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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56 阴森森的地方

离开官道之后道路就崎岖了很多, 马车颠簸的非常厉害,这倒是让楚恪宁暂时忘了身上的痒痒, 还叫香豆掀开车窗帘子看外面,横竖这边也没人了。

那些个婆子就算是看见了也不管, 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跟着来的全都心里惶惶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

看着周围的地形道路,楚恪宁开始还低声吩咐香豆记下来,一会儿出来的时候不要迷了路,但是等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那让香豆出来去找晋王的想法已经打消了。

没办法,这地方离城太远了, 这条山路也太长了, 而且真的是没什么人,连个砍柴的都没遇上。这样的路上叫香豆一个小姑娘走,遇上了坏人真的就毫无办法。

马车停下之前,楚恪宁小声跟香豆道:“还是算了, 你最好还是在我身边吧……等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机会。”

这么说是怕香豆自告奋勇一定要去, 楚恪宁怕她偷溜出来。

香豆听了以为她另有主意,自然是连连点头:“好。”

马车终于停在一个半坡上,一百个左右的台阶上面,有个掩映在树木中的一个庭院,不大,不过院墙倒是挺高的,只有一个大门, 车就停在台阶前,楚恪宁下车的时候,看见一个婆子已经跑上台阶去拍院门。

等她们都走上了台阶,院门才‘吱呀呀’的打开了,里面伸出来一个黑漆漆的头,还把拍门的婆子吓了一跳,往后一下退了两步。然后门开大,一个黑瘦黑瘦的小老头出来,躬身道:“是府里吗?”

这边也没别的人来。

那婆子忙道:“是府里的。你是看门的?还有别人吗?”

那小老头忙道:“还有老婆子。”说着朝里面喊:“老婆子,老婆子快出来……”声音都透着一种奇怪的干瘪,听在人的耳朵里格外的不舒服。

“行了行了行了!”那婆子忙摆手道:“别喊了,我们是要进去的,你别管了,一会儿我们进去了就把门关好。”

说着转身看这边。这边孙婆子已经对楚恪宁道:“大姑娘,请进吧?”

楚恪宁白了她们一眼道:“你们先进去!这阴森森的地方,若是出来个什么吓人的东西怎么办,你们是叫我给你们这些奴才?路?”

婆子们无语,孙婆子只能让两个先进去,楚恪宁这才领着香豆进去了,余下的跟着进来。后面的院门便‘吱呀呀’地关上了。

楚恪宁站在庭院中间,一边挠着脖子的痒痒,一边打量着这个地方。虽然是家庵,但是并没有任何看得出来是庵堂的地方,寻常的一个三进院而已,正房三间坐北朝南,堂屋耳房齐备,两边厢房。

后院已经跑出来了一个小老太婆,跟前面看门的小老头倒是很像,也是黑瘦黑瘦地,手里拿着个鸡毛掸子,离老远就被孙婆子给喝住了:“站下!乱跑什么跑?”

那婆子忙站下了,躬身陪着小心道:“奴婢见过……大婆婆。”抬眼看孙婆子,眼珠子里白眼仁特别多,有种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孙婆子摇头,另一个婆子道:“胡喊什么呢?这是老太太身边的孙妈妈。”

那婆子这才躬身重新喊:“孙妈妈。”

孙婆子厌弃的看着她道:“快去将上房打扫一下,请姑娘进去歇着,准备些水,带着大家走动一下,各人住什么地方都赶紧的安排。”

那婆子呆住了,微微直起腰看了看这一院子的人,吃惊的道:“住?是要住在这里么?没人来说啊?”

孙婆子不耐烦起来,提声道:“我这儿不是跟你说呢吗?!”

另一个婆子已经笑着道:“哎呦孙妈妈别跟她置气,在这里多少年,人都木了,哪里知道眉高眼低的?我们大家收拾吧,有她这犯疑的时辰,我们都收拾干净了。”又道:“只是这边被褥什么的想来都没有,日常用的缺的东西必然是更多。”

孙妈妈点点头道:“收拾吧,正好看看缺什么,一会儿叫个人回去跟府里要。”

那婆子带了两个人进屋,才进去就发出各种惊呼,可见屋里是多么的脏乱不堪。一会儿出来,摇着头道:“这地方哪儿是住人的?养猪也没这么脏的!你这个婆子懒得简直和猪一样,正经主子家的院子,叫你们整的腌?的人都进不去!”

那瘦小的婆子就吓得跪了下去,连连磕头:“该死,该死……”嘟嘟囔囔的似乎是说她自己该死。

带人的婆子唠叨了半天,才重新进去打扫。

香豆去寻了一圈,找个藤椅端过来,用自己的手绢擦干净了,手绢也不要了,请楚恪宁坐下:“坐下歇会儿吧姑娘,还不知道要打扫多长时间呢。”

她一开言,倒让孙婆子想起她来了,忙道:“你也别闲着了,赶紧去屋里……”

楚恪宁就哼了一声道:“香豆,去看看有没有水,我想洗洗脸。”

孙婆子指使香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眼睛睁了睁却也没办法,只能转身示意另外的婆子也忙去。

一个婆子心眼多,将孙婆子拉到了一边低声道:“孙妈妈,这位姑娘……如今还用得着这样伺候吗?”

孙婆子猛地一愣,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是啊,对这个大姑娘,老太太那边都……不然今天送进宫去算怎么回事?这大姑娘不是和晋王定了亲?

那婆子一看她如此反应,便知道自己说到了点子上,压低声音道:“甭管她了,咱们收拾咱们的屋子行了,她不是还有个小丫鬟么?咱们上赶着去收拾,她倒反叫她的小丫鬟闲下来了,可见大姑娘对咱们也是咬着牙的恨呢。”

孙婆子毕竟老成些,想了一会儿摇头道:“收拾个屋子能有多累?再说了这事……老太太并没发话,咱们谁敢乱猜测?进宫……万一皇上那儿得了宠,”说到这里又摇头:“当然,现在是不可能了……”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摇头道:“这些事别说你我,就是老太太都没定下呢!你倒先给脸色来,万一哪天要给接回去了呢?或者又进宫了呢?或者就算是跟晋王成了亲,那也是晋王妃,还轮不到咱们给她使脸色。”

这话倒也是,那个自作聪明的婆子讪讪的笑:“也是啊。”只能去收拾。

香豆找了个盆,使劲的擦洗了两三次,才端了一盆水过来服侍楚恪宁洗了脸,楚恪宁就将手放在水盆里,这山上用的应该是山泉,冰凉刺骨,将手和脸沉浸在水里一会儿,那种难耐的痒痒居然一下缓解了很多。这一路上楚恪宁都痒的受不了了,能有这样的缓和,真是长出一口气。

婆子们忙碌了近一个时辰,才算是将屋里收拾干净,可见屋里之前腌?成了什么样。楚恪宁还嫌不好,叫人熏香,婆子们面面相觑,现在连洗手的脸盆都没太干净的,哪里去找什么熏香?

不过府里有人显然是想到了这边要什么没什么,还叫人送过来了点东西,孙婆子尚没来得及让人回去,马车已经来了。

送来了被褥,脸盆手巾,几件衣裳。一起过来的还有秋月。

秋月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简直都和死人脸差不多。香豆看见她就冷哼:“你怎么来了?我只当太太多重视你,这么危险的地方不会叫你来呢,婆子们年岁大了怕什么?天花最容易得的就是咱们这种岁数的,你要小心!”

秋月变着脸没说话,看着眼泪似乎都要落下来了。

香豆年纪小,看着她这样又有点不忍心了,便哼了一声不去理她。

楚恪宁倒没见到,秋月就算是来了,也尽量的离她远点,能保护她自己一点是一点。

洗脸的水已经倒了,她也不能一直泡水里,那水寒冷刺骨,过了一会儿手指头都麻木了,冷的生疼生疼的,痒痒也觉着稍微好了点,便拿出来擦了。

进屋看见屋里头一张旧床上铺了被褥,倒是勉强能睡人。墙壁上都是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上面到底是什么,这就是以前母亲住过的地方?

母亲犯了什么事叫老太太罚到这边来住?母亲的死也跟这个有关系吧?父亲离开京城去边关几十年没回来,跟母亲有关吗?

那老太太可真的是造了不少的孽。

一会儿奇痒就又开始了,楚恪宁坐在床边痒的哆嗦,听见窗户外面一个婆子正跟孙婆子说:“老太太进宫了,是大太太叫人送来的东西……”

才说两句就被孙婆子‘嘘’了一声,然后两人就走远了。

老太太必定是要马上进宫的,只是皇上愿不愿意见她,那是个问题了。还有,现在宫里想来是人仰马翻的,正在清扫整理,避免‘疫情’扩散,谁有时间见她?就算是见了她又怎么样?老太太现在是浑身长嘴都说不清了,皇上如果震怒之下,说不定当场降罪给老太太都有可能。

就算是冷静下来了,觉着这事全都是疑点,没处罚老太太,可多疑的皇上以后还能相信她吗?老太太这是第二次叫皇上起疑心了。皇上必然会想到,三年前自己登基之前,当时储君未明,宗室皇族中人被卷入的不知凡几,唯独这个狡猾的老太太在局势未明之前没有站队,等大局已定之后还能够毫发无损。

皇上肯定怀疑老太太动了手脚,这比认为是自己一个闺秀做的更可信。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娇弱无力,哪有那奸诈狡猾的老太太厉害?

老太太脚踩两条船,给她自己布置后路,也不是头一回了。

楚恪宁嘴角勾起来,心情大好,脸上的痒痒又叫她难受起来,使劲挠了挠。之前还能注意着,用手指头肚上的肉挠挠,避免挠破了,现在已经顾不得了,痒的难受。一扭头看见了桌上有个铜镜,于是便过去照了照。这一照自己都摇头,果然太吓人了,满脸都是红团团,深浅不一的,自己都给吓一跳。

楚恪宁都不愿意多看,将铜镜扣放在桌上转身去坐在了床边继续挠手挠脸。

只是怎么让晋王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