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这可怜中又透着信赖与期待的小眼神，莫老只觉得内心全所未有的柔软，语气也不自觉的变得慈祥，“行，我告诉你，只要你想知道的，我统统都告诉你。”
冯小美托着腮看他，一双大眼眨的越发频繁了。
莫老暗笑不已，却故意板着脸，“你再搞怪，我便不说了！”
“我明明很正常的好吧。”冯小美嘀咕一声，倒也很正经地将坐姿挺得笔直了。
一旁的唐明礼将两人的小互动瞧在眼里，心里妒忌得不行，越瞧莫老越不顺眼。“有话快说，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像什么话儿？天色这么晚了，老夫还要回家的！”
莫老斜眼睨他，“你可以不听先回去的。”
唐明礼：“……”真是好气，娘的！
“说吧，爹。”冯小美毫无压力，喊得那叫一个顺口。
莫老却被这一声“爹”给哄得心花怒放，嘴巴都快咧到了耳根处。他知此时不能再吊她的胃口，四处瞧了瞧，便清清嗓子，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莫文庭偷去的那一枚洗髓丹，是假的。”
“假的？！”冯小美不敢置信。
“世人都知，洗髓丹是老夫祖上研制出来的，仅有一颗，当作传家之宝物，传到了老夫手中。可没人知道，这枚丹药，早在二十年前，便没了。”莫老的目光似透过眼前的景象，看向那无尽的岁月里。
“老夫有个未婚妻，长得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日，她中了仇敌下的剧毒。老夫把她带回家亲自照顾她，亲自研制解药。那洗髓丹其实对解她的毒毫无作用，可在她的再三要求之下，我也毫不犹豫让她服下……可老夫千辛万苦将她治好后，她却偷了老夫倾注了毕生心血写下的医书，去投奔了老夫的死对头……”
这典型的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啊！
怪不得小老头这么生气，掏心掏肺对一个人，到头来遭受背叛不说，还被反咬一口，换作是谁也受不了！
冯小美出言安慰，“没事的，谁一生中没遇到几个人渣，就当那些感情与付出全喂了狗。”
莫老从那残酷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他苦涩笑了笑，“不错，老夫这么多年来，都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顿了顿，他又道，“洗髓丹没了，老夫恐日后无法向族人交代，就做了一枚假的洗髓丹存放，想着凭自己的才学，定能在有生之年，炼制新的洗髓丹替换回来。可没想到，莫文庭这逆徒，竟把洗髓丹偷走了。起先老夫只是生气，并没放在心上。可后来得知你要上京寻他，老夫怕你真能从他手中拿到假洗髓丹，便千方百计阻扰你，另外也在白马日夜炼制洗髓丹。可计划赶不上变化，简小子突然被押解上京，你不久后也跟着走了，老夫得到消息火急火燎赶来……”
说到这儿，他停下来，喝了一口茶，心里竟一阵后怕。万一简小子服用了假的洗髓丹……
唐明礼冷声道，“没有洗髓丹，你赶来又能起什么作用？”
莫老横了他一眼，慢悠悠地道，“谁说没有洗髓丹的？”
这话唬得冯小美一愣，“什么？你有洗髓丹？”
瞧莫老的神色，她便知是真的了，“你有洗髓丹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差点抑郁而死！”她拼命地瞪他，却又忍不住要欢喜大笑，悲喜交加之下，眼泪“刷”的就下来了。
莫老有些慌了手脚，“有洗髓丹是好事，你哭什么呀？”
轮到唐明礼斜睨他，“你知道什么从云端跌落泥土，又从地面升上天空吗？”
莫老愣了愣，眨眨眼，“没听懂。”
唐明礼气结，“算了，跟尔等粗人说话，是对牛弹琴，你直说，洗髓丹是什么情况吧。”
莫老哼了哼，“老夫对你才是对牛弹琴。”不过瞧冯小美情绪失控了，也不敢磨叽，说道，“老夫在白马寺将洗髓丹炼制好了才来京的。只是，当时老夫对孽徒还未死心，故意放出风声将他引来，想劝他悬崖勒马。可结果，他半句不听，还说老夫见死不救，不配为医者。老夫与他谈不拢，便说那枚洗髓丹是假的，以免落到他人手里害人，让他给老夫，老夫会想办法救那死丫头。不成想，他直接把洗髓丹给吞了……”
莫老苦笑连连。
自己最心爱的徒弟，却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背叛、忤逆，不伤心才怪。
冯小美对他说的这些没有听进去多少，她满脑子都是“洗髓丹”三个字，同时也对莫老很不满。
“即便你对徒弟如何放心不下，你也不该瞒我这么久。昨日你还骗我来着，说什么洗髓丹被莫文庭吞了不敢告诉我，可你自己心知肚明，那吞下去的是假的，真是太可恶了！不对，……你是不是从未想过，把洗髓丹拿出来救苏简？故意说洗髓丹没了，好让我死心？”
莫老脸上有种被戳穿秘密的尴尬，期期艾艾地道，“洗髓丹说什么也是老夫的家传之物，在这儿之前，咱们也没有很深的交情，老夫也没想过简小子会被害……”
冯小美拍案而起，“苏简救了你，这是过命的交情了，你还想要深到什么程度？况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所以能这么快炼制出洗髓丹，清圆大师与他的两名大弟子功不可没。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尽心尽力，是因为他们知道，你是急着用来救苏简的！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你压根儿就没有救人心思，是想着把洗髓丹藏起……”冯小美深吸了口气，睁开双眼时，眼里满是冷漠，“你太让我失望了！”
莫老瞧着她冰冷而疏离的神色，心里特别难受。
他低声道，“丫头，我们这些隐世家族，是很讲究传承的。如若老夫失去了洗髓丹，会被整个家族讨伐与唾弃，老夫百年后，都无颜见二老。而老夫眼下不是已经决定要用洗髓丹救简小子了么？你还想怎样啊？”
说到最后，竟有了几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