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小时59分03秒, 夜鹰小队抵达小镇。
那只被充当交通工具的黑晶蛛一路狂奔了半小时，早就累得喘不过气来，胖乎乎的体摊在地面，简直像颗快融化的黑松球, 谁以为它已经没力气再动弹, 这畜生在夜鹰松开缰绳的一刹那突跳起, 猛地逃了出去。
黑晶蛛的八只脚健步如飞，三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它的影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中。
“？”夜鹰疑惑道, “它在害怕什么？这里没有它的天敌啊。”
闻言，裘德西戈默默对视一眼。
不，你就是黑晶蛛最大的天敌。
此时, 三人头顶响起电子通报：
【恭喜夜鹰小队完成任务, 即将开启传送, 倒计时十秒：10, 9……】
听到任务成功, 三人皆松了口气，闭上眼, 等待系统将他们传送出副本。
随即，面前景象骤一黑几分钟，，三人重新回到现实世界, 才发现他们似乎是最一队出副本的——其余预备兵已经离开了模拟舱, 围着魏秦少校一圈站好。
魏秦上校对三人道：“你们的成绩出来了, 已经可以在台查询。”
夜鹰立即打开光脑，在看到那枚金色的s才微微松了口气，她抬起头, 询问看向另外两人。
裘德：“我是s。”
西戈：“我也是——s是最高等级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西戈满意地勾起了嘴。
这次除了他们三人外，还有几人也拿到了s评级，但更的还是cd，甚至还有f——毫无意外，那些得到f的人将会被遣送回去。
众预备兵对此很不满，大声地朝魏秦上校抗议。
“太过分了！黑晶蛛可是a级晶兽，我们才训练了两个礼拜，凭什么一上来就要面对这么高难度的晶兽啊？！”
“这个考核设计根本不合理！白夜将军呢？让他出来我们解释！”
魏秦上校站在高台上，即使面对众人几乎可以将房顶掀翻的喊声，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如水，伸手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一边道：
“这一次的考核很难，超出了你们中部分人的水平，我道，你们当中有很人对此感到不满。”
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但仍有大部分人愤愤瞪着魏秦上校。
魏秦上校继续道：“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态度决定一切。”
“你们中有少人，是战斗到最一刻？又有少人，是在看到无法战胜的晶兽就干脆放弃了抵抗？”
人群中响起轻微的声音，众人的表情变了——有的人不安地动了下，有的人低下头，仿佛地上有黄金等着他们去捡。
夜鹰注意到林依依就在侧，轻轻拍了她一下：“你们过了吗？”
她有种莫名的感觉，虽林依依队的三人惨遭淘汰，但这或许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通过考核。
果，林依依看到夜鹰，露出个欣喜的表情，随即点点头：“恩，王武我过了，但是张若他……”她小声道，“他没过。”
怎么会这样？明明王武才是最先死了的那个，为什么他的分数反而比张若高？夜鹰愣了一下，问林依依：“那你王武的成绩是少？”
闻言，林依依露出一个混合着疑惑惊喜的表情：“王武是c，我……我是b+!”
这时，魏秦上校又发话了。
“就你们的第一次考核一样，这一次教官们也是通过各位的综合表现进最的评分，”他低低笑了一声，“至于评分的标准——我想不再赘述了吧？”
想起入伍第一天魏秦上校的话，夜鹰忽明白了。
为什么张若的成绩最低？
因为那个时候——当他被黑晶蛛抓住，张若在极度的恐惧与压力下选择了弃权。
相比下，王武林依依进了反抗，者甚至还成功在黑晶蛛上留下了伤口。
“这一次，我们是故意设定了高出你们水平的考核内容，”魏秦教官慢条斯理道，“因为在战场上，你们不可每次遇到自己实力差不的晶兽——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每年就不会有那么远征兵死亡了。”
闻言，好几人不由打了个寒颤，但魏秦似乎毫不避讳提到这一残酷真相，径直道：“这一次的考核不光是为了打分，更是想让你们认清一个事实：在战场上，永远不要忘记——你的对手是强大的晶兽。”
“也因此，只要稍有不慎，死亡就会来至你边。”
回想起副本里那一幕幕死于晶兽爪下的场面，那些出局的预备兵脸绿了，林依依也捂住嘴，似乎在拼命抑制呕吐的冲动。
可魏秦上校笑了起来。
“但你们必须尽快熟悉这种与死亡常伴的感觉，”当他一种风轻云淡的口气提起这件事时，好几个预备兵不可置信地看着魏秦上校，他不甚在意，“因为只有这样，才在战场上活下去。”
“畏惧死亡的士兵，永远是第一批死亡的人，”他说道，“因为恐惧让他们的五感迟钝，畏缩让他们的动作迟缓，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死神的镰刀轻易勾住了他们的脖颈。”
“要记住——只有坦正视，并勇于抗争死亡的人，才够真正战胜死亡。”
魏秦上校看向底下乌压压的一片预备兵，眼中闪着令人读不懂的光芒。
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这个道理。
***
今天的训练到此结束，众人纷纷离开训练场，夜鹰正想招呼裘德两人一起走，裘德先道：“抱歉……我要带西戈去办手续。”
西戈前几天才刚来，加上他中途消失（逃进夜鹰宿舍），很入伍手续还没来得及做，让军队很是头疼，为此，魏秦上校特地指明了品学兼优的裘德带他办手续。
夜鹰耸肩：“没事。”反正她也只是打算去训练馆，一个人还是三个人没什么差。
但裘德似乎挺失望的，以至于面对西戈时实在没什么好口气：“还不走？”
西戈冲他翻了个白眼，在裘德额上蹦青筋前抢先奔出去，还回头做了个挑衅的动作，饶是性格温厚的裘德也没忍住怒火，强忍对夜鹰道：“你先走吧。”
夜鹰：“……哦。”
她站在原地，望着两人你追我赶地远去：“……”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人如此幼稚呢？
夜鹰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去，忽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夜鹰？”
夜鹰一怔，迅速回头，一个面容冷峻的男人正站在，他材欣长，军装一丝不苟地扣在最高处，只露出脖颈的一小段雪色，狭长的灰色眼眸微微眯起。
夜鹰惊讶道：“……白夜将军？”
白夜对她微微点头：“你道西戈在哪里吗？”
夜鹰下意识看了眼西戈离去的方向：“他刚走。”
她本想说走快点说不定还追上西戈，但白夜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夜鹰只默默将嘴里的话咽下去。
白夜解释：“其实也没什么大事，西瑞元帅想问下西戈的体情况。”
夜鹰：“他挺好的，刚才的考核还拿了s。”
白夜：“恩。”
一段干巴巴的对话下来，两人又变得无话可说了，面面相觑，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尴尬。
夜鹰正想如何不显刻意地找借口离开，白夜先有了动作——他把手伸入军装的口袋，摸了摸，掏出一颗……
糖？？？
夜鹰呆滞了——将军的口袋里有木仓她信，有军证她信，就算有手|雷|弹她也信，但……但……
怎么会有糖？还是那种最甜的奶糖……
白夜朝她摊开手：“吃吗？”
夜鹰：“啊……好……”
她不敢置信地接过糖，终是忍不住问：“这个糖是……”
白夜简短道：“你们最近不是经常进虚拟副本吗？次数了很容易对神经产生负荷，适量补充糖分稍微缓解一些。”
夜鹰才恍大悟，犹豫了下，当着白夜的面撕开糖上的包装纸，放入口中。
白夜盯着她，面无表情道：“如何？”
夜鹰：“……”
“感觉挺好的，”她含糊道，“那是否要其他预备兵也准备点……”
白夜打断她：“不，食堂提供的每一份食物经过营养师的搭配——他们已经将这种情况考虑在内了。”
夜鹰：恩？
她狐疑看了眼白夜，既如此，为什么将军还特意她颗糖？
白夜显也注意到自己说辞中的不妥，手举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才道：“我还有急事，先走了。”
夜鹰立刻抖擞起来：“好的，您慢走！”
白夜的眼中闪过一抹奇怪的神色，他似乎想说什么，还是保持沉默，深深看了夜鹰一眼，转离去。
夜鹰：“……？”
她有些不明白白夜的意，摸了摸鼻子，转过，慢慢朝训练馆走去。
一边走，一边将口中的奶糖咬碎，当那奶香四溢的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时，夜鹰忽想起一件事，脚步停了下来。
那是她还在石英城的时候，偶尔一次，夜鹰抢到了城委员会的救济包，她拆救济包的时候从里面掉下来一颗椭圆形的小物体，外面包着色彩鲜艳的廉价玻璃纸，凑近的话，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
“这是糖。”金对她解释。
“糖？”
夜鹰有些疑惑——她道糖，那是一种白色的神奇颗粒，放在菜里会瞬间让普通的凉拌菜变得无比好吃，但如果不加盐的话，味道会有些奇怪。
但这颗糖不一样——很硬的，香气也要浓郁许，夜鹰撕开包装纸，发现糖甚至是奶白的。
注意到夜鹰脸上的好奇，金的声音带上笑意：“ 吃吧，味道不错的。”
夜鹰点点头，正要将糖放入嘴里，手微微一顿。
一个小女孩正蹲在门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夜鹰，夜鹰才发现自己刚才走得急，没有把门合严实，让这小伙探进了脑袋。
“倪倪！”忽，远处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一个衣着简朴的妇女急急奔过来，一把拉住小女孩，“你怎么可以蹲在人的门口！”
“妈妈，”女孩开口，指着夜鹰大声道，“那个姐姐有糖！”
夜鹰露出诧异的神情，而妇女听了小女孩的话，脸上陡划过一丝复杂的表情，有羞愧，难过，心疼……但当她抬起头时，那些五味杂陈的神色已掩饰在微笑下。
“抱歉呀小姑娘，倪倪还不太懂事，请不要放心上，”她拉住小女孩，低声道，“快跟姐姐说对不起。”
倪倪很困惑，她只是想吃糖而已，妈妈为什么要让她那个姐姐道歉？但倪倪还是低下头：“对不起，姐姐。”
夜鹰没吭声，她站起，朝母女两走去。
妇女露出不安的表情：“小妹妹，我们……”
“。”
妇女一愣，低头看向夜鹰递出来的糖果：“这……”
“我父亲不让我吃糖，”夜鹰道，“我有蛀牙。”
妇女还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夜鹰，小女孩已经欢呼一声，雀跃接过夜鹰手中的糖果：“谢谢姐姐！”
“倪倪！”妇女终于回过神，忙要去捉小女孩，“你怎么可以乱拿人东西？！”
在石英城，糖果虽不是很贵的东西，但普通平民——特是他们这种住在下町区的穷人，自舍不得买十瓶营养液的钱去买两颗小孩爱吃的糖果，是以不论是夜鹰还是倪倪，没有吃过一颗像样的“糖”。
夜鹰摇摇头：“没事，我不爱吃。”
说完，她不等妇女开口，径直关上了门。
那妇女站在门外，犹豫了几秒，一句低低的“谢谢”穿过门板，站在门的夜鹰抿了下嘴，回过头，正欲离去，发现脖子上的晶石项链散发着淡淡蓝光。
金缓缓道：“‘父亲’？”
夜鹰：“……”
“随便说的，”她小声道，“我不可把你说出来吧？”
金不吭声了，似乎是放过了夜鹰，者松了一口气，继续整理救济包里的东西。
她从皮革袋中一样样掏出纯净水，绷带，基础药物……皮革袋一点点被掏空，不再有另一颗糖掉下来。
夜鹰垂下眼帘，脸上划过一抹失落。
她正想把东西收起来，金突开口了。
“夜鹰，”它轻声道，“以……我你带糖吧。”
夜鹰愣了一下：“真的吗？”
她虽不会怀疑金，但以一颗晶体的形态……夜鹰真的很难相信它。
金像是没察觉她语气里的惊讶，兀自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
夜鹰摸摸鼻子，反正幻想一下不会少块肉，就欢畅道：“我想吃奶糖！”就刚才那颗糖一样。
“好。”
寂静的夜里，唯有金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如夏日微风，如海上柔波。
“以，我会带奶糖你吃。”
“嘎嘣！”
夜鹰一口咬碎嘴中的奶糖，她愣了一下，兀停住。
奶糖……
她在想什么？
夜鹰好笑地摇了摇头，将心中的那抹猜测压下去。
“嘿，你还走不走？”两名士兵不耐道，“我们等着刷卡呢!”
夜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训练馆，不小心堵住了门口，面一群被挡住的士兵对她怒目而视。
夜鹰慌忙让开：“抱歉。”
士兵倒也没说什么，斜了夜鹰一眼，绕过她走向入口，一边对旁的同伴道：“将军真的好辛苦啊，才刚养好伤又要上前线了。”
将军？
夜鹰不自觉停下脚步，回头看了那士兵一眼。
士兵他的同伴浑不觉，同伴惊讶道：“怎么这么突？我还以为今天只是普通巡视一下呢。”
士兵头摇得像个拨浪鼓：“怎么可？他们是要去远征！”
怪不得第九机兵队的成员也赫在内，同伴惊讶地摇头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南部地区，应该是前被攻陷的地方，”士兵回忆着，“好像是叫……”
“石英城？”
冷不丁插|入一个女声，那俩人吓了一跳，一回头，刚才堵住门口的少女正盯着他们，她那双极浅的眼眸紧紧逼迫着两人：“请问是石英城吗？”
“……是的，”士兵不由自主回答道，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忙瞪起眼，“你怎么偷听人说话？！”
夜鹰的眼神闪了闪，低声道：“抱歉。”随即转离去。
两个士兵疑惑地望着她的背影，同伴捅捅士兵：“她干嘛突那么激动？”
“不道啊。”士兵也纳闷。
但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白夜上，只是这次不敢再大声讨论，士兵压低声音道：“这次远征任务蛮难的，我寝室的鲍勃昨天他妻子打了很久的通讯。”
同伴不以为：“这不是很正常吗？”远征兵每一次出任务前会先人打一通电话，这已经成了常态。
士兵犹豫了下，道：“他好像把银密码告诉玛丽了。”
闻言，同伴陡沉默下来。
他士兵看了一眼，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复杂的情绪。
像是为了打破这沉重的气氛，士兵一种轻松的语调岔开话题：“话说——好像白夜将军不怎么联系他的属。”
在被提升为将军前，白夜也是一名普通的基层远征兵，照理来说初入兵团的年轻新兵往往最畏惧出任务，因此他们也是占通讯频道时间最长的人群，但据白夜的同期所说，他们从未看见白夜打过一通电话。
同伴道：“哎呀，将军是孤儿，你让他联系谁去？”
士兵嘟哝：“那他就没有老婆？女朋友？就算打西瑞元帅也是可以的啊。”
但一想到白夜将军绷着那张冷脸西瑞元帅打离电话，两个士兵齐齐打了个寒颤。
草，有画面感了。
同伴：“那还是算了。”
士兵叹了口气：“唉……我只是觉得如果他没个告的人，不会太寂寞吗？”
“可将军不需要吧，”同伴道，忽想到什么，“咦？刚刚将军不是过来了吗？他在训练馆做什么？”
方才来训练馆的路上，他们刚好撞见了将军。
士兵纳闷摇头：“不道。”
两人对视一眼，挠挠脑袋往训练场里走去。
***
夜鹰来到2号区，准备完成每天25头晶兽的日课。
她在训练馆系统上申请了一个个人练习室，等系统ai发她房间号，夜鹰便走到指定的c区28号房，刷了下脸，进入房间。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洁：一个模拟舱，一个光脑，墙上还挂着一个显示屏，里面滚动着2号区的排名。
据说个人练习室里有许种训练模式，但前两次夜鹰裘德来直奔主题，从未注意过那些五花八门的训练模式，今天刚好裘德不在，她可以一个人试试看。
夜鹰前尝试的就是基础训练模式，她可以选定一个场景，选择想要练习的晶兽对象，因为挑战难度个人军衔挂钩，作为预备兵的夜鹰现在选择的最高难度也只有b级。
但这次她没有看基础训练模式，而是点开了下面的一个名为“挑战塔”的页面。
挑战塔似乎是一种闯关模式，只有完成这一层的条件，才解锁下一层挑战层，夜鹰粗略看了眼，发现前显示屏上的排名似乎就是挑战塔的排名，只是因为士兵可以使虚拟的id，排名上的名字一个个稀奇古怪，根本不道谁是谁。
夜鹰顺手点开了排名榜，在看到第一位时，瞳孔突缩了缩。
阿尔冯·费德勒。
夜鹰脑海中瞬时划过那个棕发男人的脸庞……是他！
她连忙点开阿尔冯的战绩，发现他已经挑战到了第365层，与第二名的278层拉开了巨大差距。
夜鹰咬了下嘴唇。
其实她每天来训练馆，除了锻炼自己外还有个小小的目的，那就是想挑战阿尔冯。
——她一定要拿到那根疑似天蝎星的机甲胳膊。
但夜鹰也明白她与阿尔冯间尚有差距，所以想要观摩阿尔冯的擂台，但自从那次，阿尔冯就没有出现在1号区过，夜鹰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根本找不到人。
但如今——她抬头，看向排名榜上第一个名字。
如果……把阿尔冯从排榜上打下来，他是否会注意到自己？
夜鹰索片刻，在光脑里输入自己的挑战塔id：“捅爆阿尔冯菊花。”
……她个人比较反感这个名字，但在军校时每次听同学吵架，这个动作单词出现的几率以压倒式的优势碾压其他脏话。
系统弹出“叮”的一声，示意她创建id成功，夜鹰眨眨眼，怀着复杂的情绪，重新点开挑战塔。
她直接将挑战层拉到最上面——第365层，深吸一口气，点下挑战键。
系统反应了会，随即，跳出一个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