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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千金不换此一文(6)

人生中必然会有无数的选择,如何进行选择会让人烦恼。

乍一看自由的世界,实际上能伸手够到的选择却不多。无论是谁,都只能从触手可及的选项里做出抉择,可如果摆在面前的选项只有一个,那还能成为选择吗?

面对唯一的选择,人们发明出了一个词汇,叫做‘命运’。

但命运不会让人生变得无趣。

正因这些无法选择的命运,才造就了不同的人。挣扎着想要挣脱牢笼的人,感到恐惧而无法前进的人,坦然面对的人,在命运的土壤上争奇斗艳。

这才是让人心潮澎湃的人生百态啊。

被无形的力量引导着前往终点的人生,那不是很无聊吗?

“我是这么想的!”

飒兴奋的握紧拳头,身后奇怪的骨翼也随着她的情绪展开来,露出轻薄的‘羽毛’。

露西前脚刚走,飒就莫名其妙的跑到天文的房间前过说了这些事情。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天文用力把门拉关上,但飒却把一只脚伸了进来,卡在门之间。从门缝里看到她闪着精光的瞳孔,还有那让天文觉得有些恶心的笑容。

她背后一凉,不由得在手上用力,恨不得用门把她挤死。

但飒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老旧的木门在两人角力期间不堪重负,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就就会因为她们的力道粉碎。

“天文小姐,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比起什么贤者的弟子,还是自由自在的旅行更适合自己。我明白的!”

“所以说你到底是谁啊?突然跑来我房间干嘛啊?给我滚啊!”

“哼哼,你可瞒不过我。你和那个叫露西的小姑娘之间的事情我可清楚得不得了!”

“给我滚啊!”

“好好想一想,你越是隐瞒自己的事,露西就越是好奇。你也想知道露西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不是吗?越是相处,这好奇心就越是无法忍耐,你们一定会越来越了解对方!完全理解对方!啊,多么令人羡慕的关系!”

“你说什么呢?”

天文面色一变。明明是个只见过一次的家伙,突然就把自己担心的事情一本正经的说出来了。

“执意隐瞒一些事情只会让事情变得麻烦,天文小姐,我很理解你们!”

眼冒金光的飒总算松开了手,木质的房门总算在受尽蹂躏之后‘嘭’的一下合上,天文喘着气,不由得苦笑起来。

离得越近,天文越能感受到露西那不同于常人的好奇心。明明只是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明知道要去了解的话会有危险,她却毫不在乎。

她确实在担心,如果露西继续和她一起旅行的话,对露西说不定是件坏事。

好奇心是很危险的,旁人不去阻止的话,一头扎进不可预知的危险中便会是家常便饭。可露西还没有处理危险的经验和能力,露西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只是出于‘本能’,所以不会多加思考,就像不久之前的事情一样。

而身处她身边的天文,为了不让她像个白痴一样的投身进危险里,只好尽可能的避免接触类似的事情,在涉身险境之前满足她的好奇心。

但越是这么做,露西就越不会遏制自己的好奇心。

这对她们互相保有的秘密也是一样。露西有不想让天文知道的事情,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天文就很清楚她的来头不简单,可她是穆·德莱特的造物,这背后可能出现的麻烦让天文暂时放弃了去探明她的秘密。

而露西却没有。天文想要隐瞒的事情,露西总有一天会自己发现。

所以,天文想让露西自己去探明真相。

这次事件背后有些复杂,牵扯到氏族的利益,露西很有可能卷入危险之中。正因如此,天文才会让她一个人去寻找真相。

露西必须学会抑制自己的‘欲·望’,现在的她,尽管聪明过人,却太天真了。

习惯性的整理着水手服的领带,天文走到桌边,她身上已经挂好了腰带、肩带和绑腿。

惯用的三把没有刀柄的匕首静静的躺在桌布上,刀身忠诚的映照出她面无表情的脸。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刀身,闭上眼睛。

“执意隐瞒一些事情只会让事情变得麻烦...这种简单的事情我当然明白。不是她自己找出来的答案,除了滋润永远不会满足的好奇心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真相绝大部分时候都很无趣,往往也是最残酷的。在告诉她真相之前,必须把探寻真相的痛苦、后悔和懊恼,一分不剩的全部教给她。

不然的话,饥饿的好奇心可得不到满足啊。

天文拿起匕首,收进绑腿的刀囊里,她照了照镜子,确认自己整装待发。

“白,我想问你个问题。”

“呀,果然被发现了呢。”

白慧音轻轻推开房门,用扇子遮住笑容满面的脸,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紫色布袋。

“历史上有任何野术士被月之贤者赦免过吗?”

“这还真是有意思的问题呢,”白慧音摇摇头,“如果有那种人,那根本就不会被月之贤者报告到学院,所以‘历史’上肯定没有。”

“原来如此,受教了。”

“对了,这个做好了。”

白慧音从手里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做工精巧的长方形檀木盒子,盒子四角镶着金色的边饰。她走到天文面前,把这个小盒子交到天文手上。

“十分感谢。”

接过盒子,天文镇重的向白慧音道谢,她轻轻推开盒子。红色的蒙布包裹的羽绒上,摆放着一副小巧的金边下框眼镜。

天文嘴角一抽,她叹息一声,轻轻把眼镜取出,戴好,手指轻撩一下耳旁的秀发。

金边的下框眼镜让原本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天文显得让人害怕。也许是因为她不太喜欢这种款式,脸上稍稍露出一丝不满。原本有些老土的麻花辫,和这幅眼镜搭配起来却让天文莫名得变得成熟起来。

“呀哈哈,果然很合适啊。”

“用一般的镜框不就好了吗?”

“不不不,只是外观上一些小小的改变,也能给人带来足够的冲击,比如...来,转过来,坐好。”

“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

白慧音强硬的吧天文按在凳子上,让她面对着镜子。放下手里的扇子,抚摸着天文的秀发,彷如慈母一般怜爱的看着镜中的孩子,祥和的微笑让人不由得放下负担。

仿佛在对待易碎品一般,她细致入微的梳理着天文的秀发,手里画起简单的符文,一点点解开天文的麻花辫。

天文的头发很长,一直齐到腰,白慧音的手指划过长发,爱怜的注视着天文。

“辛苦你了。”

“...什么啊,突然说这么多。”

“将来你肯定还会经历很多苦难。好不容易回到自己想要的生活,却又被卷进新的麻烦里,肯定很不开心吧。”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情。”

“也是呢。对了,月之贤者不会找到约顿来,这里是我的地盘,即便是炼金也不可能像你一样轻松找到这间旅馆。如果遇到什么问题的话,随时可以回这里。”

“......”

“好了,差不多这样吧。”

白慧音长舒一口气,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天文。

如白慧音所说,只是外观上一些小小的改变,也有相当的冲击力。

天文几乎没能认出来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白色的百合花样式发簪别在中央,比刚才更显得成熟和稳重。

“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该触发了。”

天文缓缓站起来。

或许她自己没发现,自己的嘴角稍稍上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