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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彼世界

古人轻生死,重离别;而今,唯利益堪重,离别最轻。

在此世界“列车隧道事件”的那一瞬间,经历了两个世界之间的往返,任微青从彼世界带回来一抹茉莉香,和整个彼世界的经历。这抹茉莉香气,最珍贵,却不是通过鼻子闻到的。

由于彼世界和此世界的任微青有共同的童年,在童年阶段,此世界和彼世界还是一个共同的世界。童年所落下的残疾也就成为了两个世界各自的残疾。在彼世界,他最大的愿望仍旧是亲自闻一闻茉莉花的香味。在彼世界,他最终也没有拥有生物意义上的嗅觉。他的嗅觉是很多年后通过一种信息设备实现的。所以,生理上,他的鼻子始终也没有实现嗅觉。任微青仍然一个残疾人。

任微青的这个无嗅觉缺陷,从外表上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属于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他并不愿意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体缺陷,并尽可能掩饰。

那个世界要比这个世界看起来要繁华。

任微青的胸口吊着一块牌子“参会代表证”。除了有任微青的照片之外,牌子上面写着:国家天文台研究员,任微青。在彼世界,国家天文台担任研究员,至少要有一张博士文凭。

若是在古代,他算是一个穷酸的书生。穷书生是没有钱却有地位的读书人。可这是在现代,任微青是一个穷博士,并且是从事天文工作的博士。与穷书生一样,穷博士是没有钱的读书人;与穷书生不一样,穷博士连地位也没有。在博士满大街溜达的时代,别把文凭当棵菜!很多穷书生却不这么想,比如任微青!

和所有的读书人一样,博士学历是一个体面的身份,付出些智力和体力即可。抱着一张博士的文凭,生活不会太差,却也未必富足。任微青那点微薄的工资根本凑不齐老婆本,稍有克扣就影响生活质量。

天文台的工作不一定在有望远镜的山上,也可能在地下。任微青的日常工作就在地下。地下可以实现洁净的低辐射研究实验平台,用于暗物质探测研究。不过,现在的这个会议室在地上,而且在一栋高楼的顶层,第62层。

任微青无聊地拨弄胸口的吊牌,会议十分地无聊。出差并不是好差事,但开会有一个好处,不用像日常工作那样无休止地忙碌。

如果擅长打法无聊的时间,开会是一个很好的差事。走神、发呆、出窍,都是打法无聊的办法。无聊的话题和无聊的争论,对于任微青十分具有催眠效果。服务员已经是第三次收拾会议室门口的茶点,除了中餐和晚餐,会议从早一直开到了深夜。

总有些人具有神奇的能力,将无聊的内容发挥成长篇大论。任微青的思维要降到很慢,才能和发言人保持在一个节奏。任微青已经记不清上了几次厕所和吃了几次茶点了。每次尿点离开后回来,话题还在原处。他空闲了下来的大脑干脆有些发麻,连发呆的症状都出现了好几次。开会是个不错的发呆场合,反正那些在会议上争吵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走神的自己。在这次会议上,任微青是一个小角色。一个小角色,神游几分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任微青的座位靠近窗户,只需要侧脸就可以看到窗外。他侧脸从62层的窗户向外看,帝都的夜景尽收眼底。帝都的霓虹在繁华夜景中闪烁,低压的雾霾在空气中反射彩色的光,光晕蔓延至地平线的尽头;路面上的人们像蚂蚁那么小,车流和人流在路上繁忙地交错;快速道路上总是有无穷无尽的车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也不知道每辆车的目的地在何处。

这个城市有3000万人口,每个人都沉浮在流光溢彩的人海之中,以远高于三分之一的参与感混迹在这座城市。去到这座城市之外,每个人都愿意显示这个繁华与自己的亲热关系,视城市边界为自家院墙。即使自己还不如外来游客到过的景点多;即使自己从未从高处俯视过这个城市的夜景;即使自己卑微地活在城市的角落,需要仰视45度角才能越过楼房见到天空。

彼世界大部分历史和此世界保持一致。

彼世界的人类,在经历电气化工业革命之后,也同样经历了以计算机、通讯技术发起的信息革命。至21世纪初,各种表象显示,最终极的信息技术风暴就要来临。伴随着传感技术将隆重登场,伪装成人工智能,或被称作“信息总成技术”。极少数商业嗅觉灵敏的人已经感觉到商机,在蓝海中制造血光。

远处的广告牌,提醒人们这个时代与能源的各种关系。如果,蒸汽机、电气化工业技术革命统称为能源技术革命的话;那么,计算机技术、通讯技术、人工智能技术革命可以统称为信息技术革命。是的!信息技术和一切能源技术都不一样。信息技术要改变的是智慧的主体,要建立一种高于生物效率的智慧。因为,一切智慧都是建立在信息资源之上的,包括生物的智慧和人工智慧。

任微青的手机里下载了各种人工智能的内容,这些关于机器智慧的设想还没有真正实现,互联网却对机器智慧展开了丰富的想象。

在21世纪的彼世界,同样面临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在互联网发展的鼎盛阶段,网络离人无限的近!任微青笃定地认为,在将来物联网来临之后,网络与人还能更近!生物神经或将成为网络的一部分。

但2018年的这个时候,信息还没有被资源化。因为智慧的主体仍旧是人,仍然以一种生物效率维持在一种低智阶段。

彼世界的终极的信息技术会改变什么?这几乎是所有人都愿意关心的问题。答案可能很丰富,难以尽数。但可以简单归纳为一个观点,机器智慧会终结以生物为智慧主体的生物效率。相对未来的机器智慧而言,生物效率就是一种低智的效率。

这在未来到来之前,很难以接受,并产生各种担心与绝望的情绪。傲慢的人类主宰了地球这么多年,并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这种生物地位。未来终将会来,即使人们不愿意承认这种可预见的未来。和未来置气、找别扭!只能走着瞧!

低智并非贬义,生物效率也并非一无是处,在机器智慧出现之前,人类的精神充满野性的自由,个性得到十足的彰显,人类的精神世界丰富且生机盎然。

自从计算机技术出现以来,人类的精神世界逐渐荒芜。人们追求最快的工业效率,把机器和人都统一当作发展工业的工具。世界越来越多的商品和高楼,地面越来越多的道路和耕地,地球的每一个角落都有人工的痕迹。地球,已经不能靠自然的力量来决定土地的用途,人类征服了每一寸荒野!人们对于被征服的地球失去了敬畏,地球环境持续恶化。

由于地球的每个角落都被占用了,地球的表面积已经装不下人类的欲望了。人的欲望却仍旧在持续膨胀。人类不得不考虑地球持续适用的问题,开始环境保护。同时,人们开始把目光伸向了太空。

城市越来越大,地球越来越小。帝都几十年间,就发展成为一座超级城市。在能源科技的繁荣之下,信息技术飞速发展,占领了一切信息终端。人们依赖在这些信息终端构建的虚拟之中,物质一片繁荣,精神一片荒芜。在信息工业产品喂养之下,人就像由信息圈养的羊,思想中毫无“人”的痕迹。从解决生活到解决情绪都严重依赖互联网,生活得到便利,情绪得到迎合。信息渠道却被圈了起来。

回顾彼世界地历史,公元前384年出生的亚里士多德,那时连皮鞋都还没有被发明出来。这些光着脚丫子的哲学家,他们所考虑的哲学问题,竟然事关宇宙星空。这比绝大部分现在生活在互联网上的“文明”人要深邃得多,“文明”人在互联网上只讨论一些情绪。

自从霓虹灯亮起,城市再也没有出现过有星空的样子。在这个没有星空的城市里,人们很少会将目光越过楼顶,面向天空,思考最原始的哲学。

霓虹灯下的楼房,就像鸽子的笼;雾霾笼罩的夜空之下,连笼子都在酣睡!没有人关心哲学,知道太多了,会影响他们用互联网向古代人炫耀的优越感!装睡已久,好不容易真睡着!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你也不敢叫醒一个真睡的人!

地球上所有的动物都仍然在继续进化,除了人!优越感麻醉了整个人类,让人类丧失了进化的动力。

基于一种偶然,少年善于产生理想,至成年时大多理想会被放弃。按照一般常理,往往一位少年在疾病中失去最亲的人,会萌生一个长大成为医生的理想。任微青的理想更大些,他关注到人类在信息技术中失去了野性,任微青也就有了以信息技术拯救人类的理想。利用信息技术干预信息技术的发展,这是唯一阻止这个世界精神荒芜的办法。任微青早已不是少年,仍然让理想产生是不合年龄的轻浮,但他的这个理想比少年人要稳重得多。

彼世界的任微青一直注视信息技术的发展。在互联网时代,碎片化的信息在互联网络上汇聚、流散。这些信息碎片利用互联网,被别有用心的商业编织成信息的茧房,用于禁锢自由的思想,人们习惯而又安逸的困在其中。看起来这些信息陷阱温柔而又妩媚,难以抗拒;表面上信息供人们随意挑选至如意,并总是顺从人们的兴趣,网络乖巧而遂人情绪。

其实,人们的兴趣总是习惯性地被引导,这些引导信息带着目的,直到人们被牢牢的困住;聪敏的人或许可以灵巧地躲开网络上的信息陷阱,但如果陷阱太多,没有人可以在布满陷阱的信息网络中,找出一条完整的逃离路线来,以供你巧妙地度过人生。即使是聪明人也一定会掉进陷阱去。只是,聪明人不会忘记从陷阱中爬出来。在陷阱里,只有孤魂野鬼,没有人类。

大多数人不再关心抬头便见的宇宙星空,也不再对宇宙的目的保持兴趣。巨量知识碎片总是蜂拥而至。碎片为欲望所导致的生活困境,提供了临时安慰和乐趣。碎片为陷阱里无所依靠的孤魂,提供了临时的抚慰。在抚慰这些憔悴灵魂的同时,也隔绝它们接触真实。当然,这些信息也覆盖了62层的窗户之内,并没有放过任微青的电脑。

……

任微青被一阵大声的争吵惊醒了过来。看来会议室的争吵已经升级,从解决问题升级到解决情绪。争吵并没有停歇的意思,那些意见表达者为了说服对方,逐渐放弃了原有的斯文,开始用嗓门来征服对手。因为,他们各自都意识到,语言所表达的内容,根本说服不了对方。

本能,总是在疯狂的时候,会再度光临身体。

争论的内容索然无味,问题的焦点毫无创新。任微青的注意力只在这些嘈杂的声音中停留了片刻,继续神游。

不知什么时候,会议已经结束了。早上,任微青是混着人群进的会议室,现在,终于可以混着人群离开。不过,任微青并没有混好,被人叫住留下。叫他的人似乎很了解他,被对方客气地询问了一番,任微青客气地应对。问了好些关于他们科室地问题,才放他离开。

任微青来帝都只是为了开会,好差事干久了也会腻味。繁华的帝都的确很繁华,不过任微青并不太喜欢,实在找不出喜欢的理由。这个城市虽然和自己有缘,不过帝都属于别人,属于喜欢它的人们。自己只是出差路过了一下而已,自己属于黔州大山。繁华和自己无关。

会议的争论并没有分出胜负,没有胜负就是没有结果的意思。这种事情经常发生。即使没有产生结论,会议也已经结束,没有结论就是会议的结果,这是领导艺术之一。既然会议已经结束,任微青打算明天就走。

帝都,曾经是任微青成长、学习、生活过的地方,算半个故乡。但是,这次来并没有找到回家的感觉,再次离开也没有离家的感觉。看破了繁华的背后,也看清了精神的荒芜。这片精神世界的荒原一点都不值得留恋,自己还是去大山里看星星……。

为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或许,就是因为明天会一如既往的到来。

在回程的飞机上,任微青竟然有些期盼回到那片大山。天气晴朗的话,那里有干净的夜空,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星星。

在飞机的杂志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布热津斯美国战略问题专家。这个人最著名的战略不是有硝烟的战争,而是“**乐战略”。

全球化势必会造成一个重大问题贫富悬殊。在社会的稳定期,这种贫富差距会继续加大,直至社会出现动荡期之后重新分配财富。未来这个世界上,少数的人会支配绝大部分的资源,而大多数人会被“边缘化”。“边缘化”是社会走向冲突不稳定因素。在“边缘人”眼里,这是一个丛林法则世界。

布热津斯想到了一个办法:卸除“边缘化”人口的不满,像安抚婴儿一般,给他们嘴里塞一个“安慰奶嘴”。比如,发泄性娱乐。这就是著名的“**乐战略”。

无论是否接受这个世界的现状,这个世界一直被信息主宰。“安慰奶嘴”也是利用信息稳定社会结构的典范。它证明:手铐不只有铁质的,还有看不见的信息制成的。

当人们心中出现了与人比较之后的优越感,也就出现了对现实满足的麻醉。拥有价值千万的普通房产,却是家庭赖以生活的必需品;培养一种习惯或施以舆情压力,大部分人会自动放弃重获财务自由。付出些信息,就可以培养一种思考方式,代价很小。

举目四望,满目苍夷!社会精英随心所欲的支配社会资源。想到这些,任微青有些心痛。

他转念一想,这些原本属于大多数人的分散资源,果真分配给智商低的人,也是资源的不幸。精英们利用房子作为手段,展开的一场秋季收割。收割了边缘人的储蓄,并让他们透支了未来的20年。割完的韭菜需要休养生息,养肥之后再来。

在帝都生活的人,奶嘴味道下的精神世界看起来富足繁荣,充斥着感官满足。网络游戏和虚拟社交,连孩子都不放过。商家用游戏杀死孩子的时间,显然也猎杀了人类将来,只会留给未来一片狼藉。

游戏只是一个产品,企业只是逐利,企业为了利润,卖一切可卖的,未来也在出售之列。富足的梦想,在未来不应该是一地鸡毛。

精神世界的自由之光已经熄灭,又如何让理想能得生息?

这种荒芜不是沙漠与杂草、也不是青苔与垃圾,而是我们人类的思想失去了野性。人类在科技发展中失去了对未来的责任感,科学界不再热衷于攀登科技高峰,而是热情高涨地探索人类的道德底线。

记得某著名的权治家说过“有的人碗里吃着肉,嘴里还骂娘。”这太写实,不能被人们接受。

丝就是丝,丝不是英雄!

电影里的英雄从不计较百姓的愚昧,每次都以自我牺牲的方式拯救百姓,顺便拯救百姓的灵魂。百姓总是以不充分的信息做出愚昧判断,这是试出来的人性之恶!恶并不值得拯救,但未来值得。英雄就是百姓想成为的人,用来劝人行善的虚构。

任微青不想做英雄,连做英雄的情怀都没有。在人性的道德洼地,躺下来垫底,挺好!生活质量才是最需要拯救的。

任微青仍然买不起房,生活质量不算好,却比房奴要好许多。大多数人认为现状与自己期望的生活方式有差距,所以对改变才有动力。改变,是经济行为的动力,这些经济行为包括房地产在内。任微青更愿意认真对待今天,珍惜现在,房子留给韭菜们自己玩。

在彼世界,任微青是一位有学识的前沿基础性科技研究员,可以接除到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设备,也可以参加最前沿的科技交流与探讨。

也许是失去嗅觉的原因,传感技术是任微青的酷爱,如痴如醉地沉迷其中。生活并不只会遂了兴趣的愿,兴趣并没有成为他的工作,只好在业余时间满足。工作之余,任微青研究信息的传播网络途径,也研究信息受体网民。

专业并没有阻碍他的好奇。他发现,相对于人脑接受信息能力,这些来自于互联网上的信息量十分的庞大。人脑被暴露在信息雨中,被信息淋漓灌洗,只需要找个舒适的躺姿。人们看似随意的选择,实际上根本就不随意。个人的喜好会自然地对信息进行过滤。喜好总是自己的吧!太高估自己了!网民的躺姿除了自己不知道,连手机软件都知道!这些在商家的眼里是大数据。

如果有启动资金,任微青想搞一家互联网公司。互联网公司可以轻易地统计个人数据。如果用户数据是一座矿坑,人就是一种矿石;这些公司赤裸裸地说“将用户束缚在由兴趣和先入之见所引导的狭隘信息领域”。没有任何一个美猴王可以超越六小龄童!这是先入之见产生的效果。看似随意的选择并不是随意的!

能让人成为“矿”的公司,一定是最赚钱的。

用兴趣引诱个人,被引导的观点自然会先入为主,成为受众的先入之见。以选择性理解和选择性记忆强化这些观点,加深认同,由此实现极化。这些被极化的受众会形成一个群体,通过群体的观点对不同意见者形成“群体压力”。这些人不仅成了受害者,还成了施暴者的帮凶!

这个世界的人有一半属于现实,另一半属于网络。如果网络折算成信息渠道,现实中的人恐怕连剩下的一半也保不住了。任微青并不知道自己属于哪一半。

任微青本以为在自媒体繁荣发展的现在,可能产生一个通向自由的窗口,在这个窗口每个人都可以发出自己的声音。事实上,他发现迫于“群体压力”的存在,受众对媒介内容选择性接受或排斥。形成群体内的意见领袖,以群体的方式打压个人异见者,并获得商业利益。意见领袖有另外一个名称:网络饲养员。

网络巴尔干使社会分化而失去黏性。人类需要共同构建联盟,极化却破坏了这种共同的联盟,引发普世价值体系分裂,妨碍现实社会基本共识的达成。如果精神世界果真繁荣,网络巴尔干现象就不该出现,是精神世界的荒芜,为群体极化提供了发展的温床。精神荒芜不是互联网导致的结果,互联网只是信息的途径,而不是精神荒芜的根本,也不是内容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