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小姐姐是文学社的前辈而且还是最早那一批之后，司见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惊讶万分，喜悦难抑，意外不已，还是感动非凡，或许兼而有之。虽然用“他乡遇故知”这种情形来类比有些不恰当，但他此时心中的波澜起伏却大抵相同了。
吕漪澜在最初的惊讶过后表情变得欲言又止起来，事态的发展给了她一种峰回路转的感觉，虽然她原先计划的路线走不通了，但现在似乎又出现了一条新的通往目的地的路线。
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文学社现在怎么样啊？有越来越好吗？想起当初我们几个人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让学校认可这个社团，真是有点唏嘘呢。”小姐姐翻阅着如今的校刊感慨道，“那个时候的印刷条件和现在不能比，从纸张的质量上就能看出来啊。”
文学社现在有没有变得越来越好？司见肖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自信。在笼中抓学习的大环境下，文学社怎么样的发展才能算越来越好的？毕竟他们都还是高中生，很难说能在文学领域拿出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凤鸣从创社到现在前后经历了九届成员，又有多少人在离开了高中校园，离开了文学社之后依然怀着最初的梦想呢？他也不得而知。
可能就像这处书吧的存在之余他们的意义一样，文学社的存在的意义也是为许多在高中时怀有单纯的文学梦想的孩子们提供一个理想国或一个避风港。
“说实话，我们现在遇到了不小的问题呢……”吕漪澜见司见肖没有回答，便自作主张接了话。
司见肖听完愣了愣，他又猜到吕漪澜接下来想说什么了，赶紧用目光制止她。他的眼神在向吕漪澜表达心声：喂你怎么能用那副好像自己是文学社一员的语气说话呢？
但吕漪澜直接无视了司见肖。
“不小的问题？怎么了？”小姐姐关心地问道。
“校刊现在在学生当中不是很受欢迎，文学社的风评也说不上有多好，所以社长他……”
“等一下！”司见肖忽然站了起来大声地打断了吕漪澜说话。
其他人都用受到惊吓不知所措的目光朝他看去。
“不好意思……我忽然想到有点事要和吕漪澜单独说一下。”他说着离开了沙发走到吕漪澜身边，不由分说地拽住了她的手。
吕漪澜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起身跟着他离开。两人走出房间，穿过走廊来到了二楼的阳台。
“怎么了？”吕漪澜率先发问，她觉得自己所做的事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想打感情牌，让小姐姐以前辈的身份赞助我们。”
“你也想到了不是吗？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吕漪澜说，“也不完全是打感情牌，推广这个地方对小姐姐本身也有好处，你在犹豫什么？”
“我不喜欢这样的手段，包括你一开始采取的策略，我也不喜欢。”他说，“总觉得我们在给她挖坑下套。”
吕漪澜揶揄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良心了？”
“我一直有。”
“但这又不是欺骗，你和别的店主怎么讲的，在这里难道就没法说吗？”她不理解他为何会在此时退缩。
“我怕啊。”他着急地说，“我怕万一后面的效果不好呢？万一我们搞砸了……小姐姐又砸了钱又没有提升这里的人气，我会很愧疚的。”
“可是从来没有哪个广告能在投放之前就确认会迎来成功还是失败的吧？数据只能给出概率。”
“是啊，就是因为没法预测后果，我才犹豫，才害怕。”他说。
在决定执行吕漪澜提出的寻找赞助的计划之后，他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现实的世界中碰到挫败、拒绝和冷遇了，但是对他来说那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过客，唯独经营着猫咪老师的理想国的小姐姐是不一样的。
吕漪澜理解他的想法：“你是怕辜负了人家的好意吗？”
“是的。”
“但你不能总想着打必赢的仗，做不会错的选择。”
“我没有总想着……我只是……”他摇了摇头，“算了，总之谢谢你帮我。等会你就别再和小姐姐提那事儿了吧。”
吕漪澜眼神复杂地望着他，她不想就这样放弃，明明这是很好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可司见肖却偏偏不愿意再努力一把。
哪怕她再有信心再想帮上忙，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
“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那校刊赞助的事情该怎么办呢？你们还有多少时间？”吕漪澜关心地说道。
“赞助的事情我之后再想想办法吧，时间……争取在期中考试之后两周之内能完成吧。”他无奈地说道。最终能得到多少的赞助将会决定他们之后能够对校刊进行多么大的改动，所以即使收稿子的时间还不急，赞助还是要尽早定下来的。
“那也太紧迫了吧，只剩下不到一个月，这其中你又没几天能在校外跑的。”吕漪澜咬牙。
“您就别操心了……就算这一次不行，我们还有下一次。”他自我安慰地说道，“这一次吸取经验教训，下一次做的更好一些也是一样的。”
“听起来你已经早早放弃了。”吕漪澜皱眉，“真是的，既然你那么在意小姐姐的得失，那为什么不以此来逼自己把这件事做好来达成双赢呢？”
“因为无论是我还是易诚，抑或是文学社的其他人，对这件事都没有经验。就算我们拿到了可观的赞助，加上校刊本身的印刷经费，能够达到改版的预算，中间相差的工序还有好几道呢。”他苦笑，“筛选稿子只是最基础的，编排专题、分栏、配图，排版，我们都没有经验，可是交给别人代劳又不放心。”
“我知道了，这就等于完全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去制作一本书。”吕漪澜终于理解了其中的困难之处，“解决了经费只是代表解决了印刷纸张和装订的费用，但真正决定校刊最后成败的还是内容。”
“是啊，还是内容，一本书有着再华丽的外表，如果内容上不了台面的话又如何受欢迎呢？”司见肖叹了口气，“先回去吧，你不是还要给见曦讲题吗？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嗯。”吕漪澜点头同意了，转身准备穿过门从阳台回到室内。
“这不是能好好聊天吗？”他嘟哝道。
“什么？”
“你最近有时候在大家面前的发言是不是刻意针对我啊？”
吕漪澜瞪了他一眼：“你有被害妄想症吗？好好反省一下我说你的时候你都做了些什么，忠言逆耳利于行。”
司见肖撇嘴，跟着她回到室内，他低着头想心事没有防备吕漪澜突然停了下来，便重重地撞上了她的后背。
“啊！你……搞什么啊？”吕漪澜本能地一肘往后顶去。
“喂……哎呀呀呀疼……你为什么突然停下啊？”
他被吕漪澜的手肘顶得肋骨生疼，龇牙咧嘴地抬头之后蓦然发现小姐姐抱着双手站在前面静静的望着他们。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