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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小小来信】

有你张白?碍于社长在场,田伯光这才忍住没笑,眼中却尽是讥讽之色。林月如好歹昨晚听张白吟了一首诗,但也没觉得张白才华有多高。且张白昨晚谦虚的很,哪像当前这般,口气狂妄至斯,想起杨大人说的才华冠绝岳麓,林月如虽是不信,却也有些怀疑,难道他竟是深藏不露?

舒影心中希望之火再度燃起,默默求佛求神:老天保佑,那张公子不是吹牛的。

若是一般之人说这话,那老者定会拂袖而去,懒得搭理。可张白气宇轩昂,自信满满,方才说的那话,透着一种叫人不敢轻视的傲气。老者道:“老朽眼拙,一时没看出张公子竟有如此才学,失敬失敬。不过,口说无凭,还望张公子显露两手,也好叫老朽信服。”

张白心中也不太愿意,虽然背后有上下五千年的贤能之辈撑腰,但老是借鉴来借鉴去,实在无趣。但自己亲自操刀吧,水平难以保证。

两位美女期盼的眼神,使得张白不得不厚起脸皮道:“不如社长给题,张某也好当场作诗一首。”

仗着自己记性不错,以前背过不少古诗词,张白冒胆放出此言,赌上一把。只望社长给的题目,能找出名家名篇应付过去。

唐彦的诗词文章,向来以清新飘逸为长,惊艳的很,一般的诗,即使水平上跟他差不多,但乍一读来,始终要比唐彦的次一点,且唐彦的诗文大都是即兴而作,眼下临场命题赋诗,对张白有些不公平。老者见张白底气十足,不由信了三分,便道:“命题之作,大大限制作者发挥。这满园春色,美意无边,张公子随取一处,作首小诗,叫我等瞻仰瞻仰大作。”

这般不限题发挥,张白顿时松了口气,看着园中杨柳依依,走出竹亭,手扶柳丝,道:“我便作一首《咏柳》,献丑了。”

吟道: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不知细叶谁裁出,

二月春风似剪刀。

贺知章这诗名为咏柳,通篇不含一个“柳”字,却将梳风弱柳写得绝了,尾句将二月春风比作剪刀,裁剪细叶,满园春色,都给写出了活力,一副欣欣向荣之景,跃然眼前。

老者听罢吃了一惊,这首《咏柳》诗,水准的确不再唐彦之下,看来此人果真不同寻常,不过才高如斯之人,又怎会这般狂放自大,实在少有。饶是老者阅人无数,也没见过有人融这两点于一身的。

见社长虽有些惊奇,但程度尚浅,不足令张白满意,忽而神色一凄,道:“三月艳阳天,江南好风光,可如今大王朝处处歌舞,又有谁能看到,燕国虎视眈眈,蜀国狼子野心。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林月如默默念了一遍,暗道:“这不跟唐公子说的那句“先忧他人笑我痴,后喜他人笑我笨”是一个理么?”

张白这番感慨,引得四人凝神细听,接着道:“春色了无痕,再作一首《春色》,莫要见笑便好。”

又是念道: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倏然间又是一首,情深词切,触人心弦。尤其是林月如跟舒影两名女子,更是为之所感,悲春伤春之情油然而生。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这句甚得林月如之心,她不禁联想到那些长献殷勤的富家子弟,暗自叹道:心不相识,何故来扰?

念罢这首,老社长心中大震,在亭中呆立半晌,直到张白走回亭中,目光灼烈的看着他时,他才回过神来,道:“只要张公子参加赛诗会,西湖诗社今年便举办赛诗会,任凭张公子调遣。只是,容老朽说一声,张公子如此才学,只去行商,未免辱没了胸中丘壑。”

这话张白早已听的腻味,自动过滤掉,笑道:“人各有志,诗文于国于民无益,商人经济天下,或许还有些用处。”

在古人看来,报国之道,无非有两种,一是读书入仕,二是应征入伍。都说商人奸诈,唯利是图,何尝听说过商人报国的说法。但张白扯出一句:商人经济天下。似乎也有些道理。

劝说无用,老社长微微失望道:“只需张公子银子到位,老朽便按照以往的法子,广邀天下才子。张公子但有何事,来诗社寻我便是。杭州赛诗会,今年重问于世,只望莫要令人失望便好。”言罢慢步而去。

虽然不像预料中的那么顺利,但到底还是谈成了,张白向林月如微微一笑,道:“今日多谢林小姐了。张某这就回去,不知林小姐是现在走,还是等上一会儿。”

田伯光道:“时候尚早,林小姐不妨再玩一会儿。”

林月如犹豫半晌,终是道:“还是跟张公子一道回去吧。”田伯光大感失望,但也甚是无奈,张白的才学,他自认比不上。

舒影拉住林月如玉手道:“月如姐姐,我好久没去你家了,今天便跟你一块去吧。你跟张公子同坐一车,坐的下么?”

林月如拍了下舒影小手,道:“影儿妹妹就爱编排我。你若是想跟张公子共坐一车,直去便是。”

舒影瞄了张白一眼,道:“我才不干。”张白讪讪一笑,这小妞也太不给面子了。

两女携手徐行,走在前面,张白紧随其后,观察两女谁人翘臀摇得更具风姿,不过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张白注意起门槛来,不想再给绑一跤。

走出诗社,是一条窄窄的碎石小路,路旁郁郁葱葱,树木繁茂,如此设计,可看的出是不愿车马来往,扰了清净。逼仄小道,两女不好并排走,只得松开手来。

林月如头也不回,嘴上却道:“滟滟碎波分明月,太白亭下唤太白。诗中所言的太白,便是张公子么?”

先前已对舒影说明,眼下自不会跟林月如隐瞒,张白道:“不错。林小姐好聪明。”

再后来一路无话,出了林荫小道,各自上了马车。那边舒影上车前道了声:“张公子好才学,今后请多多指教。”莞尔轻笑,纳身车中。

回府之路,不需人带,张白吩咐那车夫快些赶路,将林月如远远抛在后头,花了两刻来钟,到了家中。只见丁童已然回来,面带愁容。

张白道:“怎么,丁兄碰着钉子了?”

丁童道:“也算是,也算不是。总之麻烦的很。”

张白走到厅堂,坐下倒了杯茶,喝了一口,稍解渴意,缓缓道:“仔细说来听听。”

丁童道:“大哥昨日吩咐的事,丁童不敢怠慢。去了杭州繁华地带,看了门面,瞧上一家。找来物主,问了价钱,竟要三千五百两。跟他说了半天,给砍到三千两,那人说,再减不得一文一厘。”

原来是因为银子的事,张白转战杭州,蓄足了银子,特意托了镖局护航而来,三千两一间门面还买的起。不过,丁童在星沙盘下的店面,连带装修,也不过两千两,这里仅是光秃秃的空房,就要三千两,他一时无法接受,也是正常。

张白笑道:“三千两不算太贵。杭州不比星沙,剩下一间,便以此为准,你自行衡度便是。”丁童正担心张白不同意,听罢神色一松,喜道:“那便好办了。”

张白道:“丁童。这杭州的亨通钱庄,我全盘交于你负责,有什么手段,有什么好点子,只须不伤天害理,你尽管一试。你须得相信,来日你必是独当一面的巨商。”

这话说得丁童热血沸腾,感激道:“多谢大哥。”

张白道:“印刷亨通券一事,须得仔细了,星沙招的工匠钱尘、陶渊,大概何时能到杭州?”

丁童略微估计了下,道:“不出意外,三日之内,应该能到杭州。”

张白道:“那便好,亨通券万万不能马虎了,铜印之事,须得交给钱尘亲手把关,到时我出面说声,有关钱庄之事,都听你的。”

丁童道:“丁童定不会叫大哥失望。今日还有闲暇,这便去了。”他热情工作,张白自不会拦他,道:“丁童,你昨夜未归,是去了青楼之所么?”

丁童脸色一滞,道:“昨夜喝醉了,大哥责怪的是。”

张白摇头笑道:“我并未怪你,你把握好了就行。杭州好看的姑娘很多,你若真瞧上哪位,娶回家来,我亲自为你主婚。”

丁童听罢心中暖意融融,道:“大哥……”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

张白笑道:“你去忙吧。”

以往几个月里,张白渐渐发现,丁童天赋极高,只是缺少机会,一直没显露出来,既被张白碰上,定不会错失了,是以怀柔鼓励,百般拉拢,颇费心思。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起打拼了数月,渐有了情义,此时已然将丁童看做兄弟一般。

待丁童一走,便见小碟蹦跳条条的窜进厅堂,依到张白腿上,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藏在背后,道:“哥,你猜小碟手里拿了什么?”

张白道:“我猜不出,你说吧。”

小碟拿出那物事,在张白跟前飞快的一晃,道:“看清楚了么?”

张白瞧出那是一封书信,不由激动起来,道:“是星沙来的,还是金陵来的,快给哥看看。”大手伸到小碟身后,便要夺信。

小碟做了个鬼脸,吐了吐舌头,道:“今个下午,哥刚走不久,便有人送信来了。”把信递到张白手里,道:“是苏小小那狐媚子写的,她写信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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