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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万民全会第一天

三月初十, 万民全会第一天。

天还没亮,牛大宝就起来给儿子和女儿以及宗童大人做饭吃。

他是二月就到了,带着徐北燕母女本来是先住在驿站里。朝廷早就给他们将吃住用安排好了, 即便徐北燕母女不是代表,但因为有云州此次带各代表来京的主事大人关照, 也在驿站有个放杂物的屋子住。

——主事的是看在这对母女是莫启大人也知道的人, 想着做事多留情,日后好升官。

于是将人留下来, 还跟牛大宝道:“你多照看照看,他们母女不容易。”

牛大宝连忙点头,“这是肯定的, 大人想的周到,小的就不行了,想不到这么多。”

主事的满意的走了。牛大宝是个聪明人,只要他在莫启大人面前提起这件事情,自己就不算亏了。

牛大宝也觉得满意, 这下子就可以省下来很多银子了。

不过还没住下来,牛大宝就发现儿子和女儿来了,抱在一块哭是没有的, 只高兴的聊了几句,就听女儿说孙香大人给徐北燕母女准备了宅子。

孙香大人为什么知道徐北燕母女,牛大宝不知道, 但是能被孙香大人记住, 想来未来的日子也好过了。

丹朱就道:“是你写信来的时候, 丹青看信, 被孙香大人看见了。”

她一边给父亲夹菜, 一边道:“你不是让丹青给她们找宅子吗?孙香大人跟宗童大人是住在一条巷子里的, 正巧那天她来找宗童大人有事情,看见了这封信,便说正好婉儿姑娘没去处,她有一个宅子,有亲戚住着,是个男人,婉儿姑娘一个人去不方便,但是加了徐家母女便正好合适,便叫一起过去住。”

丹青自来都是呆萌,但是他很能抓重点,觉得姐姐说这么多,还是漏了最重要东西,那便是房租。

“比别人便宜很多呢,算是优惠价。”丹青推销,“反正很划得来,阿爹,你去跟她们说说。”

徐北燕一听自己要住的是传闻中的孙香大人宅子,刚开始还不敢,后来还是丹朱道了一句:“你机缘好,来的刚刚好,还有空闲的小屋子,不然也是不能匀给你的。”

“你要是觉得自己占了便宜,那便早点赚银子,到时候还给孙香大人便好了,再者说,她真不缺银子。”

这个徐北燕知道,因为孙香大人是云州人,所以她的孙财神名头还是很响的,多少人家开始跪拜孙香大人原型做出来的孙财神,更别说给自家的女儿取名为香了。

于是就住了进去,开始了新日子了,牛大宝住了没几天,也住进了平安巷子里。因为他好不太容易来一趟,要是住在驿馆里,丹朱和丹青来找他不方便,不如就住到宗童大人的宅子里去,丹朱也跟雪生姑娘请了假,蹭住在宗童大人家的厢房。

于是一家三口,倒是借着宗童的宅子,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了,宗童早出晚归,也不管他们,只每天早上吃牛大宝的一碗面。

要说,丹青和丹朱喜欢做美食,做出来的东西也好吃,说不得就是学着牛大宝的。宗童吃过一碗牛大宝做的面,确实很美味。

牛大宝今日要去参加万民大会,不过第一天还没有轮到他发言,所以便也不是很紧张,清早起来还小声的哼起了云州小调。

丹青照旧起的很早,见阿爹已经在和面了,便也去帮忙,他如今又长大了一岁,个字已经长的很高了。再也不用小灶台,正常的灶台够得着。

“师父说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带我出去执行任务。”丹青呆呆的道:“阿爹,长大好慢。”

牛大宝是不知道丹青做的是什么,他只知道宗童大人是皇太女殿下的侍卫,是大官,而丹青明显是作为下一代培养的,便是高兴的很,以为他执行的保护皇太女殿下的任务,比如去抓贪官,去抓细作——戏文里常说。

于是便点头,抓起面在砧板上切了几刀,那面规规矩矩的成了形,但是过于粗厚了。丹青看了看,觉得自己有些忍受不了,拍拍阿爹的手,让他将刀让出来,然后便开始自己削。

那刀快的,那面服服帖帖的,再看儿子起锅,颠勺,最后去拉火箱的熟练劲,深深怀疑这些年儿子去学厨艺了而不是武功。

不过是真好吃啊。

他就继续说:“皇太女殿下对咱们家有大恩,还要雪生姑娘,宗童大人,孙香大人,这些人你要记在心里,人家对咱们有恩,就要报还,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人。”

“尤其是你师父,阿爹虽然没读过书,但是也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尽心尽力的养了你这么多年,就是比起你亲爹来,也是好的,你要听他的话,知道吗?”

丹青点点头,然后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门的嘎吱声,牛大宝好奇,“这么早,谁来了?”

丹青:“肯定是罗玉松大人。他住在隔壁,向来起的早,想来是过来换吃的。”

前不久罗叔学会了做三明治,便吃上了瘾,天天吃,结果没多久,就吃厌烦了,进宫面见皇太女殿下的时候说了一嘴巴,皇太女殿下便又给他出了主意,叫什么汉堡包。

这下可好了,罗叔便也经常来送他做出来的各种口味汉堡包。

反正丹青不喜欢吃。隔壁的木子说,他家的大白倒是喜欢吃,于是张府收到的汉堡包大多数进了大白的肚子里。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口味?

丹青走出去,发现师父已经不知道何时坐在摇椅上了,躺在上面摇啊摇的,闭目养神,他已经习惯了师父做事不露出动静,倒是阿爹习惯了好几日,还是没有适应,见到师父躺在摇椅上,十分尴尬。

——他刚即便说了夸人的话,也是尴尬的。背后说人,无论是夸还是骂,被人听见了,便是有些不好意思。

何况宗童大人一脸的冷漠,有时候牛大宝很怀疑宗童大人的到底会不会笑——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于是僵硬的朝着宗童大人笑笑,再朝着罗玉松大人道谢。

“您做的汉堡包真好吃。”

牛大宝知道罗玉松也是群英策上的人,只是为人腼腆,说的几句话就要回去了,于是便只夸了一句,就不说话了。

倒是丹青问:“今日放了黄瓜和火腿?”

罗玉松哎了一声,“我吃了,还可以。你拿四个,待会丹朱醒了,你给她吃。”

丹青点点头,“如果好吃,我再去你那里拿。”

牛大宝就觉得自家这孩子真不会说话。什么叫如果好吃再去拿,别人给的东西,就算不好吃,也不能说出来啊。

他正要给孩子填补,就见罗玉松高兴的点了点头,“好啊,你喜欢吃,我再给你们做。”

牛大宝就不敢说什么了。这些人住在一起这么久,肯定比自己知道对方的性情,已经有了自己的相处模式,他插嘴,反而显得生疏了。

便生出一股落寞的心思。这些年,他们亏欠孩子了。

等罗玉松走了之后,他就去叫丹朱,还小声的问丹青,“你阿姐怎么睡这么晚,你师父和咱们都起来了,只有她一个没起床,不要紧吧?”

丹青就道:“昨晚你睡了后,阿姐就被临时叫去生物化实验基地了,清晨才回来。”

这么一说,牛大宝便感慨道:“你阿姐很忙啊。”

正说着话,就见门打开,丹朱打着哈欠出来了,道:“什么时辰了?”

牛大宝便说了个时辰,“还早呢,是不是我们说话吵醒你了?要不要再睡一会?”

丹朱就摇摇头,“今日我还要赶到基地去做实验,阿爹,今晚我就不回来了。”

牛大宝连忙道:“你这把孩子,先顾着自己的事情就好,阿爹很好,不用你管。”

丹朱就笑着点点头。

宗童便睁开了眼睛,“皇太女殿下今日要去你们试验基地吗?”

丹朱就点点头,“应该是要的,毕竟已经研制出新型的大/炮了。这回多试验几次,便可以送去战场了。”

这可真是太好了。

丹青道:“雪生姐姐总算可以不愁眉苦脸了。”

宗童:“我今日也去看看。”

牛大宝听着糊里糊涂,但是他也不问,也不会说出去,只一个劲的给三人夹菜。

早上丹青煮的面,他便煮了一些猪肉汤,将面放进猪肉汤里,便有了滋味。

猪肉汤是用来和着面吃,便又炒了一碗辣椒炒肉做小料和着吃,三人都很喜欢,于是一锅大面,很快就见了底。

吃完面,宗童带着丹青出门,丹朱也匆匆而去,临走之前,还给牛大宝戴上了一顶最新出来的帽子。

万民全会的时间稍微晚些,于是牛大宝便在家里将碗也洗了,再一个人开始去万民广场。

那里本来是没有供大家坐的地方,不过自从要举行万民全会以来,工部便派了人开始加班加点的找人来做事,将一座水泥建筑的大厅给建起来了。

——比起学校的蹴球场来说,这个建筑是有屋顶的。里面容纳一千人。

牛大宝前几天跟着主事的去看过一次,大家主要是去提前找到自己的位置,到时候免得人进了会场,却找不到自己坐哪里。

他们云州的人是坐在一个地方的,四周都是熟悉的人,让牛大宝紧张的心松快了些。

因为搬到了平安巷子里来住,所以他早上就不跟驿站的人一起出发了,自己已经做好了怎么从平安巷子里去万民广场的线路图,知道要坐一路公交马车。

坐公交马车牛大宝很熟悉了。云州的发展不比京都差,所以公交马车很多,牛大宝搬了家之后,每天就坐公交马车去钢铁厂上值。

所以他找到公交马车站点,又站在一路公交马车上车的地方排队。今日人很多。很多人手上提着一个公文包。

公文包是最近很流行的一个东西,说是连朝廷大臣都用的东西,将折子和信件等东西都放进去,提在手里,看起来实在有气质。

于是很多人便模仿着去卖。如今是个跟风的时期,只要一件东西火了,便有无数的商家模仿,于是公文包瞬间烂大街,价格也低了很多,几乎人人都能买的起。

牛大宝数了数,发现自己排队的这些人里,只有他没有公文包。这倒不是重要的,而是有人看见他手里没公文包,里面提着自己的公文包上来推销。

“别人的有味道,我们家的这个可是好闻的紧,这位老爷,你闻闻。”

牛大宝好笑的摇头,“不要了不要了,我不喜欢。”

等人失望的走了,牛大宝旁边人便笑起来,道:“如今的销售员真是一个不如一个,哪里有给男人推销的时候说香不香的。”

牛大宝道:“男人也有喜欢香的,只是我不喜欢。”

那人就笑了笑,没说话,牛大宝问旁边的志愿者:“有报纸吗?”

志愿者点头,从旁边的报亭里面拿出一叠报纸,“你要买什么报纸?”

牛大宝想了想,“经济日报吧。”

经济日报里面说的知识让牛大宝很受震动。

其实最近,牛大宝在想一件事情:要不要趁着自己还年轻,离开钢铁厂自己做点生意。

进钢铁厂其实是他娘年轻的时候做出最好的选择。但是他注定比年轻人少了一些东西。

比如学习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

牛大宝是学不会的。不是他自己看不起自己,觉得自己学不会,而是他真的没有天赋。早年年轻人还没到钢铁厂的时候,他还算里面中用的,可是随着长江后浪推前浪,他发现自己已经比不上他们的年轻,精力,还有天赋。

不能因为自己是老人,就一直压在年轻人头上吧?他迟早是要淘汰的。于是就想着开始找后路了。

这种想法,在心里存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他谁也没说,反而在钢铁厂里更加拼命的做事,让他的上司都觉得不给他升对不起他这般的热情。

他这次拿到钢铁代表就是他这几年兢兢业业求上进的结果。但是拿到了,也来了京都,他却开始想自己后半生的人生价值。

很少有人在他这个年纪还先放着折腾的。牛大宝想,自己要是说想从钢铁厂里辞工,说不得妻子会觉得他疯掉,儿子和女儿会担忧,但是他们不会说什么,反而会支持他的想法。

但是他真的可以吗?

想的是对的吗?

“哎,快上马车,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志愿者挥着小红旗,道:“快,刚刚买经济日报的那个,快点。”

牛大宝才恍然回神,拿着报纸赶紧上车,告诉自己以后再想这些,现在可不是想后路的时候,还是要先把钢铁厂里收集起来的意愿都拿出来讨论再说。

他因为上来的晚,所以坐在靠近马头的的地方,只要到了站点上马车下马车的人都要从他身边经过,他索性跟后面的人换了位置,拿出经济日报继续看起来。

马车里的人,十个人有八个在看报纸和书,还有一个男人在编织小竹编,他的脚边还有一个相同的竹编,可见是编织出去卖的。一个妇人拿着一块布在看布上面的图案,她的手在布上描来描去,应该是在描花样子。

大家都很安静,没人说一句话,即便外面是喧嚣的街市,但是将马车帘子一放,便也是一方小天地,看书很是合适。

但是这也有坏处。牛大宝旁边的那个男人便惨叫出声,“过站了,过站了!”

那马车车夫便立马道:“过了也没法子,不能停嘞,到下一站我再叫你吧。”

说话极为自然,好像是常见的事情。牛大宝因为上马车的时候差点没上去,所以一直留神,倒是没过,知道自己是下面两站。

不过出门在外,总是不放心,于是拿起公交地图在万民广场的站点处点了点,坐在他左边的人就道:“你也是去万民广场的?”

牛大宝抬起头,十分友善的笑了笑:“没错,我是云州的钢铁代表,不过今天没有轮到我们的议题。”

那人就说:“今天第一个议题是关于和离和休妻的,基本上已经得出了结论,所以放在前面,这样大家也不耽误时间。第二个议题,倒是有点麻烦,孙凰姑娘要上台说话的。”

这些牛大宝都已经知道了,他也是做好了准备来的。对于今天上午的两个涉及婚姻和奴仆关系的议题,他们都十分关注。

“孙凰姑娘这次的议题,只要成功了,便是为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做出了贡献。自古以来,即便是奴仆,也是有尊严的。其实在大户人家,并不一味打骂他们,姑娘家的身子,也不是说主家想夺就能夺去的。”

“但是在民间,太多人拿了卖身契,便觉得握着了他们的身家性命,打死一个便抬出去一个,实在是可恨。”

男人看起来是有些文化的。道:“所以,上层世家已经约定成俗的事情,在下层庶民眼里,却还是那般的粗莽,所以,将奴仆跟主家的关系定下来,倒是一件对事。”

牛大宝就皱起了眉毛。

这人说话其实很好听,先说了自己是支持这件事情的,但是又在说的时候,展示了自己上层世家的优越性。

让庶民出身的牛大宝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就觉得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接话,只点点头,继续埋头看报纸。

那人就有些尴尬的道:“是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仁兄怎么不理我?”

牛大宝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道:“我是庶民出身,家里没有奴仆说的东西,我并没有体会,也没有见解,所以只能闭口不言。”

这人就哈哈大笑起来,道:“没有关系,我这人虽然出身世家,但并不看轻庶民,庶民近些年出了好些惊才绝艳的人物,我们世家倒是比不上了。”

牛大宝就笑了笑,不说话了。那人却好像说到了兴头上,还要不断地说世家如何,庶民如何。

好在马车到站了,牛大宝连忙下马车,那人却也跟着下来。

见牛大宝好奇的看了也他一眼,他就说:“刚刚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胡登高,是这次的京都修书提议代表。”

牛大宝:“修书?”

那人就道:“是啊,我喜欢修书,可是自从皇太女殿下研制了活字印刷术和开了万民图书馆之后,旧书就好像被遗弃了一般,几乎没人再去管它们,可是旧书却也是咱们老祖宗留下来的宝贝,还有很多是值得流传下去的,如果人人都看新书,那就说怎么办呢?我们有一批人是专门修补旧书的,这次也是费了很大的劲,才让朝廷同意我们也出一个代表来参会。”

牛大宝对他的印象便又好了一些。

两人一起进去,在门口是要检查身份的,不仅仅有一张木头制作的牌子,上面写着他们的名字,职位,还有他们来自的地区。

但是想进广场里面,光是有牌子也是不够的,还得有认识他们的主事去一个个签字来的人就是本人。

若是将来出了事情,那便是主事的也要负责任。

所以入口这里,就卡的特别严格。

牛大宝跟主事的见过礼,跟着去登记,然后便见四个穿着上衣绣有大片繁杂的飞鹰图样的侍卫在那边入口处站着,前面广场中几处还有十几个飞鹰侍卫在不断地走动。

他们所去之地,没人敢靠近。

“那可是直接听令于皇太女殿下的飞鹰将领,平日里都在皇宫里当值。但这次皇太女殿下担忧我们这些人安危,怕有人趁人多捣乱,便派了飞鹰的人来当值,保护我们。”

主事的就羡慕的看了眼牛大宝:“说不定你家的丹青就是未来的飞鹰将呢,你看见没,多威风,就是多尊贵的大人都不敢去上前呵斥他们。”

但牛大宝却突然涌起了一股奇怪的感觉。他记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见过丹青和宗童大人穿官服。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宗童大人将衣服放在了皇宫?丹青还小,估计是不能有的。

应该是这样。

他也没想太多,而是幻想了下丹青穿上这身衣裳是如何的,笑出了声。哎呀,实在是好,没想到小儿子只一身力气也能捞个侍卫当。

老牛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他拿着自己牌子顺利进了广场内。入眼的便是一道不算宽也不算窄的游廊,直直的游廊走进去,就是广阔的座位了。

依然是梯田的模式,座位越是往上越是变的多,最底下中间有个圆形的地方空出来,上面写着名字,是今日要上去发言的代表。

其他的梯田座位也写了名字,按照地域来划分的,云州排在左边的位置。牛大宝到位置的时候发现住在驿馆要集体来的人还没到,倒是跟他一般不是住在驿馆的人全部到了。

“我们是自己的马车,咳,堵车了。”主事的尴尬的道:“谁也不知道京都堵车堵到这个地步啊。”

“就是,我们云州也算是堵车最严重的城池了,没想到京都比云州还严重。”

牛大宝便道:“我乘公交马车来的,倒是没堵车。”

主事的道:“我刚刚问过了,公交马车自有自己的一条专道,如今的大人们更喜欢坐公交马车上朝上值,而不是自家的马车了。”

刚开始公交马车是庶民们坐的多,但是随着一条专门的道路规划出来,乘坐公交马车的人便越来越多了,本来京都的公交马车只有五个数字,如今都已经增加到十九路公交马车了。

且之前一路马车是一辆马车到三辆,现在却是二十几辆,没没排队还总上不了车,可见人数之多。

管事的就道:“但是我们那么多人,总去抢公交马车,也不是个事情啊。”

最后只能商量着天不亮就出发,总不能那么早还堵车吧?

几个刚说完这事情,就见一群人往这边走,赫然是住在云州驿馆里的那些人。一个人就道:“怎么倪兄的脸色不太对?”

他旁边的人就笑着道:“倪兄……晕马车,那路又堵,往前面走一瞬,又停下,旁边马车又多,挤得不行,他就吐了。”

姓倪的人就惭愧的道:“给几位添麻烦了。”

他们身后有一位妇人,闻言笑着道:“不麻烦,今天大会结束之后,你便去万民医馆买点晕马车的药吧,我记得是颗粒,坐马车前吃一颗就好了。”

“晕马车还是病?还能吃药?”

“自然是病,只要吃了就能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我家闺女就晕马,我替她买过,自然知道。”

这还是挺罕见的。

于是姓倪是人多多感谢妇人,坐下后又发现她坐在自己的旁边,道:“你是……个体户代表?”

那妇人点了点头,“如今是叫个体户了,我是我们那里最先开始出来从商的,所以这次来京都,朝廷就选了我来。”

其实刚开始没选她,选的是她对门的掌柜,对家都放了鞭炮庆祝了,谁知道过了一天,就见人来跟她说,朝廷查到她是最先开始做生意的,这次提的意见也好,便将名额给了她。

妇人刚开始也激动,但是后来被人提醒了一番想通了,因为各地递交给朝廷的名单里,几乎没人女人的名字。

县衙老爷便发愁了。

谁人都知道如今的储君是皇太女殿下,云州又是皇太女殿下亲自扶持的,所以才比其他的州发展的好,要是她哪天兴起来,跑到云州代表团里一看,清一色的男人,那皇太女殿下能高兴吗?

不能高兴。

那就要换。

于是就换了四分之一的女性进去,凡是有过重大贡献的,有能力提出更好意见能力的,几乎都被派了来。

妇人想到这个就高兴。然后等在报纸上经常发表看法的祝家阿婆坐上了底下圆心处的座位。

没错,今天是祝家阿婆第一个提出意见。

这个议题也被讨论了无数次了,祝家阿婆还上了好几次女者报纸的精装版本封面。

她有些紧张的看着下面,喉咙里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她看见了,其他人自然也看见了,便有一个男人小声的道:“朝廷这是要做什么,将和离和休妻拿到第一个来说,即便成功了,难道还能一味的和离?放眼天下,能有多少人天天盼着和离呢?不过是画蛇添足罢了。”

妇人便恶狠狠的看过去,“对你们来说不重要,但是对我们来说,却是顶顶重要的,那是我们最后的底线。”

休妻,一封休书,便是要被扫地出门。可要是不出具休书,有时候都不能分开,连和离的自由都没有。

可是,父母之言成婚,婚后妇人过的不好,便只能忍受,要是男人过的不好,便可以出一封休书,要是被休的女子,还要牵连家里的姐妹,在铃州民风封闭的地方,还要被直接一根绳子吊死。

所以,性别不同,本来就是感知不同的,不是女子,凭什么说女子的提议不对?

那男人说完被怼,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劝住,低声道:“别胡说八道,咱们不是说了吗,议题就是议题,可以讨论,不能带着主观色彩去评判。”

男人呸了一句,“什么主观色彩,听不懂。”

妇人就看了看他的牌子,朝州。

她大概明白了,估计是朝州煤矿主的儿子或者亲戚,来京都做履历来了。

于是便不再继续理,再清明的朝廷,也有一两个蛀虫,是完全合理的,而且,如今他们也只敢轻轻的在后面嚼人舌根了,根本不敢高声说出来。

这可是京都啊,是皇太女殿下所在的地方,皇太女殿下会支持他们女人的,她们不带怕的。

这时候,大概入场已经完了,只见各州的主事们开始点人,一道道程序,忙而不乱,人多却有秩序,让妇人很安心。

当一切都做完之后,便见祝家阿婆上了台。她站在高台上,说的话身边的人能听见,后面的人听不见,会有好几个站台在周边,由专门的人一句一句按照稿子传上去。

且祝家阿婆的稿子也已经开始发放了。

不过这个万民广场是参考戏台子的结构来做的,基本上只要寂静,都能听见。

祝家阿婆上台后,牛大宝发现自己看过这个老太太,知道她是跟婉儿姑娘一起卖豆腐的,丹青还从她那里拿过一碗豆腐回来。

他坐正,将戴在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给予这位阿婆最大的尊重。

祝阿婆在禹山辩论半年里,已经练就出了“定山神功”。无论四周声音如何,她都只阐述自己的观点。

最后,还升华了自己的主题。

她第一次提出了和离自由。

“这么多年,女人一直是最容易忽略,无论在哪一方面,女人好像天生要弱一点。在成婚和离一事上也是如此。”

“冥婚,卖女儿去青楼,去做奴婢,被人糟蹋,还有换亲的。”

“种种包含着对女人践踏的婚姻,是可以由朝廷介入的。我们希望朝廷可以成立保护此种婚姻之下,女人婚后和离自由,朝廷判离的可能性。”

“古人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这话说的是对的,若是夫妻两个,相爱和睦,老婆子也要夸一句神仙眷侣,但要是怨偶呢?丈夫可以无限制的纳妾,女子即便再过不下去了,难道还要继续过下去吗?”

“千百年来,女子就连和离都处于被动地位,也要男人点头,要他们高抬贵手,才能带着嫁妆。”

“可这本是错的啊。禹国五六年来,让大家看见了女人也可以顶起半边天的现实,看见我们并不差于男子的事实,我们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禹国做过贡献的,那为什么,连和离的权利也没有呢?”

“世家,富贵人家,女子本身就有嫁妆,并不弱于男子,而如今贫苦人家的女子也皆能出去做工,我们能得到的工钱并不比男子差。”

“所以,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是还能压着我们得到那一封休书,是我们跪着求丈夫去和离的。”

祝阿婆神情十分肃穆,“老婆子知道和离自由律法一事,还需要诸多商议,只望诸君多细想,于女子,我们需要知道什么是能给我们保障的,于男子,希望能切身体会,站在家中母亲和姊妹的立场上多想。”

“若是今年不能实在和离自由的提案,我明年也会再次提出,明年不行,我后年再提,我死了,继承我思想的女人,还会继续提。”

“诸君,请知,在当今时下,在禹国当下,在京都治下——”她一句话比一句话高昂,一句话比一句话铿锵有力,大声道:“若是连和离也加上诸多条件,便是还没想过,什么是真正的婚姻,什么叫做两姓之好,什么叫做人。”

“人,生而皆可自由。”

她说完,众人哗然,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即便是已经默认废弃休书全部改为和离的人也不得不开始开始警惕。

“得寸进尺——”坐在云州个体户妇人后的男子又震怒的道了一句:“简直是荒谬,若是这般,那还不乱了套。”

“就是,就是,若是由朝廷介入,那便不是乱套了,那才是不自由吧。”

“过不下去了就要和离么?那天下和离的人过半。”

“哈哈哈,是啊,本就是过日子久了会生嫌弃。”

而在一大群反对声音中,却也有不弱的反驳声音。

“祝家阿婆说的是过不下去的姻缘,难道还能过下去,便有不过的?无非是过不下去了,才有此想法,那为什么还要过?”

“对啊,正常嫁娶也就得了,至少将将卖女儿还债等事情规范起来吧。”

“哎,这怎么规范,你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别学了句话就来卖,要是因为他们有对策就不规范,迟早要出大事。”

然后便直接吵了起来。倒是祝阿婆说完后,就回到座位上去坐好,对主事的说:“我说完了,可以开始下一个了。”

下一个,便是婉儿,也就是孙凰。

她说的问题更加尖锐,利益涉及更大,便整个场子都炸开了——即便是京都众人都知道会有这么一件事情,但是更多的,从其他州来的人,尤其是紧赶慢赶从闻州赶来的代表们,直接懵逼了。

这,这都能提出来?

而刚刚从雪生那边看完大/炮后匆匆赶来的折青站在那条不宽不窄的游廊口,站在黑暗里,听着祝阿婆和婉儿说完话后,听着里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沉默不语。

宗童:“殿下?”

折青:“阿童,这便是我最烦忧的问题了。”

“我能用大/炮轰炸他们的身体,但是我没法轰炸他们的脑袋,我只有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需要时间,需要时间去做这件事情。”

“耐心,耐心,再耐心。”

她转身,慢慢的走出阴暗的游廊,然后出广场,站在了太阳底下。

太阳很耀眼,她不得不眯起眼睛去看,然后低头时,眼前已经有了黑色的晕影。

她就这么站了良久,宗童就也静静的站在她身后多久,手上握着一把伞,伞柄抽出来是剑,合起来是柄,只是此刻,殿下需要晒阳光,也不需要剑护身。

他就也站着,不敢出声。

折青站了许久,终于轻轻的道了一句:“灾年可能太容易出事,但是灾年,也可以趁机办很多事情。”

她转身,道:“阿童,民政局,奴仆登记局,可以彻底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