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凛没让沈颂跟着, 自己去了京大二附院。
中午午休的时间，科室主任在自己的办公室门，远远看见云凛来了, 不怎会笑的冷脸男人也勾起了嘴角，带着肃然的敬意主动迎了上去。
“云教授, 您来了。”
“彭主任, 打扰您午休了。”云凛和科室主任握了手，让进了办公室。
彭主任还张罗着给云凛倒杯茶, 云凛婉拒了，“不用麻烦了彭主任, 我来问问我朋友况，问完我走，不耽误您太多时间。”
彭主任推了推眼镜，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他抽出了一个铁皮的夹，翻开看了看, 似乎是有点难以轻易开, 摇了摇头叹了好长一气，才说道：“你这个朋友……25床的潘倩对吧？”
云凛点点头, “她的身体指标有其他的异常吗？”
云凛自然是怀疑到了，所以今天连沈颂都没带, 也没去找潘倩，自己独自约的科室主任。
看彭主任的表, 云凛知道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于是静静等着下文。
果然，彭主任叹了气，语气很是痛惜：“你这个朋友的激素水平很不正常，可以说, 没有一项正常的，我问过她有没有用过违禁.药品，她否认了，可我不信，一个割脉可以把自己的内分泌割成这样？”
说着，彭主任从病例里抽了两张血液检查单，搁在了云凛面前的桌上。
“超敏c反应蛋白都超标五倍了，心肌酶更是高的吓人，只能说，她割脉是救了自己，不割脉可能死的更快。”
云凛拿起了张报告单，看着上面一个个上箭头和红色标红，眉头紧锁。
他犹豫片刻，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的性征检测，有重新做？”
彭主任明显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患者入院的时候身份证上的资料写的是beta，我入主了，以是普通人……嗨！我说，这血项资料这奇怪，原来是忽略了最简单的一点。”
云凛眉头依旧锁着，“可能不止，她要是后续检查资料出来了，还请麻烦彭主任及时告知我。”
彭主任恍若醍醐灌顶，似乎想到了攻克一直匪夷所思的病患难题的办法，他连连点头应承，“应该的应该的，还要多谢云教授提点，要不然我们一直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时间而没有收获。”
“我马上重新安排针对性的检查，”彭主任说着，起身对着门外叫：“小周小吴，来，叫全体值班大夫过来开个25床的会诊会，马上安排，再看看其他检查时候出来结果。”
门外的小大夫还有小护士立刻忙碌起来。
云凛放下了检查报告单，辞别了甩开袖准备大干一场的彭主任，准备去看看潘倩。
午间的住院部相对安静一，走廊上走动的病患也少，云凛来到病房附近，刚好看见一个人抱着一束花，在潘倩病房外面探头探脑的。
这人穿了一身宽大的深灰色牛仔装，头上扣着棒球帽，身高不出众，反而袖过长的牛仔服衬托得愈发瘦了——还会衣摆打到手——好像这一身男装不是自己的，而是偷来的。
这个不大对劲的人在病房外面徘徊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没有进去，而是转身逃也似的要走。
看病人还有不敢的？
人却似乎在门没有了勇气，疾步朝出走去，却在转身刚走出两步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云凛。
云凛站在里，看着这个略有瘦小的人。
倒也不是故意，只是云凛身高优势实在是很足，垂着眼眸看人，倒也显得有分冷肃和有压迫感。
“你是谁？在潘倩门转悠？”
本来正常的询问，在个人听见潘倩这个字的时候，像是炭火烫了后背，脊梁挺直，棒球帽一直掩盖着的双眸蒙上了一层绪涌动的复杂。
云凛皱了皱眉，看出了个人身上的违和感，刚想说话，人却一把将怀里的鲜花塞到了云凛的怀里，趁着这个功夫，错开身往门外跑去。
哪知道刚跑到门，人一把拎住了领。
沈颂斜靠在门框上，手里拎着人，单边嘴角勾了勾，有点不满地冲云凛扬眉：“是不是离了我不行，叫上我一起来我还能帮你抓人，粗活累活都帮忙干了。”
云凛冷眼瞥了沈颂一眼，没和他说话，反而是将目光落在沈颂手上的人。
人挣扎了两下，沈颂提着衣服领提溜起来，然后沈颂大手一甩，直接把人甩到了云凛面前。
大概是力道用的猛了一点，沈颂也没预估到这个人这弱不禁风，这简简单单的一提一甩，竟然把个人扔得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差点跪下。
人踉跄了两下，棒球帽落了地，一张清秀的女面庞露了出来，却是圆寸。
女生掉了帽，也无心去捡，一心想跑。
沈颂见对方是女孩也不好动手，但是只是上前用身体挡着，也让她逃脱不得。
云凛皱着眉看了背影半响，沉开：“你是潘倩的……朋友？”
女孩定住了脚步，慢慢回过头来，虽然是女孩的容貌，但是五官的线条很是利落，高鼻深目，浓眉英挺，有点儿混血的容貌特征，除此以外嘴唇还有点薄，是个单眼皮。
“我叫vicky，这里人叫我维姬。”她放弃了挣扎，索性大方起来：“是潘倩的……前女友。”
前女友？
云凛瞥着她，不言语。
维姬的目光在云凛和沈颂身上掠过，最后看向高大的像是一堵封门墙似的沈颂。
又看了看自己走不过去的出外的通路，到底还是认输放弃了。
“我闻得出来，你是alpha。”
停了两秒，她叹了气，“我也是alpha，只不过你的信息素我一闻知道打不过。”
沈颂眉压眼，眼波不免凌厉了一，他斜倚着靠着门，长腿交叠，自有一股慵懒的性感，偏偏浑身都是锐气，好像写满了“都滚，别挨老”。
他也不搭理维姬，目光落在云凛身上：“我说哥哥，你和我说句话呀，你把你男朋友晾在这里半天了，不说话总该看我一眼了吧，别总是看别人呀。”
这个吃醋的本领，没人能和沈颂比。
沈颂连云凛多看谁一眼都能在醋坛里游个仰泳，打个来回。
云凛终于看向沈颂，只是瞪人的时候眼波冷了点。
“早上的账我还没和你算，一会在再说，现在我问她个问题，你到门外守着。”
对于早上迟到的，云凛至今都没有释怀，还有沈颂嘻嘻哈哈的态度，让他觉得有必要和这个实习期的小男友明确一下规定——谈恋爱不可以影响正。
沈颂一身的肃杀顿时卸去，瞬间化身一个会摇尾巴的大狗狗。
“啊？我不能听啊？你要和这个女alpha说，你俩单独相处也是有危险的呀！”
云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还要我重复第二次？”
这凶的alpha，站在里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凶器，让维姬不敢靠近，偏偏这个清隽高挑的男人轻轻一句话，把这百炼钢化作了绕指柔。
沈颂瘪瘪嘴，好生不愿：“行吧……我去门守着，你小心着她点儿。”
云凛抬了抬手指，挥了挥：“快走。”
沈颂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出去。
维姬怔愣地看着这俩人，顿时心中泛起一丝酸涩，她苦笑道：“你俩感真好啊，不像我……我们……”
云凛没有搭理她的自怨自艾，转而直切要害，“潘倩的第二性征阈值波动与你有关？”
维姬抬起眼来，眼睛里有泪花，“我们的研究，需要一志愿者试药，因……帝国还没有这类药物的例，所以拿不上台面……”
“果然，是我猜想的样。”云凛乜斜着维姬，语气没有波澜却渗着一股透骨的寒凉，“所以她分化完全了吗？”
维姬摇摇头：“没有，因研究缺失了一块很大的数据，高顶级omega信息素变异反应至今空白，所以方程式不全的药物对人体伤害很大，我不知道她最后到底能不能变成自己想要的omega，但是我很后悔，我会儿应该看住她的，只是没想到，她比我想的要更执着……”
这世间，难道只有alpha配omega，ab不可以相恋？
牵扯两个人走进的，不能是真心的相互碰撞吗。
云凛抬眼看了一眼门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家伙本来恹恹的，看见自己的目光，瞬间来了精神，冲他笑得呲出一对儿小虎牙。
满眼纯良，像个大狗狗在冲主人摇尾巴。
是有一个人在不远处一直守着，给了安全感，时这个人因年龄的关系也有不成熟，但是却有一颗炽烈燃烧爱意的心，横冲直闯的，却显得很是赤诚。
这不比考量性征是否匹配更值得付出真心？
云凛收回眼波，看向维姬的时候忍不住再度皱眉：“违禁.药是你参与研发的？”
维姬倒是一点都不否认，似乎看起来更是伤神：“做疯是有代价的，可我没想到自己也有清醒的一天，我后悔了，很想帮帮她，却不知道怎面对她。”
许许多多的猜想最终汇聚成一处，云凛也大致明白了。
“你和陆锋认识吧？”
维姬挑了挑眉，似乎反应了一下这个字：“哦，你说lucas啊？”
“对，我们认识，他是我在new jersey大里的校友，我们还是一个实验室的。”
这样解释的通了，陆锋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看来这次系统倒是没有出bug。
云凛望了望病房的门，轻轻叹了气：“你进去看看她吧。”
维姬眼眶红了，“她……愿意见我吗？”
“果没猜错，你也只是蛊惑罢了。”云凛停了停，“‘曾经沧海难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其实有时候，性征并不能成相爱的阻碍，这也是我给你最好的忠告。”
维姬眼泪盈眶，却没有落下来，她硬忍着吸了气，才说：“谢谢你，这位生，虽然不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小倩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他感到幸运。”
云凛轻轻颔首，将一直捧在怀里的束花还了回去，“进去吧。”
维姬抹了一下眼角，接过花束，深呼吸一气，推门进入了病房。
从医院里出来，云凛回去实验室里继续监督工作。
他自己也有工作，需要在讲台上的计算机里完成运算。
沈颂在一边转来转去，不敢打扰，直到陆陆续续都走了，屋里又仅剩下他和云凛两个人了，这才敢趴上讲台，故意解开了领的两颗扣，露出锁骨。
“哥哥？”
云凛眼睛都没抬，继续忙手头的工作。
沈颂又解开了两颗扣，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肌，“哥哥？”
云凛虽然真的有点余怒未消不想理他，但是真的害怕他在实验室里直接解到光膀，于是终于撩起眼皮，将没愫的眸投向他。
沈颂一看见云凛看自己，立刻笑弯了眉眼，“哥哥还没忙完？已经八点多了。”
云凛：“收尾了。”
说话间，他又将目光重新落回了屏幕上，眼镜上泛着冷光，目光专注地工作起来。
沈颂觉得自己的肌肉都白练了，老婆一工作起来都不看自己一眼，和工作一比较，自己魅力全失，到底时候可以和老婆在实验室里偷偷摸摸玩点儿别人不知道的游戏啊。
想归想，但是他也不敢打扰云凛，去一边挨个桌收拾桌面——他这个助理第一天上任，没有实质性的工作，唯一拿得上台面的是处理杂务。
索性也忙活了二十来分钟，云凛终于是忙完了手头的工作，伸手按着僵硬的颈项，关闭了电脑。
沈颂立刻两步上前，替云凛捏脖颈肩膀，“忙完啦？我们去吃晚饭吧！”
哪知道云凛拍开了他的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坐下，我们谈谈。”
这正式，应该是要说点。
沈颂惴惴不安地坐下了，眼睛一直锁着云凛的眉眼，似乎在观察脸色，在看见云凛眼角眉梢盈上的冷淡以后，终于坐端了腰背，表认真起来。
云凛和沈颂面对面坐着，他略思索了一下，说道：“沈颂，我大你六岁。”
沈颂点点头，乖张戾气的都烟消云散，眨巴着大眼睛，等着下文。
云凛目光清冷，语气也古井无波：“我和你本质上不一样，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要认真对待的，我并不希望我们之间刚刚建立的关系，影响了我一直以来投注大量心血与热忱的工作。”
迟到十五分钟，在云凛一贯恪守职业准则的人生里，可以称之污点一样的存在。
这不是沈颂插科打诨两下可以翻过去的。
哪怕是自己重视的人，也要明白，他此很不高兴。
“早上的……哥哥你还在生气吗？”沈颂手搓着自己膝盖上的牛仔裤，可怜的布料在他手底下揉得快发亮了，终于咬牙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我知错了。”
他是真的怕云凛说出一句，要不然不谈了吧。
才刚刚实习期，不转正直接劝退，也太可怕了！
沈颂想拉云凛的手，都抬起腕了，又硬逼着自己放回去。
“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长到现在这不尴不尬的年纪，从来都是恣意的活着，觉得没人可以管得了我，我爱怎样怎样，也不会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一直以这样没问题，但我遇见你了以后，所有的都改变了，一再颠覆我的认知……”
说起来沈颂是个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富家公哥，有道理他不懂，也没人教他。
现在鸿蒙初开，全是因云凛。
沈颂伸手揉了一把自己的额前发丝，有点烦躁：“我现在慢慢可以理解别人的感受了，也知道有所有所不，早上的确实是我的问题，现在想想也挺混蛋的。”
云凛的眼波依旧没绪，但是已经看不出冷意了。
其实说到底，他并不怪沈颂，但是他希望沈颂可以改正自己身上的问题。
所以心软不得。
“你自己也知道，好办多了。”他从桌面上抽出一张a4纸来，捏着钢笔半侧着身，在纸张上沙沙地写起字来，“君重诺，恪守则行，不我们来立个规矩。”
沈颂瞪着一双眼睛看着越写越长的俊秀字迹，没忍住吞了一下水。
“这多……”
云凛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嫌多？”
沈颂吓得立刻连连摆摆手：“不不不，不多，可以多写点。”
云凛洋洋洒洒写了快一整张a4纸，然后推到沈颂面前，“你看看，还有缺漏？”
这还能有缺漏？不仅有迟到早退的处罚条例，还包括不能违背行人意志进行不必要的身体接触等等。
总体施行扣分制，按照错漏程度一次扣5分，月底恢复基础分，试用期个月，个月以后评定是否转正。
沈颂觉得这份东西比他进入项目组的时候签的份东西，还要严谨十倍，当教授实习期男朋友的重担，明显比当实习助理困难多了。
云凛：“没有问题签字，有问题后悔也来得及。”
怎可能后悔，他不能没有云凛，了云凛，他一身的臭毛病都愿意改。
沈颂磕绊都没打，直接签下了自己的字。
签完以后他从兜里掏出了手机，一连开了十个闹钟，“我以后再赖床我是孙！”
“我可不想当你爷爷。”云凛瞟了一眼他的闹钟，决定给教训给到底，不能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以后你还是睡沙发，我不意你不能进卧室。”
沈颂直接从椅上滑下去，想伸手抱云凛的大腿故技重施，突然想起来自己签了不平等细则约定，悔恨不已地抽回了手。
“哥哥啊！我不想和雪球一起睡！”
云凛皱眉，“我也不能和你一起睡。”
和沈颂待在一起，很容易销噬他的意志力，做出一自己都预想不到的。
沈颂边还在委屈巴巴地用美貌下蛊，“哥哥，我知道错了，早上是我胡搅蛮缠了，你别不让我上.床，我往后一定大蒙好好搂着你睡觉，绝对不折腾你，保证不再让你迟到。”
不折腾你……
这话听起来怎听怎蒙着一层不可说的邪恶感。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云凛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意愿。
他点了点这张签过字的细则，“第项第五条，非特殊况不能提出违背行人意愿的要求。”
“忘了？”
沈颂捏着自己的脑门，恨不得当场把这份条约撕了烧了，可到底像是个甘愿拴上狗链的凶犬，自己磨了磨牙，向多吃了六年饭的“老猎人”妥协了。
“好，我年少无知，我错了。”
云凛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了扬，抬起手腕将手按在了沈颂头顶，竟然难得地语带戏谑：“很好，我答应过沈太太要好好照顾你，自然说到做到。”
沈颂眼睛眯了眯，单边嘴角扯了一下，胸起伏语气却忍气吞：“很好啊，哥哥，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啊。”
沈颂决定讨一点好处去，他眨巴眼睛，心里坏主意爬上来了。
“但是哥哥，我签了你的行准则，你不签我的吗？”
“你有行准则？”云凛警惕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有坏主意？”
沈颂粲然一笑，笑得嘴角弯弯，眉眼也弯弯的：“京大校训‘公允而不偏颇’，哥哥不是一直教导我们公平吗？哥哥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行准则？”
侣之间，确实是相互维系感的，好像……真的可以互相完成行准则的修正。
念及此，云凛倒是没有拒绝，静静看着沈颂也有模有样地抽过一张纸，游龙飞凤的字迹遒劲地印在纸张上，天生带着一股不羁的桀骜。
不多时，沈颂洋洋洒洒也写了一张纸。
云凛拿过来一看，眉头忍不住开始狂跳。
全篇总结下来是一个核心内容——沈颂主动“陪”——陪吃，陪玩，□□——陪且只陪云凛一人。
而且云凛作恋人不可以拒绝，须予全身心配合。
必要的时候，还要共进行一场景小play。
——完全和云凛的条约是反着来的。
沈颂笑咪咪地把笔递给云凛：“哥哥，你个行准则里可没说对方不可以提条件，也没说不可以由对方提出补充条例，现在好了，我写完了，也规定了以后不可以再追加补丁，不违背准则与条例的况下，哥哥看在京大校训的面上，签一个吧？”
这顶大高帽扣上来，云凛捏着钢笔的手都泛了白。
静默了半响，云凛突然笑了，他拿过沈颂写的条例，扫了一眼，随后直接揉成了一团，“我不签。”
和沈颂待在一起久了，吃的亏多了，再清冷的高岭之花也会了“厚起脸皮自保术”。
云凛轻笑，钢笔的尾端挑起沈颂的下巴，眼角一刻泪痣更显得有分妖娆。
“你的准则里，可没有一条说我必须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