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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英雄归来

正午的阳光近乎以垂直的角度直射而下,炙烤着地面万物,由于时节已经步入夏季度,这时的阳光分外毒辣。但暴晒、高温和炽热阻滞不了即将发生在塔克镇的战斗进程,镇外两处的大军营——天鹅骑士团和绿茵骑士团的营地内,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和咯吱咯吱的锯木声未曾平息,随军的工程师拿着图纸和醮了墨水的羽毛笔吆喝指挥,负责卖力气的士兵们顶着阳光,挥汗如雨的将做好的零部件组装成一台台攻城机器,许多人因酷热而脱掉盔甲,肆意地展露着自己健美匀称的胴体。

一年前,在联合军的优势兵力和亡灵的阴谋诡计下,塔克镇一夜城破,新官上任没几个月的芙丝翠儿不得不下令放弃城镇,陪伴着她灰溜溜离开的是衣衫褴褛的败军和被愁云惨雾所笼罩的难民队伍。现在她回来了,以骑士团前线统帅的身份带着上万名精锐士兵组成的军团回来了,尽管身边多了绿茵骑士团这样趁火打劫的不友好邻居,可她坚信眼下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她夺回失去的领地,洗刷耻辱。

此刻,芙丝翠儿和骑士团内的指挥官们呆在宽敞的帅帐内,围绕着长桌上堆砌的塔克镇模型,讨论着明天的攻城行动。河湾城的未来继承人抬起螓首,那宛如上等紫水晶般剔透清澈的美瞳往帘门方向望去,尽管在这个距离上以伍芙尔族的视力是不可能看见位于几里外塔克镇的城墙,但她觉得好像只要这样做,就可以望见那些树立在城墙上宛如对手一般在叫阵挑衅的兽皮旗。

突然,帐外传来一阵喧闹,隐隐听见“英雄”、“火焰”和“长弓”之类的单词,有别与打造攻城机器的劳动号子,令帅帐内一众大佬们纷纷皱起眉毛,随后有庇护骑士身份的指挥官脸色不悦的盯着只有领主身份的贵族看。按道理来说,天鹅骑士团各支旗队都算是常备军,她们有着不逊色于近代军队的严格纪律,那么发生这种肆意喧华的破坏军规行为,一定是相对纪律不佳的领主卫队的错。

没一会,一位被这种责难与鄙视兼有的目光快盯到受不了的领主贵族回头冲身边的近卫骑士吩咐道:“出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要是我的小妮子们没事狂呼乱叫破坏军规,就给我打折她们的腿!”

未等那位近卫骑士走出帅帐,帘门外响起了一个稚嫩而严肃的女声:“诸位大人,打扰阁下们的会议十分抱歉,分遣队回来了。”

众大佬先是一愣,其中维萝妮卡第一个反应过来,变得相当憔悴的脸庞因激动而涨红,大尾巴也罕见地不受情绪控制而绷得笔直。当分遣队离开军营,去往寻找亡灵据点后的第二天,她才发现应该乖乖呆在营帐里的雪伊不知所踪,只留下一条写着“请不要担心我”和画着一个笑脸的纸条,那时她当场昏厥过去,吓得身边的近卫骑士们手忙脚乱一番才把这位母亲唤醒。

幸好,维萝妮卡是一位溺爱女儿的母亲,同时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军人,尽管雪伊不知死活地跑去分遣队参加了那个九死一生的任务,但比起自己的女儿,骑士团的安危更为重要。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将全部精力投入工作之中,把自己折磨精疲力尽为止,不然她认为自己会陷入不可抑制的胡思乱想之中:像是雪伊浑身伤痕地倒在血泊、被食尸鬼们撕成碎片、被活生生的削去皮肉炼成骷髅兵……

她的变化自然被其他擅长察颜观色的领主注意到,只是大家十分理解并对此心照不宣而已。分遣队终于回来了,到底是爱女归来或是噩梦成真,就要揭晓。

维萝妮卡刚踏出一步,又旋即停下,皆因主持会议的芙丝翠儿未曾宣布暂时中止。伯爵回过头,朝这位年轻的统帅投去期盼的目光。同样激动不已的后者比起其猎鹿林伯爵也好不了多少,只是曾经在启明神殿留学深造的经历,比伯爵多练了一份养气功夫,不致于当众失态。毕竟飞讯金羽传来了分遣队得手成功的信息,可有限的传输字数无法详细交待具体的伤亡报告与毙敌斩获。

经过几次深呼吸后,确信自己已经控制好情绪的芙丝翠儿以处变不惊的证据开口道:“诸位大人,不如我们先去迎接凯旋归来的英雄们,晚点再继续会议如何?”虽然说的是征求意见的话语,可她并未等大家有所反应便离开主席位,往帘门快步迈进,唯一的败笔是那雪白的大尾巴在挺翘的雪臀上甩得正欢,将内心的真正想法暴露无遗。

一众大佬们见状彼此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也不点破,便纷纷跟随芙丝翠儿走出帅帐。

通报消息的珍妮芙站在帅帐帘门旁边,见指挥官们出来,她微微躬身,随后向不远一群正由海伦领着走来的人指了个手势。这时指挥官们听清了刚才士兵们在喧闹中到底喊着什么——“赤焰魔弓”和“英雄归来”,不断重复。

在此起彼落的欢呼声中,盖洛普快步走至芙丝翠儿身前行礼致意,然后摘下自己的背包,将事先准备好的战利品取出:“分遣队临时指挥官盖洛普?奥斯坦?莱斯利,所幸不辱使命,率领分遣队成功攻入亡灵的据点,摧毁招魂塔并击杀高等亡灵两名,缴获亡灵的魔法书两本、白骨法杖一根及亡灵军旗一面,今共四百六十九人请求归队。”

阵亡近六十多人,占全队总人数的一成,算上负伤丧失战斗力,需要持续一段时间由祭司们用生命魔法和药品调养的伤员就更多了。幸好任务算是圆满完成,否则她们没准就会在野外成建制崩溃了。

有份派人参与分遣队的骑士团大佬彼此交换几个眼神,都露出一种赞许的神色,面对生者公敌这种可怕的敌人,这样的损失并不夸张,甚至远远好于她们当初最悲观的预测。只是盖洛普相信等她们看过任务报告后,少不了心痛一段时间:分遣队二十多位正阶施法者足足阵亡一半,培养一位正阶施法者的成本,抵得上五十个精锐士兵。

看着那四件散发着浓厚死亡气息的战利品倒到地上,芙丝翠儿轻轻点点头,露出欣慰而温柔的笑容,柔声道:“欢迎归队,我的英雄。”

盖洛普又从腰带解下一卷用蜡封好的卷轴,郑重地放到芙丝翠儿的手心:“具体的任务报告已写在此卷轴上,请过目。”

侯爵千金接过卷轴收进怀里,又小声问道:“看过那两本魔法书吗?”

“没啊,亡灵的东西哪敢随便碰呢。”盖洛普黠然一笑,尽管他收集了很多亡灵的战利品,从两位高等亡灵的魔法物品到普通骷髅兵的装备都有,但凡会散发魔力的统统直接扔进乌托邦,由虚灵侍女们处理,现在交出的这几件只是为了证明他确实完成了任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这些上缴的亡灵魔法物品多半会被销毁,所以只挑几件具有代表xing交差就好了。

芙丝翠儿专注的盯着盖洛普的蓝眸,像是要看进他心灵深处一样,盖洛普坦然的和她对视,片刻都没有避开视线。沉默了足有半分钟,她仿佛确认了什么似的轻轻点了一下头,露出令盖洛普心醉的甜美笑容。

这时,随团出征的祭司们也闻讯赶到。负责率领启明祭司团的那位头狼祭司给自己加持了几个防护法术,还叫两位成狼祭司准备好治疗术后,才小心翼翼地检查盖洛普带回来的亡灵战利品。其做派活像蓝星的拆炸专家或者防疫人员在处理危险物品,区别在于前两者穿着防爆盔甲和生化防护服,而她穿着围裙式祭司袍。“白骨之爪与诅咒之刃的交叉图案,嗯,没错,是亡灵告死者的纹章,还有两本魔法书正是亡灵巫师们的圣书《漆黑圣典》,看来莱斯利男爵的确成功摧毁了亡灵。赞美吾主,生者又一次挫败了死者的阴谋。”

头狼祭司从地站起,招手示意手下的祭司过来收起这几件战利品,转过头对芙丝翠儿道:“统帅阁下,这些邪恶的秽物请交由我们净化。分遣队的同胞们刚经历过激烈的大战,极需要休整,我建议开辟一处独立的营地让她们可以静心调养一段时间。”

“没问题,祭司女士,有劳您着手处理此事,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向我的姨妈莱顿伯爵索取。”芙丝翠儿捻着自己一缕发丝说道。

盖洛普的表情微微一动,修长的眉毛之间掠过一丝纠结。那位头狼祭司真的很有语言艺术的天赋,明明是隔离观察和身体检查,以免分遣队的狼女们受到诅咒或者感染而毫不自知的情况下祸害整支军队,却说的好像十分体恤她们给放个长假似的。

捕捉到盖洛普那瞬间即逝的表情变化,芙丝翠儿的眼神闪动了一下,用充满愧疚的语气低声道:“非常抱歉,盖洛普,我有我的职责……”

年轻的男爵坦然自若的摆摆手:“没关系,我明白的。”

那位头狼祭司的做法合情合理,亡灵不同于生灵,能够携带一切生存能力极强又潜伏期漫长的病毒,而死亡魔法的分支学派诅咒秘术诡异莫名又杀伤力惊人,或许这些得胜而归的英雄们已经受到亡灵临死前的诅咒伤害而毫不自知。正如精灵族绘画大师维尼尔斯玛茹所《堕入黑暗》系列的三幅名画讲述的故事:圣武士杀死了为祸人间的巫妖,但他被濒死的巫妖发出的诅咒击中,其正义之身受到死亡气息的侵蚀,圣武士以自己的意志抵抗却失败了,最终这位英雄变成了死亡骑士,从保卫生者的英雄变成为亡灵作恶的帮凶。

英雄归来当然可喜可贺,可是万一把“定时炸弹”塞到军营,将所有人一同炸死就不好玩了,将心比心,换作盖洛普面对这情况,同样是先把英雄们关进某个地方观察一段时间再说。要是放在某个有四位混沌小贩而皇帝坐在马桶上万年蹲坑便秘的位面,没准会上演《修女姐姐烧你没商量的若干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