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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花开富贵难为虾(9)

但我执着地将话题绕回去:“那你到底是做什么的?说说啊——你上次可说过不会再骗我的,想好再说!”

“不会骗你,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杨子令干了一杯酒,瞥了前来上菜的潮哥儿一眼,潮哥儿立刻就放下东西出去了,出去之前还贴心地把门带上了。“其实我祖上……是罪臣,所以我无法入朝为官,说什么志不在此,都是安慰自己的理由罢了。”

这倒是句实话。杨公一直以来告诉杨子令的都是我们杨家乃是罪臣之后,官家通达方给这戴罪立功的机会,照我看,杨子令虽为暗子,对政事倒还真挺上心,可见也是有一颗报国之心的。

“罪……臣?”我琢磨着应该给出一个怎么样的表情才能表现出我真的很惊讶,“怎么会呢?”

杨子令苦笑道:“祖辈之事不提也罢,如今得贵人赏识,办些小差,糊口不成问题。”

他说的贵人是我吗?我还在沉思,就听到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养你更不成问题,什么时候想好了告诉我一声,聘礼都预备下了,随时可以去提亲。”

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我当然能听出来他话中调侃的意味,也就顺着他答了一句;“好啊,不过我可不是那么好娶的,恐怕你预备下的那些聘礼还远远不够。”

“不够再添便是。”他夹了些菜放进我碗里,“看来你还真担心我养不起你啊。就你这点食量,养你还不容易?”

“养我是容易啊,可我府里人多,都养的话就有难度了。”

杨子令收起笑意,十分严肃地道:“若是那样,我就只能倒插门,做上门女婿了。”

噗……这还真是一个让我意外的回答,我笑得花枝乱颤的,最后终于将这个话题带过去。

我见杨子令总将我送他的香囊挂在腰间,就主动问道:“还挺喜欢的吧?”

他随手摸了摸,回道:“你送的,怎能不喜。”

本来就热,他这么一说完我感觉脸有烫了几分,摇着扇子别开头,意外地看见了屋角木桶里的冰块。

杨子令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道:“潮哥儿知道你怕热,特意叫他们备好送来的,方才你没注意?”

我怎么会注意这些,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上次说现在买不到新鲜鱼虾了?”

“是,怎么?”杨子令的表情像是没想到我会说起这个。“必输之赌,想要我答应你什么?”

现在谁还有心思管赌注,我问他:“死鱼死虾本就不好卖,如今天气炎热,想必许多鱼贩生意都做不下去了吧?”

杨子令听懂了我的意思,但他告诉我:“用冰块自然是个解决办法,可冰块岂是那些鱼贩用得起的?”

也是,冰块先是供应进宫,剩下的少许也会流入富足之家,像杨子令这样花钱能让我在这时候享用到的已经很不容易了,更何况那些鱼贩。

我叹了口气:“如今生意都不好做啊。”

“你一个小小娘子,看着不中用,倒挺关心民间疾苦。”杨子令仿佛觉得有趣的样子,又给自己斟了杯酒,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就看谁愿意将自己到手的银钱拿出来了。”

这想法简直比我还天真,我嘟着嘴用筷子敲打着酒杯,“莫说旁人,就算官家,已经进了她国库的银钱,就因为这点死鱼死虾让她拿出来,恐怕她也是不愿的。”

杨子令现在已经不对官家做任何评论了,但他顺着我的思路继续往下说了几句:“眼前虽只是一些死鱼死虾,日子久了恐怕菜市都要大乱,不能只看眼前利弊。”

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那也没办法,”我不能过分表露出我对这件事的关心程度,以免引起他的怀疑,“官家都不担心,我们在这儿瞎操什么心啊。”

杨子令笑笑,宠溺地看着我:“是啊,只要我们阿沅肯好好吃饭,管他们做什么。”

“说真的,”我看到他这样的笑容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是被他这般的笑容所蛊惑,不由得问起来,“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在京里比武招亲?”

他不以为忤,循循善诱:“你觉得我为何要比武招亲?”

“像你这般容貌,想要娶亲还不容易?所以招亲一定是幌子,”我细细琢磨,分析道,“还是比武招亲,是不是哪家小姐看上你了,你要借机推脱啊?”

杨子令听完就大笑起来,这次是真的开怀大笑,笑到让我觉得现在的他虽然还是男生女相,让人心动,可看着已经不像当初那般,觉得他是阴柔之美了。从我的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他笑到颤抖的喉结,忍不住悄悄地咽了口口水。

“不愧是阿沅,就是聪明!”他话里还带着笑意,“我们阿沅可有这般困扰?”

我低头看看自己扁平的胸脯,有些不高兴地瞪他。

他立即改口道:“以色侍君实难久矣,我们阿沅的好,可不是一般人能懂的。”

真是好甜一张嘴啊。我心里叹着气想,这人得亏是个细作,办正事的时候只能用密函打交道,不然的话就靠这张嘴,我都怀疑我会被他怂恿得敢跟国舅正面干起来。

我们在福瑞楼一直聊到天色暗了才出来,我摇着扇子走在前头,杨子令白衣飘飘地跟在后头,两个人都没说话,但……自然还有人说话。

潮哥儿跟在我另一边,同杨子令一起跟左右护法似的,叽叽喳喳说了一路了,左右不过是她在杨子令府上如何如何惦记我,如何如何在思念的时候和杨子令一起交流熬过去的经验,好不容易中场要歇会儿了,不知怎的又想起来上回给我带走的草木灰不够,一定要我随她回杨府再拿些带着,我对这等完全不容我插话进去的语速实在是钦佩不已。

最后还得靠杨子令咳嗽才能打断。

这潮哥儿说话跟黄鹂鸟似的,动听是动听,听久了也烦,她说是说从此只认我一个主子,可根本不会看我脸色,除非当真落了脸或是直接轰她了,这时候反应也快,否则的话,她还是只看杨子令眼色行事。

我将他们先送回了杨府,顺从着又拿了些草木灰回去,杨子令现在已经不大担心我一个人回府会怎么样了,所以瞿让也就在我离开杨府之后堂堂正正跳出来和我并肩一起往回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