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个上午，阿摇跟止渊就已经预见了往后的日子，定是不好过的。
十三虽然是不爱说话，可一旦说了话，句句都能让他们的小脸瞬间变了色。
“阿摇，止渊，再练二十次防御结界的基础结印。”十三对着练了两个多钟头还没学会的两个小家伙，面无表情的吩咐道。
阿摇甩了甩发酸的小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在旁边坐着闲看的师父。
少昊抿着茶，手边是一卷书，眼角余光其实早已瞥到正委屈兮兮的阿摇，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故作认真的看着自己的书。
止渊本也是想向师父求个情，别在结印了，可看着师父根本就瞧也不瞧他们一眼，也是偷偷的灰了心，认命的练习起来。
到午时的时候，止渊已经把防御结界的第一步基础动作练的熟了，可阿摇却还是生疏的很。
少昊微微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沮丧的阿摇，缓声道：“先到这里吧，歇息片刻再开始练习。”
十三点了点头，然后看也没看阿摇跟止渊，就直接走开了。
阿摇跟止渊趁着着歇息的空隙，去小厨房里喝了一大碗放凉的清汤，然后各自坐在地上，相对叹气。
“小师姐，十三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们啊？”止渊很困惑，按理说，像他这样可爱的孩子，应该挺讨喜的啊，怎么十三却总对他冷着脸。
阿摇看着他，认真道：“十三哥哥不是不喜欢我们。”
止渊一脸期待夹杂好奇的等着她继续说。
“十三哥哥是不喜欢所有人。”
止渊毫不犹豫的丢给她一个白眼，“才不是，十三哥哥很听师父的话，师父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对啊，十三哥哥那么特别的一个人，怎么会这么听师父的话？”阿摇同样不解道。
还没等这两个小家伙交流完各自的疑惑，十三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阿摇，止渊。休息时间已过，我们开始学习剑术。”
学习剑术的时候，阿摇用的是一把木剑，因为这样不会误伤着自己。
而止渊也是面带得意的解下了那把小蓝化作的软剑，提着剑，有模有样的跟着十三一块比划。
少昊又过来看了眼，然后抬手就收走了止渊的那把软剑，淡淡的对十三嘱咐道：“渊儿身量小，取一把适合他用的短剑就可。”
十三点头，依言照做。
而这回，阿摇也算是满意了，大家都用的是木剑，小师弟就显摆不成了。
少昊收走了止渊的软剑后，就回了少青居。
而十三则开始教他们最简单的招式。
木剑用的是迷谷树树干所制，虽不锋利，却也沉的很。
阿摇跟止渊握着木剑，手臂都是摇摇晃晃的。
十三站在他们身边，替他们纠正着站姿，阿摇的木剑，一不小心还砸到了十三的脚上，可十三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淡淡的说了句，“拿稳。”
阿摇咬了咬唇，本来是想跟十三表达歉意的，可看着他毫无波动的半边脸，最后还是作罢了。
等好不容易结束了下午的剑术练习后，阿摇跟止渊已经快累的走不动了。
回到少青居，阿摇跟止渊正坐在门口踹着气，少昊就来了。
“阿摇，止渊，对今天的修习，有何看法？”
阿摇眨着眼睛，看向少昊，“师父，什么看法都可以说么？”
少昊点头。
阿摇立马脱口而出，“快累死了。十三哥哥教我们是很认真，可对我们太冷淡了。”
止渊双手拖腮，附和道：“对的对的，十三哥哥一点都不关爱我们。”
少昊嘴角弯了弯，淡笑道：“你们跟着十三好好修习就好，旁的，不用管。”
“可是师父，十三哥哥那个样子，看起来好像有些让人难受啊。”阿摇忽然道。
少昊怔了怔，但随即淡声道：“明日你们还要上早课，快去歇下吧。”
说着自己就先转身离开了。
阿摇看着师父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又想起了十三。
这两个人，总是一样的不爱多话，可是却也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比如少昊的脸上，还偶尔能见到一些情绪的波动，对她跟止渊，会弯弯嘴角，对招摇的司神，会生气，而对旁的人，就是一副永远拒之千里的态度。
十三……则就像一块漂亮的石头，冰冷，不知情绪为何物。
“小师姐，我们该准备睡觉了。”止渊不满的碰了碰正在失神的阿摇，提醒道。
阿摇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哦，我知道了。”
深夜。阿摇躺在床上，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招摇山的那些年。
当初她辛辛苦苦的修了好几百年，才终于化出了人形。
可化成人形后，身旁却是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那个时候，她只能日日待在树爷爷那里，跟树爷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闲话。
再后来，就是碰到了巫咸，巫咸待她很好，虽然时常喊她小笨鸟，却也会常给她带着好吃的好喝的。
只是遗憾的是，巫咸也没法子常来招摇山，所以在这偌大的招摇山，她其实，还是孤孤单单的。
遇到师父，阿摇觉得，这大抵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长留山清冷，这里的百兽也乖伏不似招摇山，可有师父在，阿摇却觉得，这里比哪里都要好。
阿摇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只知道后来她似乎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化作了一个漂亮的凤凰，然后师父朝着她，远远的伸出手来，而后含笑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这样的梦，阿摇只做了这一次，往后无数梦境里，她再也没见过那只凤凰，也再没见过，师父会露出那样真心的笑脸来。
次日天明，阿摇跟止渊就被十三拎着带到少昊面前。
阿摇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师父，要吃早饭了么？”
而止渊被拎了一路，却直到了少昊面前，愣是还在睡。
阿摇缓了好一会，才慢慢的醒过神来，看了看眼前的师父，又看了看拎着她的十三，最后，看到了还在睡的流口水的止渊，茫然道：“师父，十三哥哥怎么把我们拎到这里了。”
十三见她终于清醒了，这才松开她。
少昊正坐在一架古琴前，双手闲闲的拨弄着琴弦。
“忘了告诉你们，从今往后，十三除了负责你们这段时间的修习，还会照顾你们的起居。”
阿摇一脸的不敢置信，待平复过来后，偏过头看着还在睡的止渊，想了想，就一脚踹了过去。
止渊梦里不知在吃什么，被阿摇踹醒的时候，还在咂着嘴，嘟囔道：“不够吃，再给本太子添些来。”
“小师弟，你在吃什么啊？”阿摇凑到了止渊旁边，悄声问道。
止渊睡眼惺忪的看着她，“烤兔子。”
“哪里来的？”
“偷来的。”
“……师父？”对答如流的止渊一张小脸上，满是惊吓，看着自家师父弱弱的解释道：“渊儿方才，方才是在做梦。”
“嗯。”少昊淡淡的点了点头，“连做梦中都不忘了干些坏事，十三，今天的功课罚他多做一会。”
十三对于少昊的话，从来都是句句都听的，“是。”
而止渊今日也是怎么都没想到，一句梦话还能让他受了罚。
“还在愣什么？”少昊看着她们，微微皱了眉，“今天的早课是抚琴，坐到你们的位子上，对照着书本，认识一些琴弦。”
阿摇左右看了看，果然有两架正适合他们用的小古琴。
阿摇挑了离少昊最近的那架古琴，坐了过去，然后开始翻着古琴旁的书本。
正闭着眼睛，慢慢拨弄琴弦的少昊忽然觉得有人在拽自己的衣袖，低头一看，阿摇正举着书本，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师父，这上面有好多字我不认识。”
少昊：“……”
正在一旁摸索着学琴的止渊看着阿摇，摇了摇头，“小师姐你真笨。”
阿摇回过头瞪他一眼，然后又转过脸，嘟着嘴问少昊，“师父，不认字是不是就可以不练了。”
少昊想都没想就应道：“不是。以后我每日抽出一个时辰，来教你习字温书。”
止渊抬起小脸，“师父，我呢。”
少昊稍加思索后道：“你的底子比阿摇好，以后先跟着十三，有不懂的，再来找我解疑。”
止渊“哦”了一声，然后又开始低头摸索着练习。
一连十几日，阿摇跟止渊都是忙着快昏了头，每天除了固定的早课晚课，白日里，还有十三带着他们练习各种术法，结界，剑术……
所以当巫咸来到长留的时候，阿摇第一句话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微笑欢迎，而是匆匆越过他，嚷道：“我先去画结界符印了，不然画不完就要被罚着抄书了。”
被留在原地的巫咸，看着阿摇匆匆离去的背影，脸上原本的笑意，瞬间凝固了下来。
只是多日未见，阿摇她，就与自己这么生分了么？
明明以前在招摇山时，他也偶尔会几个月才出现一次，那个时候，阿摇都会是一脸开心的缠着他，看他给她又带了什么新酿的蜜酒。
而如今，巫咸看着手里提的那一小壶梨花酿，唇角笑意一点点散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