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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君子无缘(1)

此时云华殿中氛围,亦如二十年前那日一般凝重。应曜面对刚刚赶回云华殿的凌霄,肃然道:“你尚未忘记身为御守之职责,还是回来了。”

凌霄一笑:“你以三道镜花符文急召我回云华殿,我怎能不从。”

月锋问:“前些日子,我曾提醒于你,你可心有准备?”

凌霄回道:“多谢诸位二十年来相容协助,今日我会给诸位一个交代。”说罢单手摊开,一朵镜花自掌中徐徐绽放,“我以御守之荣耀做保,若有半句虚言,镜花与吾命俱凋。”

应曜听凌霄此言,正色道:“如此便好。”说罢伸手,一纸奏状自手中浮现,徐徐展开,周遭景色亦由明转暗,不多时便是一片漆黑,只有应曜手中奏状泛起微光,又缓缓升于半空。

凌霄只觉虚空之中蕴含无限威压,心知一旦上表奏状,便可上达天帝,部分联通天帝法力,这威压亦是天帝之意志,自己恐无反抗之余地。凌霄身受重负,只得以内力相抗,才得站立。

应曜道:“凌霄守处事乖张,一意孤行,多次有违天道,在此上表天帝,究其是罪。其罪之一,违背御守戒律,私放青简长史何谦入云华殿内探秘,于此你可有辩解?”

凌霄答道:“戒律尚有其因,因凡人法力低微,入云华殿内只会为其幻象所迷。永不得出,于其无益,是有此戒。然青简长史资质上佳,得以勘破幻象,应曜守不也是见其可塑,乃放其离去。”

应曜道:“戒律终是戒律,若可随意破除,岂无章法。此事暂且揭过,汝罪之二,私扣青冥神剑,后又将其交予妖孽,使其法力渐成,难于管束。”

伴随应曜话音一落,凌霄只觉身上重负又加一分,不由身形微晃,凭靠内力才勉强站稳。

他定了定神,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青冥神剑与妖孽有不解之缘,与其一味抑制其天性,不若顺其自然,难局方有可解,神剑亦可恢复封印之法力。”织云听罢,忧叹道:“凌霄守所言虽有道理,但终究是一招险棋,如有差错,局势无法收拾,恐负天下苍生。”

应曜又道:“你行事一贯如此,只是一味涉险,当年我们知道神剑是你取走在你手上,为了大局才对外宣称神剑失踪复又寻得,此事不提也罢。汝罪之三,剪断姻缘朱线,破坏天帝法则,如此重罪,你如何抗辩?”

凌霄只觉周身重负徒然倍增,再也站立不住,单膝跪下,半晌不语,方道:“我与碧落父女相称,怎能再结为夫妻?”

应曜只是追问:“你二十年前收其做义女,本是你私自决定,并无镜花因缘做保,如今你却破坏天帝所赐姻缘,难道天帝会有误算?”

“或许天帝不会有错,但亦知其一不知其二,碧落自幼由我抚养,对在下有依赖之情,但绝无夫妻之缘。”

月锋插话道:“天帝法则乃天地之本,怎能轻易破坏,天帝安排,纵是一时不解,应定有深意。”凌霄摇头道:“天帝若降罪,我亦无怨言。唯独此事,我决计不悔。”

应曜微怔,似被凌霄语气之坚决所感,半晌才厉声道:“既无悔意,多说无益,此番罪责,决难以轻饶。”说罢,凌霄忽觉脑海中一片混沌,半句抗辩之言也想不起来,身上重负更是再难承受,胸前血气翻涌,口中竟是一片咸腥。

凌霄单手撑地,片刻后,颤声道:“纵是降罚,我也绝不认罪,我会辞去云华殿御守之职,自此以后,与诸位再无瓜葛。”

应曜见凌霄虽不伏罪,但已决定离开,便抬手收回奏状,周遭亦复光亮。

他看着手中奏状,神色讶异,只见状纸上并未盖有镜花朱纹,也就是说天帝并未准他所奏,弹劾并未通过,依旧保留了凌霄身为御守的法力。

此时月锋见凌霄单膝跪地,面色苍白,形容狼狈,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平日你听得进我的劝诫,何至于有今日。”说罢上前一步,便欲相扶,却被凌霄勉力推开。

凌霄踉跄站起,轻拭唇边血迹,慨然道:“此番劫难,我已竭尽全力,再无可作为,以诸位之法,恐是难以回天,谨尽忠言,不听也罢。”说罢收敛心神,掌中镜花亦淡淡隐去。应曜并不回应,只是漠然道:“此番别后,请自珍重。”

织云见凌霄去意已决,亦不阻拦,柔声道:“碧落已回云华殿,是否去见她一面再走?”

凌霄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我与她父女缘分已尽,无须再见。”

碧落在流霞身边,正低头默念《明德圣典》中的祷文,未曾听见远在殿内的凌霄的言语,却在那一瞬间,莫名抬头,望向远处,不解心中为何突然一片迷茫。

“缘牵一线,乱则虚妄;情之生灭,造化未央。”

碧落突然想起这一句经文,隐隐明白了为何明德院诸人对流霞之事颇有非议,自己这样强行救人,也不知是对是错。只是实在无法解释,面对众人的指责,自己为何会那样愤怒。罢了,碧落叹了口气,低头继续祈祷,不再深想。

凌霄走后,织云对其余两位御守道:“如今在位御守只余三人,天下异象频现,民心士气低落不振,已不容拖延。既然那妖孽已回到云华殿,我会尽力劝说她交还神剑,以求早日解决危机。”

应曜点头道:“你担心民心士气,我有一策,以选拔新御守为由举办云台比武,激励天下人心,你们以为如何?”

月锋道:“此法确实可行,我会告知明德院,命他们尽快筹办。”

这边御守商定了对策,那边碧落也念过祷文,转头去看流霞,她的双颊已现出红润,仿佛只是偶然在花丛中睡着,并未经历生死大劫。碧落差点想去推醒她,幸亏即时想起织云施法,不可节外生枝。因见流霞情状好转,碧落也心情轻松,便折了一枝花在手中把玩,一手转着花枝,一手玉指翻飞,花瓣随之变幻着七色光彩,煞是好看。

正在碧落玩的兴起的时候,流霞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看着碧落,过了片刻,轻轻问道:“我这是在什么地方?”

“你醒来真是太好了。”碧落高兴得上前一把抱住她,“这里是云华殿,是织云守救了你。”

流霞见碧落真心高兴,心中有些感动,轻声道:“原来是这样,谢谢你。我现在没事了,只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流霞欲言又止,只觉得风吹乱鬓发,更加心思凌乱,不由拂了拂发丝,伸手欲挡风。谁知风吹到流霞手边,竟是打了个转,转向吹去。流霞一惊,又抬起另一只手感受风向,那风却只是在手臂上回环缠绕,似有灵性一般不肯离去。

身为三级近御士,利用外物道具施展一些法术不在话下,可这沟通自然的御风之力,分明已是一级近御师的实力。

流霞不明白为何自己自昏迷中醒来,实力会有如此提升,一时忐忑不安。碧落却天真道:“原来你这么厉害。”流霞摇头,正欲辩驳,却听远处传来悠悠琴音,飘渺空灵。碧落喜道:“看来织云守已经回来了。”流霞知道是织云施法延了自己的性命,心想务必去道个谢。

只是云华殿内皆是御守布下的幻象,道路曲折变幻,琴音忽远忽近,因此虽然听得琴声,却不知该如何循声去找。碧落嘲笑道:“御守就是麻烦,人也救了,还要考试。”流霞却不言语,只是静心倾听,过了片刻,似有所悟,对碧落道:“织云守大人就在身边,只是我身份低微,不知如何求见。”碧落道:“既然这样,我们就等她自己现身。”

流霞惊讶地看着碧落,正想说这样不妥,却见眼前一片云霞灿烂,一位身着镜花彩纹衣饰的美丽女子自云霭中浮现。

织云抚了琴弦,余音微颤,慢慢归于沉寂。流霞虽是在昏迷的幻境中见过织云守,但在现实中再次相见,还是为其温柔端庄的气度折服。

流霞正欲下跪致谢,织云已知流霞心意,开口道:“你不必谢我,能渡此劫,是你自身的因缘,我亦是依理而行。若谢,就谢何谦和碧落罢,有人以至诚之愿希望你活着,那么镜花所定的天命,亦可因人的愿望而有所变动。”

“至诚之愿。。。。。。”流霞有些发愣,“真的可以改变天命么?”

织云看出流霞心中有惑,说道:“你在昏迷梦境中所见到的,只是考验与内心的挣扎,你已从生死大难中闯了过来,所以不必过于在意。不过,我看你资质很不一般,经历这些绝非偶然,如能参透此间道理,修为定会大有进步。”

“你虽然已有一级近御师的法力,但并不稳固。”织云继续道,“是因你内心尚有疑惑,不够纯净坚定。你本是在昏迷梦境中经过了情执的考验,对爱情的执着有所放弃,才能拥有这样的法力,并保证性命无虞,待你真正明白自己的责任和愿望时,便是真正掌握了这样的力量。”

流霞听了点点头,织云又笑道:”其实御守也是一样,凡人以为御守的无边法力是天帝赏赐的,实际上是内心境界和责任的体现,并不是权威和能力。所以我们并不比凡人特殊,天道对每个人都是一样,只要能够内心接近天帝意旨符合天道,就会拥有相应的强大法力,而如果人人都能领悟这般道理,渡劫亦非难事。”

流霞听得心中震撼,低头叩谢道:“谨谢御守大人教诲。”织云又道:“我对你说这些,也是相信你能领悟,只是你的天命毕竟是强行延续,日后切记谨循圣典,不可有丝毫背离偏差。另外你身体已无大碍,不若就此去向青简长史道谢,还他大恩。碧落你也与她同去。”

流霞点头郑重答应,碧落问:“我真的可以离开云华殿?”

织云解释道:“以前不许你离开,是你不谙世事,恐惹出麻烦,如今你已一番历练,但去无妨。”

碧落拍手道:“如此甚好,看来御守也不是那样不通情理令人讨厌。”流霞听她言语之间颇为不敬,大为吃惊,又担心御守恼怒,偷偷看向织云。

织云却不以为意,只淡然道:“看来当年我们与凌霄守的分歧,你还耿耿于怀。也罢,这些误会,日后再解罢。”说罢挥手一阵清风,瞬间将二人送出殿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