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烈看到她投向这边的目光，还冲她笑了笑。弯弯的月牙似的眼睛，让人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
玖棠也冲他点点头，转而处理这里的后续。
命人把这些罗伊的手下绑走，此时就只剩下玖棠他们几个。
予白最后还踹了一脚那个光头男的尸体，突然感觉周围太安静了。一转身，就看到了姐姐和文之昂几个人站在一起，直盯着他看，不言不语。
一人做事一人当，予白干脆站在玖棠面前，一副认错的模样，“姐姐，要怪就怪我，这跟蓝小哥没关系。”
“这当然跟我小哥没关系。”玖棠非但没夸他用于承担错误，还说了这么一句不近人情的话。
虽然事实如此，予白还是被她话语中的冷漠刺伤了一般，倒退一步。
“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觉得我小哥能好过吗，我、之昂哥，大家能好过吗？”
说着说着，她的情绪有些激动。
谁也不知道，这一路飙车过来的时候，看到路上那些碰撞、急刹车的痕迹，她的心像被紧紧捏着，半点透不过气。
予白这次真的过分了。
“姐姐……”看到她那失望的眼神，予白顾不上自己的心情。他慌了。
文之昂看着他刚刚还在兴奋地打架，这会儿就跟焉了似的，忍不住走过去。
“知道自己错了吧。”他说着，还瞄了眼玖棠的表情，看似用力，实则很轻地在他的后脑勺打了一掌。
予白没有搭理他，双手搅在一起，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让姐姐原谅他。
“玉书，我先代替小白跟你道个歉。”他说着，就要向蓝玉书鞠躬。
“你干什么！是我做错，你来凑什么热闹！”
予白急得眼睛都红了。之昂哥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卑躬屈膝。
“好了小玖儿，这小子刚刚在车上还让我先跑来着，道歉也道了好几次了。”蓝玉书说着，拍了拍她的肩，状似轻松地说。
“特训半年。”最后，她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和亦阳上了车，离开了这里。
这也算是给予白台阶下了。
车子驶离这座山，掀起了一阵黄烟，予白怔怔地望着他们离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傻了？”
文之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一把抓住。
自己长满茧的手被他光滑的手碰触，文之昂两眼不敢乱看，竟是比予白刚才的样子还要傻。
听到身边的人笑出了声，他也跟着傻笑。
蓝玉书快看不下去去了，自己先坐回了车上等着。那两人竟然也没注意到他的离开，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对方身上。
回去的路上，予白还在担心姐姐是不是不要他了，他是不是很快就要被赶出家门了。
蓝玉书还不知道他们几个和妹妹的故事，在车上听他们的交流，才慢慢捋出了一个大概。
这下，他好像能理解，为什么予白看到那些人，就激动得差点失去理智了。
“放心吧，她走之前那么说，就说明这事就翻篇了。”他说，“不会再有下次了吧。”
予白摇头，“那些人的老窝都要被端了，怎么可能还有下次。”
文之昂又问他小鱼怎么样了，他垂下了头，声音闷闷的。“没了。”
小鱼大概是在反抗的过程中，被那些人打死了。全身没一处好的。
说到这个悲伤的话题，车子里陷入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差一点点就得到自由的小鱼，终究还是游回了自己的大海。
……
最先回到“学校”的玖棠几人，又派人把这些孩子放了出去。
在此之前，她让小烈一个一个确认，只要没有过杀孽的，那些小偷小摸的就放了。
至于有罪的，全部被匿名送去了当地法院。之后的事自有龙凰的人处理。
那些孩子，或者还有一些已经成年的大人，要是以后继续犯罪，也自然会有社会惩罚他们——只要不犯到她头上。
确认这里一个活口都没有了之后，毫不犹豫的一把火，暂时将这个地方的罪孽通通掩埋。
他们回到了王宫，光明正大地走了进去。
门口和一路上的侍卫们一脸茫然。这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怎么还多了一个？
玖棠和亦阳两人牵着小烈，无视这些人困惑好奇的目光，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玖棠的房间里，小烈站在门口，迟疑地不敢进来。
问他怎么了，他就看着自己的脚下，“我的脚很脏。”
程亦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怪我，应该先给你吃饭洗澡的。”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带娃，还是个这么大的一个娃，什么经验都没有，好在这孩子有事说事，要不可就糟糕了。
小烈想说他不是这个意思，但看着两个哥哥姐姐为他开始忙碌，想说出口的话又默默地咽了下去。
晚上，小烈问自己可以跟姐姐一起睡吗，程亦阳眉头皱了皱，最终还是同意了。
大不了他睡玖玖和小烈中间。
他这么想着，就看到小烈一脸欢喜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又跑了进来，手上抱着从客厅沙发上拿的毯子。
走到床的旁边，直直往下一躺，毯子一盖，小烈侧着头，笑眯眯地跟他们说：“哥哥姐姐晚安！”
两人面面相觑。程亦阳还想把他叫起来，让他来床上睡，结果一凑近，就听到了孩子小小的打呼声。
只是睡在地板，有一张毯子，他就能安然入睡了吗。
二话不说，在征得了玖棠的同意后，程亦阳两手伸到小烈的脖子和膝盖后，一把将他抱起，想了想，还是放在了床的中间。
这就是无痛生娃的感觉吗。
玖棠侧着身，看了眼亦阳那委屈巴巴的脸，还笑了笑，转而看向躺在身旁的小烈。
五六岁的小男孩，如今正安安稳稳地平躺着，没有其他动作。
浓密的眉毛下，长而卷翘的睫毛偶尔抖动几下。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还有些苍白的嘴唇薄薄的，微微张着。
小烈有着一双澄澈明亮的蓝眼睛。
很难想象，在那个地方待了两三个月的孩子，内心至今还保留着一块净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