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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张太医一向是个君言慎行的人,此番人命关天的事,张太医也定然不会胡言乱语。

李从嘉瞧了张太医的神色,心中狠狠一紧,喃喃道:“张太医何出此言?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张太医叹了口气,顿了顿,继而缓缓开口,轻声道:“娘娘近些日子以来可有身体不适?”

李从嘉皱了个眉头,脸色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见李从嘉不说话,张太医瞧了一眼屋子里,复而转过头来,望着李从嘉,小声说道:“娘娘今日难产,虽说老臣能保母子平安,却是保不准娘娘是否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李从嘉脸色更是沉了,冷冷道了句:“若是有什么差错,本宫不怪罪你就是了,你且好生为娘娘接生吧!其它的,就交由本宫处理。”

“是……”张太医行了礼,继而转过身去,抬脚进了屋子里。

自屋内传来娥皇痛苦的*声,撕心裂肺,让人听得心头一紧,很是难过。

那一日,李从嘉却怎么都没想到,娥皇心心念念的好妹妹,却是害的娥皇差点失去了双眼。若是再晚些发现,恐怕娥皇的性命都很难保住了。

张太医满手的鲜血,冲着娥皇鼓励道:“娘娘,您再忍忍,再使一些力,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娘娘……”

“啊……呃!啊……好痛,好痛,啊……”兴许是个调皮的孩子,竟将娥皇折腾的这般惨。娥皇脸色渐渐变白,唇齿紧咬着,拳头紧握,指甲狠狠地刺进了手掌中,血肉一片模糊,瞧着十分难受。

“好……好黑……天色怎的突然暗了?啊……”娥皇喃喃地自口中甩出了这番话,不知怎地,突然间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若说是天色渐晚,这怕是晚的有些诡异了吧。

张太医满头大汗,瞧着此时的娥皇,突然想到了什么。娥皇产前的几天身体最是虚弱,碰不得半点对身体无益有害的东西,此番瞧着,到像是娥皇并非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的原因,只觉得是天色渐暗了,转了黑夜,这才变成如此这般。

想到此处,张太医一张脸变得煞白无色,怕是娥皇此番难产导致的双目失明,这么一来,不知李从嘉会作何反应。

说来倒怪,前些日子,也不见娥皇身体有任何的不适,为何今日临盆,身体竟然虚弱成了这般,算起来,距离上次请平安脉也不过五日左右,这短短五日时间,究竟是何等东西,闹得原本身体健康的娥皇变得虚弱如废柴般,动不得,碰不得,累不得。

娥皇倒是没有太在意眼前的一片漆黑,只是听了张太医的话,紧咬牙关,愤然使力。

“快了,快出来了……娘娘,您再加把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张太医一边说着,一边撇了一眼窗外,瞧见李从嘉焦躁不安的神色,心中暗暗捏了一把汗。

紫苏一直握着娥皇的手,眼中含泪,喃喃道:“小姐,您一定要坚持住,紫苏就在这里陪着您……”

方才听见娥皇说天黑了,紫苏心中一紧,却也没在这个关头多说什么话,一来是怕刺激了娥皇,本就是难产,若是再加一把心头刺,莫不是火上浇油么?二来,紫苏也觉此事蹊跷得紧,好端端的,娥皇难产却也不至于上到眼睛啊!怎就突然什么都看不见了?

娥皇听到了紫苏的声音,觉得心中宽慰了许多,便更加配合张太医的指示了。

“紫苏……我好累……怕是,怕是要睡了……”娥皇使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了这句话,却是沉沉晕了过去,方才还好好的,怎就突然失了力气,直接昏迷了。

张仲景张太医很是紧张,颤颤巍巍的为娥皇诊了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冲着窗外喊道:“六殿下!娘娘心神不定,怕是影响了临盆,殿下试着唤醒娘娘的意识,好让小殿下早些出来。”

闻言,李从嘉大惊,提起步子就要朝着产房冲去,中途却是被门前看守的小婢女拦了下来。

“让开!连本宫都敢拦,你们当真是活腻了……”一声怒喝,却是震得四方的婢女齐齐跪了下来。

“六皇子殿下请息怒……”

还未待李从嘉说下一句话,却是有胆子大的,先行开了口。“六殿下有所不知,产房是污秽之地,殿下还是不要入内,以免沾染了晦气,怕是会惹得时运不济,命途多舛,沾了这个麻烦着实不妥,殿下还是就在外头好生等候,不要坏了我大唐的规矩……”果然是个能说会道的,此番道理一一缕顺了,却也着实说得过去。

南唐礼俗中,产房是一等污秽之地,若是男子进入,必折阳刚之气,断了命途,染了晦气,一生的仕途将毁于一旦。

了他李从嘉那里还会在乎得了这些,即便是地狱,眼看着娥皇在其中受苦,他也定然不能这样痴痴的等候在门外,让娥皇独自面临苦难。

紫苏轻轻摇着娥皇,喃喃道:“小姐……小姐您醒一醒,再坚持一会儿,小殿下马上就要出世了,小姐……您倒是睁一睁眼,不要这样睡去啊……小姐……”

李从嘉瞧着跪倒一地的小婢女,心中愤然起火,提了步子,直直朝着产房去了,推门而入的瞬间,他却无半点犹豫,一心只是念着望她平安无事就好。

张太医与紫苏齐齐将目光投向李从嘉,惊声道:“殿下……”

李从嘉做了手势,轻声道:“不必多言,本宫知道你们要同本宫说什么。张太医也是男子,多年以来为无数女子接生,却也不见命途多舛,仕途不济,反倒是一手拿下了太医院掌事之位。本宫不信这个邪,不必劝我了。”

紫苏与张太医相视一眼,继而将憋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吞到了肚子里。

李从嘉走到娥皇身边,握了她的手,在掌间摩擦,颤抖着双唇,轻声道:“别怕,有我……”

娥皇眼皮微微动了一动,继而缓缓睁开了双眸。

见状,李从嘉大喜,轻声道:“别紧张,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娥皇顿时却是慌了神儿,连声喊着:“紫苏……紫苏你过来……”

紫苏瞧着娥皇紧张的样子,喃喃道:“小姐……”

“殿下不该来产房,快将他带出去……”皱了眉头,娥皇紧张兮兮的,抓了紫苏的手,扯了两下,“照我说的做,不许违抗!”

娥皇很少这般严肃的与紫苏讲话,紫苏也知道男子进产房着实坏了规矩,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从嘉抓着娥皇的手,轻声道:“你别为难她,是我自己硬闯进来的,瞧着你这般痛苦,我于心不忍,我自是知道女子生产分娩时如同一条腿迈进了棺材中,我怕那阎王爷收了你去,此番好生拽着你,别怕,不会有事的……”

娥皇此时又是出了满头的虚汗,也是没有多余的力气与李从嘉争辩,只管由着他去了。

张太医见娥皇醒的差不多了,叫紫苏拿了毛巾热水,为娥皇擦汗,然后继续让娥皇分娩。大约摸半个时辰,伴着一声婴儿的哭声,娥皇脑袋一歪,躺在李从嘉的怀里睡着了。

“恭喜六殿下,是个男孩儿!”张太医将孩子裹了襁褓,送到李从嘉面前,叫他瞧瞧自家的儿子。

“嗯……确实不错!”他温柔的望了一眼熟睡中的娥皇,喃喃道:“俗话说‘女肖父,儿肖母。’这么仔细一瞧,这孩子却是长得像极了娥皇,将来定是个翩翩公子哥儿!”李从嘉很是开心,他与娥皇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诞生了,当真是不容易,是多年来,与娥皇经历了许多,变故了许多,却还是能真心相待,相濡以沫的走到今日,值了。

“将孩子抱给奶娘去喂奶吧,我等娥皇醒了再叫她瞧瞧孩子。”吩咐完紫苏去做事情,李从嘉倒了身子,揽了娥皇,躺在床上,却还是有些不放心

张太医还在门外侯着,恰巧李从嘉有事情要问,这便翻身下了床。方才穿好了鞋袜,却听见床上娥皇的一声呢喃:“从嘉……孩子呢……”

李从嘉扬起唇角,柔声道:“被奶娘送去喂奶了,怎地着急想见见么?是个儿子,可还满意?”

娥皇干辉了两次手,坐起身来,轻声道:“当然满意,我辛苦怀胎十月,才得了这么个宝贝,怎地就能不满意呢!”

见她笑颜,李从嘉才算是放了心,方才听闻张太医说娥皇此次难产,恐会落下后遗症,方才还担心了半天,见娥皇此番无事,倒是松了一口气,可是,虽说此刻李从嘉松了一口气,却是在转瞬间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从嘉……此时是何时辰?几更天了?怎地也不说点个灯?不怕摸黑摔了人么?”她轻声说着,嘴角微扬,看上去很是平和,他却不知,此时,李从嘉的心,似千刀万刃在其中狠狠地扎着,割着,血肉模糊,鲜血淋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