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暂且商定下来, 陆衡拍拍他的胳膊，站起身道：“那你歇着吧。”
他拍的刚好是秦抑伤过的那只胳膊，虽然没有拍到骨折过的地方, 但酸痛的肌肉好像已经黏连在一起, 一碰更是疼得厉害，让秦抑没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不是吧，”陆衡面露诧异，“你这……”
“我没事, ”秦抑皱着眉, 勉强忍住了疼，“你回去吧。”
陆衡看他这咬牙硬撑的样子, 回头对沈辞说：“你想办法给他热敷按摩一下, 实在不行，吃点止痛消炎的药。”
沈辞连连点头：“好。”
陆衡离开治疗室, 走到门口，又说：“好好保重身体啊，你也一把年纪了，别老是让别人担心你，起码为彼此的幸福生活着想吧？”
一把年纪了……
秦抑眉头跳了跳, 很想质问陆衡一句“你到底会不会说人话”，然而这货说完就跑，已经不见了踪影, 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他只好收回视线, 撑着身体想坐起来。
“慢点, ”沈辞忙来帮他，小心翼翼地扶他靠在床头，“现在觉得好点了吗？”
秦抑还是很不好, 浑身上下都疼得厉害，但他又不想让沈辞担心，便说：“我没事。”
“脸色这么差还说没事，”沈辞显然不信他，“你等下，我给你热敷。”
秦抑有些疲倦地靠在床头，在安眠药的作用下睡了那么几个小时，还是不能完全消除困倦，但现在药效过了，继续睡八成也不太容易睡着。
他揭掉手背上的输液贴，准备起身去洗把脸，可两条腿踩到地上，刚一用力，骨骼和肌肉就酸痛成了一片，根本站不起来。
他咬牙没让自己发出声音，一抬头，就见沈辞又回来了：“你别乱动！”
沈辞把热敷袋插上电加热，继而伸手扶他：“你要干什么，我帮你。”
秦抑呼出一口气：“上厕所。”
沈辞：“……”
他总不能代替对方上厕所，看他这难以行动的样子，想了想说：“你再等我一下。”
秦抑想站也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原地等待，五分钟后，他看到对方……推着一辆很眼熟的轮椅回来了。
沈辞：“电池好像没电了，我给你换了备用的，但是电也不多，你先凑合一下，在充了。”
秦抑视线落在轮椅上，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这轮椅已经收起来很长时间，没想到还有再次派上用场的时候。
他表情有些无奈，很明显是不想再坐回去，但现在好像也没别的办法，只得在沈辞的搀扶下坐上轮椅，去洗手间洗漱。
沈辞不忘叮嘱：“用热水啊，别再着凉了，针眼别沾水。”
秦抑没吭声，也不知道会不会听话，沈辞叹气，心说某人这身体真是太脆弱了，以后得好好保养才行。
热敷袋温度已经足够，沈辞先把自己的手贴在上面，把掌心捂热，等秦抑回来，小心地给他按摩胳膊。
酸痛的肌肉一被触碰，那滋味简直酸爽极了，秦抑皱紧眉头一声不吭，听到沈辞说：“最近就别弹琴了，好好休息。”
“……嗯。”
沈辞一边给他按摩，一边小声嘟囔：“你说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不知道照顾自己。”
“这么大个人了”和“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异曲同工之处，秦抑闻言抿了抿唇，忽然别开视线，支吾着问：“你会……嫌弃我吗？”
“什么？”沈辞没懂他指的是什么，思维还停留在“照顾自己”上，随口便说，“你又不是第一次生病了，我要是嫌弃你，刚来秦家的时候就嫌弃了吧。”
“不是这个，”秦抑声音更小，“我是指……年纪。”
“嗯？”沈辞有些意外，微微睁大了眼，“你说什么？年纪？”
秦抑被他重复了那两个字，好像又觉得惭愧，不想再继续进行这个话题，匆忙道：“不，没什么。”
沈辞见他这别扭的样子，实在没绷住，不禁轻笑出声：“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啊，该不会是怕我嫌弃你老吧？”
秦抑神色复杂：“难道不吗？你大学还没毕业，而我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又怎么了，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沈辞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顶着这张脸，就算说自己二十五，别人也会信的。”
秦抑也不知有没有被安慰到，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居然还在执着地继续问：“所以，真的不在意吗？”
沈辞这回笑得更厉害，根本停不下来，秦抑不禁皱眉：“别笑了，我在认真问你话。”
沈辞咳嗽两声，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他双手用力拍了拍秦抑的肩膀，又拍拍他的脸颊：“你就放心吧，我不嫌弃，因为你本来也不老啊，而且，我就喜欢这种年龄差，不行吗？温遥比你还大两岁，我同学还说想嫁他呢。”
秦抑：“……”
沈辞：“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保重身体，而且你又不是天生就这样，这次纯粹是太累了吧，以后多注意就没事了，听到没有？”
“……嗯。”
沈辞把热敷袋隔着衣服裹在他胳膊上，见他挣动了一下，又问：“太烫了吗？”
“有点。”
“那我再把温度调低点。”
这温度其实沈辞觉得正合适，但可能秦抑体温偏低，输完退烧药体温降下来，指尖就又开始凉了。
沈辞把设定的温度调低，等到它降下来，再次贴到秦抑胳膊上：“这次可以了吗？”
“可以。”
热敷袋他拿了好几个，搞定了这一个，又低头看看对方的腿：“要不你还是躺……趴下吧？”
秦抑正处在任人摆布的状态，乖乖在床上趴下，沈辞把最大的那个贴在他腰后，腿上用了两个小的，又问：“可以吗？”
“嗯。”
秦抑实在是没什么精神，说话也越发简短，沈辞没再继续问他，默默在床边守着。
第一次热敷他不敢设定太长时间，等半小时过去，他把热敷袋拿下来，想趁着这热度给秦抑按摩，发现他居然睡着了。
他这两天下来总共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想必已经疲惫到极点，沈辞轻轻叹气，尽可能轻柔地帮他按摩一番，随后小心地把人翻过来，想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他看着对方憔悴的睡颜，没忍住伸出手，用指节轻轻扫过他的脸颊，扫过眉尾与发梢，最终停在唇边。
秦猫猫顶着这么张年轻的脸，居然觉得自己老，是因为陆衡说“一大把年纪了”了吗？
明显是开玩笑吧，居然真的往心里去。
倒真像只猫似的，不管年纪多大，从外表也看不出来。
沈辞用指腹蹭了蹭他的唇瓣，可能因为这两天秦抑身体不适，嘴唇有些干燥，手感没有以前那么好。
屋子里非常安静，很适合休息，沈辞在另外一张床上躺下睡了一会儿，等到自然醒时，刚好到了吃饭的时间。
秦抑也醒了，沈辞怀疑他是被饿醒的，这人昨天一天没吃东西，今天就输了一瓶葡萄糖，想也知道不能满足身体的消耗。
他赶紧去厨房端了午饭过来，厨房阿姨特意煮的面，里面放了鸡丝，香气扑鼻。
他刚把面放在桌上，秦抑已经坐上轮椅凑了过来，沈辞忙问：“头还晕吗？”
“好一些了，”秦抑冲他伸手，“筷子。”
沈辞把筷子放在他掌心：“右手能吃饭吗？”
秦抑试了试用右手执筷，胳膊热敷按摩过，已经好很多了，但一用力还是疼，他只好把筷子换到左手：“你也吃吧，不用管我。”
之前拆钢板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法用右手执筷，又不想天天被沈辞喂，只好锻炼用左手，虽然不像右手一样自如，但吃个饭还是没问题的，吃面也能凑合。
沈辞看他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吃东西，就知道他肯定是饿狠了，又说：“你慢点吃啊，别噎着。”
睡过一觉之后，秦抑的状况明显好很多了，他把一碗面吃完，甚至汤也喝光，看着干干净净的碗底，抬头道：“再盛点。”
“还吃啊？”沈辞说，“你吃的太撑又该吐了，别吃了吧。”
可怜某人难得想吃东西还不能吃太饱，他眼神有些失望：“好吧。”
“你要是不再吐的话，晚上我让阿姨给你做点好的，”沈辞见他这样子太过可怜，忍不住安慰，“想吃什么？”
秦抑还陷在没能吃饱的低落中，不假思索道：“吃肉。”
“……只能吃点鸡肉，今天先坚持吃清淡的。”
秦抑看他一眼：“我随口说的，吃什么都行。”
他嘴上说吃什么都行，眼神却不像，沈辞难得看到他对“吃”感兴趣，却有些不合时宜，顿觉秦抑整个人都可怜巴巴的，好像生病期间没法好好吃东西的猫。
他想了想，忽然凑上前去，轻轻亲吻他的唇瓣。
秦抑没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亲上来，本能地躲了一下：“干什么？”
“补偿你啊，”沈辞勾住他的脖子，“亲你，让你快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