“啊,赫萝,千万别脱手套!”

“莱斯利说的是事实,我并无冒犯侮辱他的意思,信不信是你的自由。如果较量一下的话,我乐意陪伴。”

宿营地一角的纷扰吵闹尽管因两个主要当事人的克制而把影响降低到小范围,并未吵醒太多酣睡中的伍芙尔人,不过仍旧有人因自身感知灵敏的感到不胜其扰——

“啊……好吵喔……”枕着灰风肚子睡觉的海伦迷迷糊糊地挥舞几下小手,然后长耳啪的一声把耳洞盖住,又扯过披风盖住脑袋继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