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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回 龙门山午后鬼吹灯

白秋并没有要学生回答的意思,他应当是自问自答式语言组合。

“对!我们要雄起!”他整理了自己的思路,“一九三三年、一九七六年,我们龙门山我们凤凰岭我们五沟镇的先辈们,在大地震面前,有无声无息于冥冥之中,有伤筋动骨于痛苦之中,他们流过太多的血太多的泪,他们也曾斥责上天的恣肆不公,他们也曾埋怨为什么恰恰是我们生在龙门山这个灾害频发的地区?但是他们选择了坚强,顽强的生存下来了。今天又是地震,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地震,我要告诉你们,有学校,有我们老师,你们什么都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担心。现在肯定停电停水停气,我们将面临许许多多的困难。但是,天大的困难,有老师们支撑着,我只要求你们,一切行动听指挥。现在,同学们原地自由休息。一旦手机有信号,立即通知你们的父母爷婆和其他家人,告诉他们,五沟中学安然无恙,你们自己毛发无损,免得你们家人担心!-—全体教职工到台前开会!”

白秋询问老师们知不知道家里的受灾情况,很多人说不清楚。李天孚说:“教师宿舍一、二、三楼没问题,房盖的青瓦屋面垮塌,四楼外面山墙垮了,那两间宿舍预制板一端垮落,恰恰斜撑着,是落下的砖块水泥块砸伤了人。马老师任老师寝室里的病人受了伤。伤员,肯定只有这些。教师老家里有没有问题现在无法知道。”

后勤赵主任说:“我看了一圈,学生住宿楼、食堂、综合楼、厕所没有裂缝,没有变形。老教学楼房盖墙体及女墙垮了一些,后墙有几处大的裂纹,有几毫米宽。”

白秋问:“今天晚上学生生活有解决的办法没有?”

后勤赵主任说:“现在停气停电。烧开水蒸饭能够想法。锅炉是柴、煤两用。但是没有了天然气,炒菜是问题。炒菜炖菜暂时想不出办法。”

李天孚说:“厨房有大铁锅,可以马上用砖砌灶,把废旧桌子板凳和无用的木料当烧柴炖菜炒菜。”

白秋说:“食堂这几天要辛苦一下,老师们肯定没时间做饭,把全体教师和家属的饭菜一起准备。赵主任去落实今晚的师生晚餐。大地震是突发事件,我们要沉着冷静,考虑全面,把学生老师的生命放在第一位。从这个时候开始,所有教职员工二十四小时坚守岗位,全力保障学生生命安全和生活。今晚学生睡觉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大家再想想办法。”

老师们七嘴八舌,有的说,在寝室里睡,老师在一楼值班。有的说在操场上坚守一晚上,有的说如果家长来接,就让学生回家。白秋甚是头痛,拿不定主意。他知道肩上的责任,稍有不慎,就会酿成大错,那就是生命的摧残或消失,他的决策,无论如何不能有半点闪失!

他说:“老师们在校内照管学生,这个问题等一阵再议。我、袁副校长、李主席到学校各个地方看一看,再到医院看看受伤的两位老人家,打听打听情况再做结论。”

学生们满怀期待的看着他们的老师。

白秋他们三人查遍学校每一个角落,对灾情已经基本有底。他想:在公路上看到的听到的远比学校里的情况严重得多。他庆幸,十几年前加固了教学楼,加固成本是建修造价的一点四倍,曾在县内内外引起了不少的非议。时间是历史的标尺,他可以丈量出故事的正误。修建男女学生寝室、学生食堂、综合楼,他坚持提高防震抗震级别,有人说他是要来的票子不知金贵,省民宗委那个藏哥哥多少有点不乐意,是白秋用三三年大地震,七六年平武大地震的前车之鉴说服了他。最近才听说按建设部九八建设标准,提高一个防震级别,要增加建筑费用百分之四十左右,可那时,只是分项目预算,把增加的建筑材料成本直接计入总造价就了事。

白秋宽心多了。

来到大街上,政府办公室李主任正在贴东西。白秋一行三人上前一看,是五沟镇党委、五沟镇人民政府公告。公告写在五月十日的《人民日报》上,字写得很不好,像是慌慌忙忙心神不安中草就的。公告说,今天下午二时二十八分,阿坝州汶川县境内发生7?8级强烈地震,平县、五沟镇地震破坏严重。镇党委政府要求广大干部群众沉着冷静,保护好人民群众生命财产安全,防止坏人在灾难面前进行犯罪活动。相信党中央相信各级政府能够领导大家一起渡过难关。

李天孚说:汶川离我们这里两百多里,对我们这里影响咋就这么大?

大街上房屋倒塌的不少。有人慌慌张张朝医院方向跑,说那里地势高,说镇上的主要领导走山路赶往牌坊沟,说牌坊沟出了大事。有人说是猪贩子袁大头骑摩托回来告诉镇领导的,袁大头把家里的钱箱子和人都弄到医院背后的山上去了。

白秋无法强烈关注和留意,医院里人多,医护人员一个个紧紧张张,有的人脸上变了色,有的手在打抖,好一阵才找到马老师任老师,他们说问题不大,老人受了些惊吓,包扎了伤口弄些吃药可以离开。

出了医院,白秋仿佛记起自己是牌坊沟人,那里有他的老爸,还有自己的老屋。他拿出手机打电话,老爸的电话始终打不通,他又打他五爸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想叫武东坡到牌坊沟看看情况,也是打不通。

路过日杂店,日杂店房子没有垮,大门没有关,隔壁农资店大门也没有关,白秋茅塞顿开,他叫李天孚袁盟盟二人,将窑坪场的各个店铺各型塑料薄膜和彩条布全部买回来。

靠小昌桥的下场口一带的人,有的抱着被子,有的提着箱子公文包旅行袋,肩上搭着衣裤,赵麻子碰着白秋:“校长,你还不知道?出大事了。牌坊沟水库垮了,听说一沟的人活着的不多!镇上村上领导催我们下场口的人员全部撤离。”白秋吓出一身冷汗,他继续拨父亲的电话武东坡的电话白老五的电话,还是不通。再一细看自家的手机,根本没有信号!

白秋六神无主,鬼使神差回到医院住院部二楼探看,那地方地势最高,打开窗,他远望牌坊沟,泥水像钱塘江大海潮,排成一个长长的“一”字,呼啸着,怒吼着,铺天盖地,摧枯拉朽,一扫万物正从沟里扑来。收割了的油菜小麦被一垄垄卷起,裹挟着,后面的枯枝败叶推搡着,直扑窑坪场!白秋不容多想,飞奔下楼直扑学校,他迅速估量着,学校虽然在小昌桥上游,地势也高,但是回水漫进了学校怎么办?

一个多钟头前没有震垮的窑坪场下场口一带,顷刻之间,土墙房倒了,木结构房子跑了,在田坝里砌了堡坎修建的砖混机构楼房一下子倒向水里砸起巨大的浪花,浪花里有黄白色的油菜和绿色的秧苗。

恐怖,前面的恐怖没有消散,接踵而来的恐怖再一次笼罩窑坪场。

白秋回到学校粗略一看,男女生宿舍一楼与河面之间,大约有十几米的垂直高度,这里河面开阔,他放心了,水,无论如何上不了学校操场。

他心里很痛。这种痛,在他刚回到学校要讲话的时候发生过,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李天孚袁盟盟回来了。牌坊沟下来大水的事,不敢对白秋说,但他们从白秋变了色的抽搐着的脸上,读懂了校长:白校长知道了,而且正在刻骨铭心。

塑料薄膜和彩条布陆陆续续运到学校。袁盟盟安排人在操场上铺开塑料薄膜。白秋很笨拙,举手投足像是中风病人,颤颤巍巍,他很想知道他老爸目前的状况,但是,他无法知道。

他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老父亲,正躺在读书台那块平地的尽头。牌坊沟水库里的水,被老鹰嘴砸出,喷得很高很高,射得很远很远。他自己带领全村人奋战了几个月,曹书记袁主任他们指挥五沟人民公社青壮年辛辛苦苦起早摸黑又忙活了五十天,全村人再忙活了两三年节衣缩食搞了沟渠涵管等配套工程的牌坊沟水库里的水,把他自己羸弱之躯冲到那里,泥浆来了,枯枝碎叶来了,在那低洼处形成了个水氹,它们把他掩藏着,不要他呼吸,不要他抬头看蓝蓝的天和绿绿的凤凰岭,让他在那里永远的歇息。他安静的爬着,素面朝下,俯视着永远看不清摸不透的大地。

白秋知道,一校之长在灾难来临,几千学生茫然无助时,你是学生们的脊梁,是他们的主心骨,你是他们的旗帜,你要用男人的担当和智慧,把涉世未深的心灵引向沉着和坚定。

说不清是什么力量,牵引着白秋,他迅速回到旗台上讲话的位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