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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两年前,娥皇伤痕累累,狼狈不堪的从那座皇宫之中出来,如今,却又要重新回去,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出来了。

诺大的皇宫中,凄寒冰冷,没有一丝温暖,李煜能在那一片血泊中挣扎出来,成功做了皇帝,自然不是容易的,娥皇知道,他定是吃了许多苦,如今变得冷漠了些,实属正常。

回了皇宫的第一件事,便是封后大典。

建隆二年,李煜封其妃周氏为后,赐号昭惠,赐凤印,执掌后宫。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御风台之上,娥皇受尽万民朝拜,眼中生出的,却不是光晕,而是泪珠。

那年初夏,娥皇便怀了身孕,自此之后,后宫内外,朝堂上下,又添了一桩喜事。

这一国之后岂是那么容易当的?自李煜继位后,后宫空置,未添一位妃嫔。娥皇身为皇后,难辞其咎,朝堂后宫议论纷纷,背后却有人说,她周娥皇形同妲己赵飞燕,是魅惑君主的祸国妖姬,红颜祸水。

无奈之下,娥皇多次劝说李煜,让他选一些美人入宫,可他翩翩不肯,说什么一生只有一妻一室,娥皇听了心里自然是舒服,只是旁人会觉得她魅惑君主,不利于皇家绵延子嗣。

娥皇只好自行选了美人,招入后宫来,没成想,那些个美人竟全部被李煜贬为宫女,分布在各个宫中了。

钟太后上了年纪,人却是更加喜欢清闲了,吃斋念佛已是常事,倒是从不麻烦李煜和娥皇半分。

周嘉敏长大了,知道时常耍些小聪明,来讨姐姐好处,只不过是因为接近李煜罢了。可是娥皇却不这么想,总以为,周嘉敏是来入宫瞧她的,还沾沾自喜,以为自己得了个好妹妹,白白捡了便宜。

日子一天天过着,李煜的皇权愈发握得紧实了,这么一来,他倒是能够完完全全的摆脱了之前棋子的命运,只做一个好君王了。

一晃四年,娥皇又怀了身孕,如今已有两月半,先前添的一个小娃娃,名唤李仲宣,是个男孩儿,模样长的想李煜,秀气彬彬的,很是好看。

周嘉敏这些日子总在皇宫住着,时时来同娥皇吃茶用点心,偶尔来御花园坐一坐,赏赏花,喂喂鱼,倒是清闲的很。

这么多年过去了,娥皇竟未察觉到一丝一毫的不对劲儿,整日将一个居心叵测的妹妹带在身边,她竟然毫无防备。

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她最疼爱的妹妹,竟然与他的丈夫,私通了,并非言传,而是她亲眼所见。

这日,娥皇正在院中散步,却见周嘉敏急匆匆的跑去莲池了。娥皇本以为,她是一人去的,便途步跟了上去,没成想,却是见到李煜将她周嘉敏揽进怀里,两人暧昧不清,实在是气人。

那日,娥皇回到凤仪宫,一夜未能合眼。

多年前,娥皇只觉得当时李煜是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妥协,如今看来,却不是那样子的,他李煜宁可与周嘉敏偷情,也不肯选妃入宫,这究竟是为何?难不成,真的除了周嘉敏,他谁都不想要吗?

那一晚,李煜来了凤仪宫,却见娥皇称病,不肯接驾,李煜却不肯走,死死赖在了凤仪宫。硬是挤上了娥皇睡着的软塌上。

娥皇心中难受,却又不愿与其多说,卷了被子,缩到了床角处,留李煜一人睡在外侧。李煜偏过头来,哀声道:“瞧瞧!这就是朕娶的贤惠的皇后啊!你竟忍心让你的夫君睡光板床,也不心疼我冻着吗?”

娥皇不语,自顾自的闭起了眼睛。

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李煜翻来覆去,吵着说热,竟把自己的衣服解了。

“好热……热……”看他拧着眉头,不像是在开玩笑,也不像是在故意撕扯了衣服,反倒是一脸痛苦的表情,浑身烧红起来。

娥皇转过身子,将目光移过来,轻声问道:“李从嘉,你怎么了?”

他一阵狂抓乱挠,抓的身上一道道的指痕,还沁了血。他瞧着娥皇,喃喃道:“娥皇,你又叫错了,我的名字是……”

娥皇顿时慌乱了,轻声道:“好端端的,你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热?快让我给你把脉。”一把抓过他的手腕儿,方才握住,却被李煜一把拽开。

他脸色顿时苍白如纸,红唇失血,蜷缩成一团,颤抖道:“娥皇……我……好冷……冷……”

一把将被子抓过来,盖到他身上,娥皇喃喃道:“你究竟是怎么了?时冷时热,还这般严重,可是中了什么邪毒不成?”

这样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娥皇将李煜扶起来,盘腿而坐,运起内功,为他输了真气。这才让他缓和了些许。

娥皇如今怀了身孕,方才这般大动干戈的与李煜疗伤,却是对她身子大损,此番她这般不顾性命,为李煜输了大量真气,自己却累倒晕了过去。李煜瞧着躺在他身侧的这位女子,他的妻子,流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这些年,李煜好容易握了实权在手,甩开了先前的束缚,无奈,当年防人之心太弱,着了那周嘉敏的冰火蛊,如今蛊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唯有每月服下一枚解药,才能缓解蛊毒之痛。

如今这么下去,全然不是办法,若是再将娥皇卷入其中,怕是不妥。李煜一心想要护她,定要想个法子,保全了她才是。

这日阳光正好,中秋将至,皇宫上下又开始热闹了。自那日娥皇知道了周嘉敏与李煜私通,就渐渐疏远了他,日日在凤仪宫的小花园儿中转悠,不曾出过宫门。李煜虽是日日来探她,却不见她好脸色,但是这一次,娥皇并没有心灰意冷,而是抱着平常心,只当自己与那李煜恩断义绝,只当腹中抱的孩子,是没有父亲的可怜儿。

既然这般想了,娥皇索性在想开些,竟然在李煜面前,要求他将周嘉敏纳入后宫为妃,日日常伴左右,俗话说:君子成人之美,唯小人成人之恶。虽说娥皇是个女子,却从来都是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气女子,既然李煜对她已经无情,他又何苦这般死死地抓着他,缠着他,又让他痛苦呢?

没想到,李煜听了,竟然发了怒。

“周娥皇,朕命令你收回方才说的话,朕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挥着袖子,气愤地坐到了矮凳上,抿了一口茶,险些被呛到。

这些年,李煜对娥皇不冷不热,不过是因为自己中了周嘉敏的蛊毒,不想让她担心,这才拒她于千里之外,也是为了保护她。

没想到,竟让娥皇起了这等误会,可是,他李煜又不能将实情告知娥皇,这样一来,她又要卷入其中,替他受苦了。

娥皇冷笑一声,淡淡开口道:“这是皇上所愿,臣妾成全皇上,有何不妥?”

后宫空置已久,也是该纳入一妃一嫔了。

也罢……

“妹妹对你是真心的,我能看出来,我也知道,你喜欢他,既然是这样,你又何苦推托,答应了便是好事一桩,多年来因这后宫无妃,我倍受非议,你难道,想让我继续被朝臣说是祸国妖姬吗?”

李煜沉默不语,却默默的握紧了拳头。

娥皇笑了笑,斟了一杯酒递给李煜,纤纤笑道:“既然你不说话,便算作默许了,三日后便是中秋佳节,是个好日子,你趁此机会将妹妹接入宫里来,就当作我们的中秋贺礼了。”

她怎能说出这般话?他竟一丝一毫都不觉得伤心吗?她就这样,将自己的丈夫,分享给她人吗?为什么?在她心里,他竟是一文不值的……

接过娥皇递来的美酒,李煜一饮而尽,一把抓过娥皇的手腕儿,将她扯进怀里,全然不在乎她是否有身孕,死死地拑着她的腰,声声道:“你究竟,有没有将我视作你的夫君?”

她倔强的抬起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又何时将我视作你的妻子?”

顿时,他怒上心头,死死地压上她的唇,慢慢移向她的脖颈,唇齿游过之处,无不带起一阵烈火,生生的灼了她的心。

“李煜,你……你放开我……”娥皇死命挣扎着,却逃不出他的怀中半步。

她越是挣扎,他便越是生气,硬是不肯放开,伸手来去解她的衣服,扯了她的腰带。

娥皇如今怀着身孕,若是行了周公之礼,便会小产,难保腹中胎儿,李煜好狠心,竟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肯放过吗?心中愈发恨意纵生,随手抄起桌上的白玉酒壶,狠狠朝着李煜脑袋砸去。

“啪……”白玉酒壶碎了,李煜清醒了,满目含泪,委屈的瞧着娥皇,喃喃道:“你就这么恨我?”

她别过脸去,没有说话,而他的心,却凉透了。

他将娥皇抱到床上,娥皇本要挣扎开来,他却柔声说:“不必紧张,我不会碰你了!”

见他额头上有血迹溢出,娥皇正想伸手去碰,却被他截住,“你心里,果然没我半分位置了,也罢……”

他伤心欲绝,拂了袖子,转过身去,留下一句话:“就依你所言,三日后,中秋大典,接周嘉敏入宫为妃。”阔步前行,扬长而去,闭门之间,娥皇泪流满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