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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节不睡觉的人

“原来传说中的封门村也没有想象的恐怖,吓人?”曹峰失望的看着高飞。

李刚漫不经心的说到,“封门村就是个故事,被你们这种人一吹,就变成鬼村了呗。”

“也不能这么说,也许是有人故事这样,就是为了炒作。”张超自言自语。

“哎呀,你们研究这个干嘛?还要不要听故事了?”王培拍了拍张详,示意该他讲了。

“我没故事了,要不李刚讲吧,他是鬼故事大王。”

“行行行,我讲我讲。我也不是故事大王,只是我奶奶是神婆而已。”李刚怪不好意的。

王培很兴奋的看着李刚,“你奶奶是神婆?她收弟子嘛?”

“不收不收,这东西见多了不是好事。”邵庭看了王蓓一眼。

李刚看她们的感觉像是准备好好辩论一番,他连忙扯开话题,“你们想听恐怖的?还是惊悚的?还是随便是个故事就好了?”

“肯定要听恐怖的呀!李刚你敢敷衍我们,你就死定了。”邵庭命令式的对李刚说到。

“遵命,保证完成领导的任务。故事现在开始……”李刚油嘴滑舌的。

冯合是东北那疙瘩的,长得五大三粗,跟黑瞎子似的。

他是一名厨师,在一家不大不小的饭店上班,专做东北菜。

和乌井合租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一进门就是他的卧室,乌井的卧室在里面,中间隔着客厅,卫生间和乌井的卧室对门。

乌井也是一名厨师,在饭店里负责做川菜。

他是四川人,个子不高,很瘦,戴一副黑框眼镜,眼珠子在镜片后面闪着光。他常年不笑。

这两天,冯合感觉乌井越来越不对头。

事出有因。

五天前,立秋,饭店里客人很多。

有客人点了一道毛氏红烧肉。

那是一道湘菜,本来应该由湘菜厨师做,可是那天他请病假了,厨师长就把毛氏红烧肉的任务派给了冯合。

虽说不是一个菜系的,但是厨艺是相通的。冯合有板有眼地做好了毛氏红烧肉,准备让服务员端上去。

旁边的乌井瞥了一眼,嘀咕了一句:“辣椒放少了。”

虽然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冯合还是听见了,他一瞪眼,嚷道:“你说啥?”他一向很自负,容不得别人指手画脚。

“辣椒放少了。”乌井小声地说。

冯合的火气一下就上来了,指着他的鼻子说:“别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炒两根青菜也得放上半盘子辣椒,客人的口味没那么重。”

乌井定定地看着他,极其认真地说:“你不能吃辣,不代表客人不能吃辣。

毛氏红烧肉的特点就是油而不腻,辣香适口……”

“你瞅啥?”冯合瞪起了眼。

其他人都后退了一步。他们知道,当一个东北人说出了这句话,就表明他心里已经想揍人了。

乌井自顾自地说:“你们东北菜太乱,什么东西都往锅里放,火候也太过了,炒菜跟熬粥似的,菜名也土,还叫什么杀猪菜……”

听见有人侮辱自己的事业,冯合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一巴掌搧到了乌井的脸上,急赤白脸地说:“哪儿这么多屁话!”

都说文人相轻,其实厨师也是如此:川菜厨师看不上鲁菜厨师,鲁菜厨师瞧不起粤菜厨师,粤菜厨师对淮扬菜不屑一顾,私家菜厨师目空一切……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直接把乌井的眼镜打飞了。他没有去捡,僵僵地站在那里,脸一点点地变白了,眼神迷茫而无助。

周围鸦雀无声。

最后是厨师长出面把他们分开了,又让冯合拿出一千块钱给乌井配眼镜,把这件事给了了。

本来,冯合以为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不过,现在他觉得,他似乎是摊上事儿了,而且还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儿。

这要从前天晚上说起。

下班之后,冯合和几个同事去大排档吃烤串喝啤酒。当然了,他没叫上乌井。

回到家,已经是半夜了。他去卫生间撒尿,看见乌井的卧室门没关严实,一丝惨白的光射出来,深更半夜看上去,有些恐怖。

开始,冯合没当回事儿,撒完尿就回去睡觉了。

凌晨三点,他又被尿憋醒了。

他喝了八瓶啤酒。

乌井的卧室里还亮着灯。

这时候,冯合的酒意已经完全褪去,他觉得有些不对头:乌井是一直没睡,还是已经醒了?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正常。他轻轻地推开门,探进去半个脑袋,看见乌井趴在桌子前,不知道在写什么。

他悚然一惊。他知道,乌井虽然戴着眼镜,却没什么文化,他的近视眼是天生的。冯合和他在一起住了两年,从没见过他拿过笔看过书。

现在,他怎么开始写东西了?冯合觉得这就像一个从没用过电脑的九十岁老太太,半夜从床上爬起来,木木地坐到电脑桌前,僵僵地敲击着键盘……

这种恐怖无比深邃。

乌井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地转过了头。台灯的光只能照到他的半边脸,另一半脸藏在黑暗里,看上去有些怪异。

“你怎么还不睡?”冯合问。

“我睡不着。”乌井的语调有些悲伤。

“你在写什么?”

“你想看吗?”

“想。”冯合走了两步,发现乌井的脸色不太友善,停下来,讪讪地说:“我不看了,回去睡觉。”说话间,他慢慢地退了出去。

乌井定定地看着他,没说什么。

躺在床上,冯合又想起刚才的一幕,心里结了一个古怪的疙瘩:深更半夜,乌井到底在写什么?还有,他的神情暴露了内心的阴暗,他肯定在搞什么鬼。

这件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过去了。

第二天晚上,冯合又和同事去大排档吃烤串喝啤酒。上次是他请客,这次是别人请他。

花别人的钱不心疼,他足足喝了十二瓶啤酒。

半夜,他又让尿憋醒了。

这一泡尿来得晚了一些,是凌晨四点。

乌井的卧室门又没关严实,里面亮着灯。

冯合站在门口半天,也没敢推开门看一眼。他害怕又看见乌井穿得整整齐齐,趴在桌子前,低头写着什么……

这个举动让他感到异常恐怖。

从卫生间出来,冯合惊恐地发现乌井卧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他身上的鸡皮疙瘩一下就起来了,这说明乌井对他的动向了如指掌。

冯合踮起脚,鬼鬼祟祟地回了卧室。他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他。那双眼睛躲在镜片后面,闪着冷冷的光。

上了床,他用被子蒙住了脑袋,思前想后。在他的脑子里,乌井的面孔慢慢地变了,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个子很高,很敦实,脸上都是疙瘩肉,眼珠子瞪得很大……

也许,那是放大了1.5倍的乌井。

也许,那才是真实的乌井。

冯合猛地坐了起来——他想起了一个可怕的细节:乌井似乎从不睡觉!

这并不是凭空猜测,有根据:睡觉之前,他都要到卫生间去洗漱,每次都能看见乌井在卧室里活动,有时候鼓捣手机,有时候整理衣服,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等他睡醒之后,再去卫生间洗漱,还能看见乌井在卧室里活动,有时候鼓捣手机,有时候整理衣服,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端端正正地坐在床边……

冯合甚至怀疑他睡觉的时候,乌井一直在做这些事。

这太可怕了。

冯合的心顿时悬空了,再也睡不着了。

墙上有一个挂钟,是房东留下的,黑色,圆形,像一只巨大的眼珠子。

它的质量不太好,动静挺大:“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在这里住了两年,冯合第一次发现它这么吵。

他以前睡觉很死。

天一点点地亮了。

冯合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他迫切地希望听到乌井的鼾声,那就说明他是一个正常的人,只是睡得晚起得早而已。

可是,外面偏偏没有一丝声音。一定是乌井还没睡醒,冯合对自己说。

他下了床,轻轻地拉开房门,打算去卫生间撒尿。他早就憋坏了。

客厅里没有人。

冯合强迫自己不往乌井卧室的方向看,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就快速地扫了一眼。

乌井穿得整整齐齐,端坐在床边,纹丝不动。

冯合抖了一下,下意识地说:“还没睡?”这句话一出口,他立刻后悔了,又说:“早醒了?”

已经晚了。

乌井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仿佛被人戳穿了一个藏在心底的巨大秘密。

冯合躲进了卫生间,掏出家伙撒尿,却尿不出来。都吓回去了。

乌井悄无声息地走出卧室,木木地喊了一声:“冯合……”

冯合一下子尿了出来。又吓出来了。

“什么事?”他故作平静地问。

“你说,毛氏红烧肉是不是应该多放辣椒?”乌井的语气有些怪异,肯定不怀好意。

冯合小心地说:“你说是就是。”

乌井轻轻地叹口气,说:“你还是觉得应该少放辣椒。”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冯合连忙解释。

“你骗不了我。”乌井往前走了两步,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说:“我会让你改变想法的。”说完,他返回了卧室,端坐在床边,纹丝不动。

他到底要干什么?

冯合又惊又怕。

在这之前,冯合一直以为他是一个胆子很大的人。

他敢走夜路,敢一个人看恐怖电影,敢打架,敢杀鸡,敢偷看女服务员换衣服,敢闯红灯,敢从二楼跳下去,敢一口气喝下一瓶最烈的白酒……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的胆子很小,一个瘦弱的川菜厨师就可以把他吓得六神无主。

他很沮丧。

下午两点,客人们都走了,厨师们闲了下来。有人去包房睡午觉,有人去找女服务员套近乎,有人去外面打牌,厨房里只剩下冯合和乌井两个人。

冯合想和乌井谈谈。

乌井坐在木凳上,雕刻萝卜。他不太合群,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干一些不太正常的事。

比如说,雕刻萝卜就不是他的本职工作。他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把手术刀,泛着寒光,看上去无比锋利。

冯合凑过去,小心地叫了声:“乌井。”

乌井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你干什么呢?”冯合没话找话。

乌井还是不说话。

冯合看见他的脚底下有几个雕刻完的萝卜,有胳膊有腿,应该是人,不过没有脑袋,看着有些吓人。

他心里的阴影面积更大了,试探着问:“你在雕刻什么?”

“萝卜。”乌井终于开口了。

“你跟谁学的?”

“老杨。”

老杨也是这个饭店的厨师,专门负责雕刻萝卜。那也是个怪人,眼里似乎只有萝卜,很少和人打交道。

“你学这个干什么?”

“学着玩儿。”

冯合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雕刻完的萝卜,左右看了看,问:“这是人吧?”

“对。”

“怎么没有脑袋?”

乌井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冯合一怔。

“我还没学会雕刻脑袋。”乌井的语气有些沮丧。

冯合没接话茬,切入了正题:“前几天的事儿,是我不对。”

“什么事儿?”乌井立刻问。事情才过去几天,他不可能忘了,明显是在掩饰什么。

冯合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不该打你……”

乌井看着他,静静地说:“没什么,我都忘了。”

他肯定没忘,还刻在了心上,冯合想。本来,他想说一说上次的事,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对方不接招,他也没办法。他不时瞥一眼乌井的手,那双手十分白净,细长,像女人的手。他想了想,又问:“你配眼镜花了多少钱?”

“三百二十块。”

冯合讨好地说:“那就好,我怕赔你的钱不够配眼镜。”

他的言外之意是这样的:我已经赔钱给你了,你就别再继续纠缠了。

乌井看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几张钱递给他,说:“这是剩下的钱。”很显然,他误会冯合的意思了。

“不,不,我不是这意思。”冯合急忙说。

“那你是什么意思?”说话间,乌井把钱塞到他手里,走了。他攥着手术刀的手,青筋已经绽出。那手术刀泛着寒光,无比锋利。

完了,仇恨更深了。

冯合的心一下就凉了。

晚上下班之后,冯合在饭店门口等乌井。他有一辆摩托车,二手的,每天都骑着它上下班。乌井没有交通工具,平时上下班都是步行,需要走半个小时。冯合打算带乌井回家,希望能平息他心里的怨恨。

乌井低着头出来了,提着一个灰色的帆布包。他每天都提着那个包,里面有时候装着几根萝卜,有时候装着一个南瓜,没事的时候他就拿出来练习雕刻。

“乌井。”冯合喊了一声。

乌井抬头看了一眼,站住了,离他三米远。

“坐我的摩托车回去吧。”

“不用了,我去别的地方。”

“去哪儿?我送你去。”

“不用了。”乌井的态度很坚决。说完,他就走了。

冯合愣了一阵子,骑着摩托车回了家。

夜一点点地流淌着,很静,跟平时一模一样。冯合躺在床上,心神不宁,总感觉今天晚上要发生点什么事,肯定不会平安过去。

厨房里有动静:“咕嘟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冯合又闻到了一股肉香味,抽抽鼻子,分辨出是红烧肉的味道。

他有些诧异,因为他和乌井平时都在饭店吃饭,从不在家做饭,厨房里只有一个烧水的壶,怎么做红烧肉?

他下了床,走出卧室,按了一下开关。

客厅里的灯没亮,可能是停电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