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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来者不善

我说:“不就是个梦嘛,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是啊,可梦见鬼还是挺吓人的。”

我说没事,做梦又不是真事。

唐小双说:“我以前也那么想,可自从在西郊遇到那件事后,就再也不敢胡闹了,要不是那个和尚,怕是我早就被鬼捉去了。”

为了打消他的顾虑,我故作轻松地说:“你就别胡思乱想了,那些都是酒精作用下,意识混乱所产生的幻觉,其实什么都没有。”

唐小双摇摇头,说:“不是幻觉,我懂,多亏着后来我去云台山求了大师,受他点化,这才开悟了。”

我说:“怪不得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呢。”

唐小双说:“是啊,没错,其实我就算是重生了一次。”

“得了,不说那些了,怪揪心的。”我往上起了起身子,问他,“你怎么还不去公司呢?”

他摇摇头,说:“我已经跟他们请假了,今天不过去了。”

“干嘛请假呢?”

“陪你。”

我不但不领情,反而埋怨他:“我真的没事,用不着你陪的,你忙你的去,何必呢,搞得别人就跟个重病号似的,烦不烦呀?”

说完翻了个身,转上了另一侧,佯装睡起来。

唐小双讨了个没趣,叹口气,一个人恹恹地退了出去。

吃过中午饭后,我实在躺不住了,就偷偷溜到了单位,先到何振东办公室打了个招呼。

他问我:“你怎么跑出来了?”

我说:“我本来就好好的,干嘛要躺在家里呢?”

“好样的!”何振东笑了,说,“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才是一个警察的模样!”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可半点儿都不想再提那件窝心的脏事儿,就问起了案件的侦破情况。

他却叹了口气,说:“你是放下了,可唐警长还背着个大包袱。”

我说:“他是被人诬陷的,连我都可以跳出来证明不是他干的,何必在耿耿于怀呢?”

何队说,我刚刚去过他的办公室,看上去压力不是一般的大,就一五一十地把去唐警长办公室的过程告诉了我。

何振东说他去警长办公室的时候,见唐警长正坐在办公桌前抽烟,愁眉苦脸,欲死欲活的样子,就问他:“组织考察结束了?”

唐警长抬起头,涩声道:“结束了,人都已经回去了,连他们自己都觉得无聊了,我至于吗?”

何振东坐下来,安慰说:“天理自有公断,你用不着多虑,唾沫星子淹不死人,倒是抽烟能害死人。”

“夏小秋现在怎么样?人还好吧?”唐警长问。

“本身都没什么,只是被闹腾得够呛。你这边也多亏是重要安全机关,不然也会招来苍蝇的,不闹得你上蹿下跳才怪呢。”

“何振东,我想去看看小姑娘,你觉得这时候合适吗?”唐警长望着何振东,目光恳切。

何振东砸吧一下嘴,说:“我觉得你没必要亲自去看她,那样的话,反倒给她施加了压力,再说,也会给流言蜚语添加更多的原料。她马上就要来上班了,很快就会烟消云散的,您就放心好了。”

唐警长点了点头,额头舒展了很多,仰面倚在沙发靠背上,眯起了眼睛。

何振东又找话宽慰他几句,便告辞回了警队。

刚回办公室不久,便听到小白脸在外面喊了一声:“何队……何队……有人找。”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办屋,走在前头的那个人自我介绍说是检察院的,并掏出工作证亮了亮。

公检法同属执法单位,严格意义上说算是一家人,日常工作中时有协作配合的机会,所以干警们彼此间都不陌生,甚至大部分都是熟头熟面。

何振东抬头打量一番,见到的却是两张陌生面孔,就起身招呼道:“请坐,请坐,我眼拙,怎么记不起两位了。”

两个人坐下来,其中一个调侃道:“何队您个头高啊,我俩又都是撑不起眼皮的主,自然就眼生了。”

“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我可天天在你们的监督之下生存呢,不敢随意正视才是。”说完打着哈哈,然后忙着倒水递烟。

“何队,我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是想找夏小秋谈谈。”

何振东心头一动,但却装出一份淡然的样子,问:“怎么,都惊动你们了?”

“接到上头的旨意,咱就只有执行的份儿,这个你比我们要清楚得多。”

“可她现在不在单位。”

“去哪儿了?”

“正在休养啊。”

“我们问过医生了,说无大碍的。”

“这还叫无大碍啊?一个女孩子家,又是从农村走出来的,身上的痛好治,可心里的痛呢?怕是一辈子都难以愈合的!”

何振东是个精明人,他从话音里就能听得出,这两个人来者不善,他们竟然连医院都去过了,看来早已有所行动。

难怪唐警长一副赴汤蹈火的痛苦状,他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是有所觉察,看清了这暗箭所指向的一定是他唐天成。

如此以来,其意义已经远远超出了案件本身。

现在我俨然成了那支弦上的箭,而射手却躲在暗处,正在运足力气开弓拉弦,聚精会神瞄准目标的敏感部位,以便伺机待发。

但何振东心中有数,他并不担心,因为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对我还是有所了解的,他知道我虽然外面柔弱,但绝对不是那种浑浑噩噩,任人摆布、随势而就的女孩。

何振东先给我打了电话,告诉他检察院的人要找我了解一下情况。

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稍作停顿,然后问自己该怎么说才好。

他说:“凭良心,说实话,你是受害者,无需顾虑什么。”

何振东打发李三根把我喊到了二楼的小会议室,说实话,我心里面还是有点儿慌乱的,毕竟自己已经被推上了峰谷浪尖,不成名人都很难,毕竟搭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关键词也太过于浓烈——

美女、警察、强奸、警长……

这些辞藻足以组合拼凑成千千万万个充满色彩的故事,并且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使人浮想联翩。

好在检察官们并没有摆出审问的架势来,只是面对面坐着,语气也显平和,先是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个姓王,一个姓李。

介绍完毕,没有铺垫,姓王的那位开口问道:“现在你想起来了吧?就是案发经过的那些事儿。”

我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来来回回游弋一阵,然后紧盯着李检察官手中用作记录的那支笔,开始讲了起来,像讲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似的,语气平缓地娓娓道来。

话没说完,却被王检察官打住了,他说:“我们不是在破案,不需要所有的细节,只拣关键的说。”

“关键的是哪些呢?”我一脸懵懂。

“只说唐天成的事儿,哦,对了,就是你们唐警长的事,他都对你做了些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他的一点印象呢。”

“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可以理解,在那样的处境下,你受到了攻击和惊吓,一时失意是难免的,可现在该恢复记忆了?就跟我们说说当时有关他的情况吧。”

“就连失意之前我也没觉出是他,连一点熟悉的影子都没有,怎么可能是他呢?”

王检察官脸色陡变,大喝一声:“小秋啊,你现在怎么还在执迷不悟呢?你该清醒了,该知道孰轻孰重了,把想到的如实告诉我们,不然后果自负!”

我明显感觉到对方是在强制,是在诱导,他们迫切希望能从我口中捞到所需的谎言来。

这使我联想到了医院里的三个不速之客,以及他们扔下来的那二十万块钱。但我作为一个有良知的社会人,又是一个警察,道德和职责都不允许我说出不该说的话来,哪怕只是一个字眼。

于是,我摇摇头说:“我只能说实话,当时真的没看清,虽然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唐警长就没有嫌疑……”

“你的意思是他确实有作案的嫌疑?”

“你这不是断章取义吗?”我看着李检察官飞速记录的笔,又气又急。

“你是在为你的上司包庇吧?虽然,据了解你跟唐天成之间有些扯不清的私情,并且交往甚密,但你是一名警察,你要坚守正义,千万不要被感情蒙蔽了眼睛,那样就得不偿失了。况且,他背负了这个案子的阴影,仕途必将受影响,你还指望他什么呢?”

我被气得脸色苍白,指责他们说:“请你们注意自己的措辞,你们这是在调查取证吗?跟威逼利诱又有什么区别呢?这样的问话,我拒绝回答!”

“你要配合,拒绝回答就是默认,你知道吗?”王检察官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阴险。

接着问,“遗留的警服可是你亲手撕扯下来的吧?”

“是,可那又能够说明什么呢?”

“那可是铁证,也是现场唯一的物证,经过技术分析,衣服上的附着物完全与唐天成的相吻合。在案件没有新证的情况下,他唐天成就是唯一的嫌疑人了。你作为一个被害当事人,竟然还在含糊其辞,甚至公然遮掩,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股凉气从脚底泛起,瞬间传遍了周身,我觉得胸闷异常,气喘不畅,不停地颤抖着。

两位检察官心里自然也清楚,再盘问下去已经毫无意义,无非如此,只好就此打住。

记录的李检察官把笔录的最后一页送到我面前,让我过目签字。

此时的我已是浑身乏力,双眼模糊,强打起精神扫了几眼,接过笔,潦草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