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觉得自己真的是太过残忍，亲手摧毁了一个少年对未来的美好幻想。
但她没办法，她必须这么做，为了她，为了宁州，也为了......
那天晚上宁州像发了疯一样，一遍遍和她确认，怎么都不肯相信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他陷入癫狂，恨不得亲手杀了黑鸦王。
在第一百三十七遍从夕颜嘴里听到她要嫁给黑鸦王的话时，宁州直接狠狠的堵上了她的唇，赤着一双眼睛离开了夕颜的房间。
去他娘的！
什么黑鸦白鸦，夕颜要是敢嫁，他就去把那只死鸭子的毛全拔光。
夕颜呆坐在床上，摸着自己红肿到有些泛疼的唇，心口丝丝抽痛传来，疼的她意识不清，眼前一片模糊。房间内还残留他的气息，密密麻麻的将她包裹，缠的她不能呼吸。
*
“夕颜小姐，这是尊上送给您的玉面罗扇、莲花伞，以及一些衣服与饰品。”
客厅内，一位蓝衣女子虽用词恭敬却面带讥讽，嫉妒的眼神压都压不下去。
她带来了几大箱的礼物，金光闪闪的东西把客厅塞得满满当当。
白茹看着这张脸，恨不得把夕颜撕成碎片，为什么她要长了这副容貌，凭什么她一出现就得到她想了千年都想不到的位置！？
她还从未见过尊上对哪位女子如此动心，如此大费周章的讨她欢心，甚至因为她的一句话就开始修整几千年都未动过的洞府。
这么些天来，黑鸦王睁开眼念的是夕颜，闭上眼想的还是夕颜，想尽办法博她一笑，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往夕颜这里送，新得了什么好东西也要第一时间送给夕颜。
反倒是她成了跑腿，往返夕颜别墅与黑鸦王府之间。
夕颜淡淡撇了一眼，对白茹不加掩饰的敌意装作视而不见，“东西我收了，你可以走了。”
她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把赶紧走写到了脸上。
宁州就在这时走了下来，看着满屋的礼物，一张脸冷了又冷，能把人直接冻死。
“啧啧啧，黑鸦王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弥越从宁州的身后跑了出来，一屋子的天材地宝让他的口水哗哗往下流。
他不明白，这朵牵牛花的威力怎么这么大，一个个大妖都对她俯首称臣，变着花样的讨她欢心。
明明那张脸也没什么好看的啊，除了一双眼睛奇特一点，其他也就同平常人一样，怎么就惹的一众大妖为她死心踏实，连黑鸦王这个上万年的浪荡子都能迷途知返，收了心思吊死在这朵牵牛花上。
服，真服，弥越对夕颜这张脸是由衷的敬佩。
宁州狠狠剐了弥越一个眼神，眸子似墨般漆黑，里面的怒火快要冲了出来，吓得弥越猫躯一震，再也不敢看那些东西一样。
开玩笑，再好的东西也得有命去享受才行啊。
得罪了这个小祖宗，他真是死都不知道该怎么死的。
白茹在几个转瞬之间就看明白了夕颜和宁州之间的关系，脸上讥讽更盛，嘴里说出的话一刀刀扎向宁州。
“尊上让我转告您，养好身子，他很快就会迎娶您回府。”
说完，她还挑衅般的看了宁州一眼。
“在大婚之前还请您管好自己，不要在外面拈花惹草，我们黑鸦王府丢不起这个人。”
宁州的手紧了又紧，视线直直射在白茹脸上，铺天盖地的黑气席卷而来，悄无声息的没入白茹身体。
她的笑还挂在脸上，须臾，渐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她脸上越来越痒，越来越痒，痒的她控制不住的用手去抓，越抓越痒，越痒越抓，抓的十个手指都沾上了血迹与皮肉她还没停下来。
“啊——”
白茹狂叫着，直接倒在地上打滚，随她而来的两位侍女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慌慌张张的赶紧去扶地上不断惨叫的人。
白茹的脸上被她自己抓的全是血痕，连五官都看不清了，整张脸血肉模糊，眼珠都快被她自己抓下来。
弥越搓了搓自己胖胖的手臂，暗吸一口凉气，这倒霉蛋不仅威力不减，还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那么漂亮的一个女子说毁就毁，不留半分情面。
狠，实在太狠。
夕颜仍是冷着脸，对发生的一切充耳不闻，待到白茹的挣扎与呼痛都弱了下来，她才开口让温朗将人送回去。
温朗一脸不情愿的进了屋，又一脸不情愿的拖狗一样将人拖了出去。
两个侍女见状急忙跟上，逃似的离开了这里。
“你真的要嫁给他？”
宁州紧绷着脸，拦在了夕颜面前。
“你不是都看到了？”夕颜不厌其烦的再次回答：“聘礼都送了好几波了。”
夕颜的话刚落地，四周黑色气息便越来越盛，它们欢呼着雀跃着争先恐后的没入了宁州的身体。
宁州胸口不断起伏，脸色沉寒如冰，他拼命遏制着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滔天怒火。
“为什么？”
夕颜在宁州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手，指甲深深嵌进皮肉，她丝毫未察。
“不为什么。”
诺大的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声音，乔萼咬着下唇，实在看不下去，直接化成一朵海棠没入了夕颜的裙摆。
弥越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宁州战火东引，拿他泄愤。
黑气没入了宁州的身体，缠上了那双本就漆黑的眼睛，是里面变得更暗，犹如无尽深渊，光都照不进去。
天好像都黑了下来，房间内越来越压抑，窒息感笼罩着每一个人。
“蟛！”
“嘭！”
“嘭！嘭！嘭！”
一室的法器珠宝应声而毁，桌子椅子，沙发都在晃动，抱枕被炸开，羽毛飘散满屋。
弥越看着被毁的法器，肉疼不已，但也不敢开口。
“嘭！”
一盏台灯的玻璃渣飞溅过来，直接划伤了夕颜裸露在外的手臂。
宁州如遭雷击一般在一瞬间怔住，漆黑的瞳孔骤缩，他立马上前。
夕颜退开半步，淡淡撇了自己手臂一眼，白皙的肌肤丝丝殷红格外刺目，她毫不在意，问：“满意了吗？”
“不...”宁州喃喃的，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不敢在往前一步。他没想伤害夕颜的，血色从他脸上消失，心脏被一双大手狠狠攥住，他难受不已：“对...对不起...”
“不用道歉。”夕颜说着，手臂上的伤口转瞬即逝，肌肤恢复如初。
“我是妖，凡人的东西伤不了我。”她淡淡的，话语是平静的阐述。
所以你也不用自责，我没怪你。
宁州顿在原地，愧疚自责与焦虑不安布满了他整个人，他埋在阴影里，昏沉无比，“阿颜....”他低低开口，仍是不死心的问：“到底是为什么？”
夕颜回过头，紫色的眼睛在夕阳下一点点的加深，直到变成一汪海水。
她说：“因为他能给我想要的东西，只有他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