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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潜移默化

三四千人要在野外安顿下来并不容易,抵达森林内的预定地点后,伴随着盖洛普一声令下,他的领主卫队以及修芬的伪娘侍者班马上按照事先分派的分工计划书上记载的细节开工,负责打猎的去打猎,平整土地的去平整土地,伐木烧火的去伐木烧火,扎营打水的去扎营打水,各自忙得不亦乐乎。一定程度上的混乱无可避免,不过总体上还算比较有秩序,多亏了夜校识字的功劳。

关于管理学的书籍,乌托邦的图书室内有不少,但理论知识学得再多,没有实践的机会也就是纸上谈兵。现在的领主卫队不仅是盖洛普的基本武力组成,也是他培养军官种子的培训班,而伪娘侍者们则是将来的官吏预备队——如果这些可爱的男孩子能在实践中展示出足够的才能,盖洛普非常乐意让他们成为文官系统的一员,这次冬季劳役便是一个锻炼实践的好机会。

曾经的主要职业为猎人的盖洛普没跟随尖兵队和扛着红旗的猎人团出去打猎,营地没盖好的情况下他得留在现场调度——无论是亚修蕾、丽丝蒂和赫萝过去都没指挥这么多人,至于能分担这份工作的修芬留在暮林镇压镇并管理作坊的生产。再说比獴之牙这样的神兵,用来砍树,其效率不逊色于一把电锯。

“是不是砍到这样子就可以推倒了?”盖洛普拎成变成伐木斧形态的比獴之牙,向一位有着四十年伐木经验的老村民询问。

老村民回答道:“回大人的话,这树可以推倒了,不过不是直接推,这里让我来吧。”

“有劳示范,女士。”男爵比出一个请的手势,便退到一旁。

这棵大树被砍出的缺口正对着两人,老村民绕到缺口的背后,拿起两根带叉的木棍,将叉头卡在树干上,另一头顶住地面。随后她操起斧头,在缺口背面上方略高五指的位置,用力劈砍出第二个缺口。

盖洛普认真地看着,见方向相反的两个缺口差不多打通连到一起的时候,老村民停下了动作,将一块木契插入缺口,这是为了避免树木因自重不受控制倒下伤人,接着她长长呼出一口热气,将手放到嘴边,摆成喇叭状朝四周高声喊道:“向北倒啦!”

这就是所谓的喊倒,是伐木工人通知附近同伴退到安全地带的示警,一开始要砍倒第一棵树的时候,盖洛普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还要旁边的村民拉他一把退开。老村民的呼喊还在森林中回荡周围正在伐木的村民就已经齐声回应“向北倒啦”,然后迅速向外散开腾出足够让树木倒下的空间,避免自己被压伤。

见其他人散开后,老村民抽出卡在缺口中的木契,用力推动大树,盖洛普见状便上去帮上一起,在两人用力的推挤和大树自身重量的作用下很快来回摇晃起来,积累在枝叶上的雪粉如雨般纷纷洒落,其反作用力巨大到哪怕有支杆分担压力,盖洛普又为自己加持上神之巨力,都被压得双臂咯咯作响。

最终,听见大树发出咔咔声,相连的那一点点树干终于折断,顺着北面的方向倒下。“嘭”的一声巨响,大树与地面相撞,枝叶纷纷折断,地上的积雪被弹得四处飞溅,

望着自己亲手完成的“杰作”,盖洛普刚缓上一口气,便听见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向东倒啦”的呐喊,紧接着便是树木倒下的巨响。只是多了一些不太和谐又有些惊慌失措的叫喊,不用想都知道那些声音绝对属于拉比特人。

“这些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改掉遇到小小事情就喊得鬼哭狼嚎的坏毛病。”深感无奈男爵抬手抚额,露出一副十分头疼的样子。

“哈哈哈哈……大人,这种危险的力气活还是得靠我们来干呐。”老村民摸出套在腰带上的皮水袋,摘掉软木塞灌了一口。

“算了,不管他们。”盖洛普说着控制比獴之牙变形成一把长锯,走到刚刚砍倒的大树旁边,开始清除上面的枝桠,“大家加把劲,哪一组今天太阳下山之前砍倒的树最多,有一整桶烈焰酒作奖励。”

“感谢男爵阁下!”在烈酒奖励的激励下,众人纷纷高呼感谢,挥舞斧子的速度也好像加快了许多。

伐木一直是项非常危险的重体力劳动,哪怕在蓝星到了现代社会,有各种机械帮助也不轻松。另外要保证工作安全,伐木者必须做到手足够稳定,眼睛要时刻留意树木状况,肩膀、手臂、腰部和腿脚,全身肌肉都要协调动作,因此体力消耗极大,往往每砍伐一棵树,就会汗出如浆。所以在蓝星一些纬度较高的地区往往将伐木活动放到冬季进行,这样冻土会因低温而变成坚固的地面,防止木料在运输时陷进地里或者是运输车辆发生灵车飘移之类的交通事故外,还可以减少伐木工人的出汗量,从而节省部分体力。

盖洛普正是想到这点以及冬伐的好处才坚持在这个季节进行义务劳役,另一方面他已经派人勘探过这片地方,脚下的土地里含有大量粘土,等开春后就可以盖起作坊,无论是烧制红砖还是制作陶器都可以就地取材,而且附近有水源充沛的溪流,同样可以为作坊提供水源。伴随着罐头、打火机和烈焰酒越来越畅销,领地上原有的小作坊已经无法供应足够的陶罐和木酒桶,相关的伴生产业必须扩大生产以满足需求。

好不容易锯掉一条一尺粗的横枝,盖洛普抹一把额头上微微渗出的热汗,眼睛却瞟见其他倒地树干开工的村民差不多把他们负责的部分清理干净,只剩下刨皮一道工序便能得到一根完整的原木。这令他不禁心中苦笑:哪怕手持神兵,他这个伐木界的入门学徒还是比不上这些熟练技工。

他将视线投向远处,映入眼帘的是不时簌簌抖动的常绿针叶树木,唯有不时响起的推树示警声证明那里亦有人在伐木工作。可能是亚修蕾的第一中队,也可能是丽丝蒂的第二中队,毕竟哪怕正值冬季,原先茂盛的绿叶因植物过冬而掉落了大部分,可身处森林内也是无法看清十几丈外的地方,除非当事人具备了透视树木的能力。

亚修蕾和她手下的姐妹十分抗拒这种生产劳动,因为伍芙尔族在建立帝国实现军民分家后,除非是半脱产的民兵,否则正规军是不从事生产劳动的,也没有这方面的传统,一种扭曲优越感使她们觉得体力劳动是卑微者的专利。就算不得已非要下场干活,那也是发生在野外扎营修堡垒砌要塞的场合下偶尔兼职一下,至于拯灾什么的更是别想,那是启明神殿的工作,军队在应付灾害时的工作只有维持灾区秩序,例如清剿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变成土匪的灾民,或者帮助神殿押运救灾物资,保护祭司的队伍在灾区进行医疗工作的安全。

以盖洛普这个穿越者的角度来看,这么不接地气的白头鹰大兵作风必须改掉,像正规军这样要纪律有纪律,要组织度有组织度的群体,却不肯参与救灾和大型工程,绝对是对人力资源的巨大浪费。看看蓝星龙裔共和国的军队是什么样子的,哪里需要他们,哪里就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于是在盖洛普打算当一回政委,准备给亚修蕾做思(说)想(服)工(洗)作(脑)时,丽丝蒂二话不说带着第二中队的姐妹拿上工具,跟着村民们去砍树了。

见到这一幕,第一中队所有人再怎么不满也只能积压在肚子里,随后老老实实拿起斧头、锯子和绳索,一起去砍木头。看着向来老挂着一张看不出表情的扑克脸的亚修蕾居然气得鼓起腮帮子,活像发胀的河豚鱼,盖洛普艰难地忍着想笑的冲动,直到她们走到老远了,才没憋住笑出声来。

之后便是两个中队的较劲日常。你砍了一棵树,很好,我砍两棵超过你,有本事你就再反超我,以她们那种劲头来看,估计今天的伐木奖励只会落到其中一个中队头上。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尽管他的领主卫队是一个整体,依然避免不了由组成卫队的狼女们自发地按照某些共同点划分出派系。这情况在盖洛普带着丽丝蒂的佣兵团来到暮林塔后就出现了,按出身大致划分成佣兵派和正规军派,丽丝蒂和亚修蕾便是两派的首领。谁也不服谁,彼此暗中较劲,互相向盖洛普这个“裁判”证明自己比对方更优秀。对于这种良性竞争,盖洛普自然没有阻止的理由,有适合的竞争才有活力嘛,何况他是男性,在伍芙尔族的社会里天生就属于比较弱势的领袖,手下撕逼有助巩固他自己的威权——他算是明白历史上为什么许多非铁腕强人型的君主那么喜欢将自己的追随者分而治之,异论相搅了。

这时,营地方向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从那节奏变化听来是召叫外出队伍返回的归营号。盖洛普抬头看看天色,便道:“太阳要下山了,要是没扎好绳,就先回去吃晚饭,明天再来拖走吧。”

之前的熟练伐木工老村民一边用两指粗有麻绳给原木打结,一边冲他微笑道:“大人,不费事,已经扎好了,顺道拖回去。”

“我来帮把手。”

见盖洛普想上前来,老村民连忙摆手道:“使不得,大人,这可使不得。”

“怎么啦?嫌我是男性又是小身板,没力气干这种活?”盖洛普微微一笑,突然想逗逗这位足够当他妈妈的长辈。

“啊,对不起,大人,老娘不是这个意思,可是这种力气活还交给我们这些粗人来做吧。”

经过一番坚持,年轻的男爵不敌顽固的老村民,只好走在旁边注视着她们将原木拖回营地。听着她们喊着粗犷的劳动号力,机灵一动的盖洛普大声说道:“反正我帮不上忙,不如我唱首歌给大家听听怎么样?”

这番话吸引了好些村民的注意,随即七嘴八舌争闹起来。“男爵阁下,您会唱歌?”“你怎么说话的,男孩子当然会唱歌啦。”“是那里的曲子?吟游诗人在酒馆里唱的那些?”

盖洛普对此也没感到不好意思,经过多次演讲后,他已经有些习惯成为众人聚焦目标的感觉:“嗯,会一点,曲子绝对是大家没听说过,至少唱得好不好,我也不清楚,不如大家先听听,然后给我点评价。”

领主老爷的面子谁敢不给,再说以她们的眼光来看,像盖洛普这般美丽可爱的男孩子,有一把好嗓子是天经地义的,若现实情况如有不符,绝对是三狼母在开玩笑。

盖洛普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时便用洪亮的嗓音唱道:“咱们工人有力量,嘿!咱们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忙,盖成了平房作坊,修起了驿道码头,改造得世界变呀么变了样……”

由于是清唱,完全没有音乐伴奏,多少影响了这首歌曲的感染,但那种坚实有力、豪迈热烈的旋律和令人耳目一新的歌词,却在狼女们心中反复回荡,因为这个时代的诗人们只会歌颂英雄,歌颂战争,歌颂美好的生活以及拥有大能的诸神,却还没有歌颂广大平民和劳动者的歌谣。不过没关系,盖洛普可以教给他们,将部分歌词修改成符合现今的时代,潜移默化的灌输给这些社会底层的人民,那个解放全人类的理想他未曾放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