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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回 连哄带吓

四周的都是冷临江府里的人,他那府里漏的跟筛子一样,谁家的探子都有,简直就是个情报集散地,连冷临江自己都分不出谁是信得过的自己人。

不,是他压根儿就不在乎这些,也从未甄别过这些人,或者说,他从不跟人推心置腹。

冷临江痛的险些惨叫一声,但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他抱着姚杳走到安南郡王府的门口,郡王府的门正好打开了,安奇领着人慌里慌张的迎了出来。

他早得了安南郡王妃的吩咐,冷临江要送一个姑娘进府,请郡王妃调教一二,他以为这人怎么着也得第二日才能送过来了,可没料到这冷临江竟如此色急,这么快就将人带了过来,估摸着连暮食都没顾得上用。

合着这府里不止要替冷临江调教姑娘,还得管一顿丰盛奢靡的暮食呗。

他一眼看到冷临江宝贝一样紧紧抱着那姑娘,不肯假手于人,他就好奇心大起,不知道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姑娘,能让冷临江这么个繁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如此屈尊降贵。

他毕恭毕敬的迎上前来,深施一礼:“见过少尹大人,府里已经都安排好了,请少尹大人移步内院。”

冷临江温和的含笑点头:“有劳安总管,叨扰贵府了。”

“少尹大人太客气了,太客气了。”安奇笑的格外殷勤,不漏痕迹的伸着头去看那姑娘,可那姑娘紧紧的靠在冷临江的怀中,头埋的极低,根本看不到样貌。

他暗叹一声可惜,若是这一路找不到机会看一眼,人一旦送进内院,再想看就难了。

安奇笑道:“少尹大人,从这里走到内院还挺远的,不如,不如让小的们抱着吧。”

冷临江防贼一样看了眼安奇,又防贼一样将姚杳往怀里紧了紧,半真半假的轻嗤一声:“被旁人抱过的小娘子,小爷我嫌弃。”

安奇尴尬极了,悻悻笑着摸了摸鼻尖儿,是他不自量力了,少尹大人看上的姑娘岂容他人染指,就连看上一眼都是罪过。

再说了,少尹大人是主子,主子都不嫌累,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费的又不是他的腰。

他欠着身子,脸上是恭恭敬敬的笑容,心里是愤愤不平的腹诽,陪着冷临江往内院走去。

姚杳心安理得的窝在冷临江的怀中,微微偏了偏头,用眼角余光飞快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听说安南郡王妃是扬州人,这园子修的精致秀丽并不奇怪,连走过的每一架月洞门都繁花葳蕤。

可是这满园子噤若寒蝉的下人是怎么回事儿。

姚杳一眼扫过去,只见路遇的小厮丫鬟个个低着头,虽然看不清楚长相,但都身姿窈窕,别有一番风流韵致,不用看脸,只看身段,就知道这安南郡王府的内院环肥燕瘦,四季都美不胜收。

她啧了啧舌,方才从外院走过来,可没见到这么多这么漂亮的小厮丫鬟。

想起坊间关于安南郡王妃的传言,再看看这么多赏心悦目的人,可见半真半假的传闻还是真多于假的。

自从冷临江生硬的拒绝了安奇的殷勤,安奇便再没多说一个字,一行人一路无言的走到正院。

安南郡王妃已经得了消息,知道送进来的姑娘身上有伤,不良于行,甚至起不了身,便早早的吩咐人在东厢房铺好了炕,人一送进来,便被安置到了东厢房。

姚杳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老老实实的蜷缩在炕上默不作声,一双杏眸如同清泉般干净清澈,无辜又惊恐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安南郡王妃笑容满面的连连看了姚杳几眼,心中暗自赞叹,这姑娘看着怯懦娇弱,但身上灵气逼人,尤其是那双大大的杏眼,没有刻意调教过,却别有一番风流,天然又足够勾魂摄魄。

她转头瞧着冷临江,赞不绝口:“云归的眼光着实不错,这么有灵气的姑娘你是从哪挖到的?”

冷临江一脸的洋洋得意,原本便时时含笑的双眼弯若新月:“那是自然,云归好歹也算是阅人无数了,那日在长街上碰到这小娘子,云归一眼就看出她骨相极佳,只可惜她一身傲骨,云归真是无处下手。”

姚杳简直无法直视冷临江那色胚神情,也不知道他是装的,还是骨子里就是个色胚,忙惊恐似的转过头,暗自撇了撇嘴。

“虽说有傲骨的倔强姑娘才更有趣,可傲过了头就失了乐子了。”安南郡王妃点了点头,掩口轻笑出声,整个人都流露出缱绻柔光:“真是难得啊,难得云归能对一个人如此上心,放心,我定让你如愿以偿。”

说着这话,她伸出手,慢条斯理的轻轻抚过姚杳的脸庞。

安南郡王妃养尊处优数十年,十指不沾阳春水,双手温润细腻如同凝脂,没有半点细纹和老茧,就像是一匹上好的绸缎,划过她的脸颊。

姚杳冷飕飕的打了个寒颤,不是惧怕而是怪异,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既然已经进了安南郡王府,她也就没有必要再装着人事不省了,她睁着眼,杏眸里水波潋滟,愤怒、惊恐、可怜、不甘,各种情绪五味杂陈,她平素的骄傲和坚韧都收敛了起来,整个人愈发的楚楚可怜。

安南郡王妃啧啧两声:“还真是我见犹怜呢。”

姚杳把这一辈子的恶寒都抖完了,她习惯性的想要咧出个冷笑,但是唇角刚刚咧开,便狠狠的向下一挂,虚弱无力又战战兢兢道:“你,你们,你们要干什么?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安南郡王妃眨了眨明媚的双眼:“小丫头,这里是安南郡王府。”

姚杳做出一脸惊恐,显然是听说过安南郡王府的坏名声的,抖着嘴唇,忍了又忍,眼泪还是无法抑制的淌了下来:“不,不,民女,民女不做,民女是良民,你们,你们不能强抢民女,这是犯律法的!”她的声音陡然尖利高昂,硬是撑着坐了起来,挣扎着往炕下滚:“我,我要去告你们,我要去京兆府击鼓鸣冤!”

安南郡王妃惊诧于姚杳的天真,如此傻的可笑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傲骨,能有多难对付,冷临江可真没用,这么久都竟然没能收服。

她揶揄道:“京兆府就在光德坊,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走,本妃可以派人送你去,对了,你还可以去敲登闻鼓,”她清澈潋滟的眸光中带着同情,轻视的上下打量着姚杳:“只是不知道你这小身板受不受得了那二十军棍。”

平民敲击登闻鼓,不管有没有冤情,也不管是要告谁,都要先挨上二十军棍。

二十军棍结结实实的打下来,有冤无冤,先去半条命!

姚杳骤然白了脸,红唇霎时间失了血色,怯弱又可怜的垂下眼帘,泪珠儿一滴一滴次第不断滚落。

整个人像是一朵雨中海棠,雨滴洒落,盈盈柔弱,叫人心生怜惜。

看着姚杳的脸没有破绽的的变来变去,格外的自然,冷临江惊叹不已,也不知姚杳是如何做到的,分明没在脸上动手脚,甚至连妆都没有上,就这样素面朝天的一张脸,平素的英气竟然全都荡然无存了,只剩下柔善和怯弱。

冷临江觉得,虽说姚杳频繁出入平康坊,跟花娘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变脸绝技,但这也太天赋异禀了吧,花娘见了都得自惭形秽,得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才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

安南郡王妃眼见着姚杳生出了畏惧之心,知道今天的敲打已经起了效果,便不再步步紧逼了,调教姑娘这种事情,不是可以趁热打铁的,而是要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缓缓图之,若是不想让这姑娘变成一锤子买卖,而是长长久久的留下,那就得让又爱又怕的情绪像蒙蒙细雨一般渗透进姑娘的心,在心底扎了根儿,须得让这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既怕极了高门大户的权势,又彻底放下对冷临江的戒备,总之要心甘情愿到撵都撵不走才好。

她眸色潋滟的暼了姚杳一眼,别有深意的轻柔一笑:“好了,时日还长着,姑娘是去京兆府还是去敲登闻鼓,想好了告诉本妃。”

言罢,她带出一串清凌凌的淡笑,头也不回的往外头走去,走过冷临江身边时,她弯了弯唇:“云归,你是回府,还是留下?”

冷临江愣了一下,转瞬笑道:“听闻郡王府养了许多美婢,个个都是天人之姿,云归早就心生向往了,只是不知云归留下会不会叨扰了郡王妃?”

安南郡王妃眯了眯眼,掩口轻笑:“当然不会了,云归自便即可,我去看看那孩子。”

看着安南郡王妃走了出去,还不忘记轻轻带上门,姚杳和冷临江对视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笑的鬼鬼祟祟:“老冷,那孩子,是不是孟岁隔?”

冷临江重重点头:“想不想去看看?”

“当然想,”姚杳万般可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膝头,叹了口气:“可惜我现在是不良于行。”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笑容揶揄。

静了片刻,姚杳揭开锦被,轻手轻脚的跳下了炕,在东厢房里慢慢转圈儿,仔细打量周遭的一切,这一打量,便觉出了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