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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帐宴会 弎

尤嘉回到屠龙阁,稽阖单于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国师,你终于来了,怎么样?我听说昨夜你观测星相,我狼族是吉是凶?”

“祥瑞之兆。”

“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国师,我来此是想向你借用一物。”

“所借何物?”

“转心壶。”

“嗯,什么转心壶?我何来此物?”

“哎呀,国师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怎么竟然把身边的物件都给忘了。”

“大单于说的是哪里话,看来老夫是有些老迈昏庸,想不起来了。”

“诶,国师你好好想想。你可记得那时我还是个娃娃,有一次到你这来玩,你说要给我变一个戏法。当时我问你什么戏法,你没直接告诉我,只是命侍女拿过一个金壶来,给倒了一杯马nǎi酒。我一饮而尽后,你又给我倒了一杯,可是这一次倒出来的确是一杯蜂蜜。当时我就看傻了眼,非要你给我讲个明白不可,我问了半天,最后你才告诉我那是一把转心壶。那壶里有一个隔断只要转动壶底就能倒出不同的东西,我就是来问国师借那东西的。”

“噢,大单于这么一说,老夫有些想起来了。可是那是用来哄骗小孩子玩的,大单于要拿东西又有何用?”

“实不相瞒,我继任单于之位后,想过很多。国师说的不错,身为王者,冤家宜解不宜结,所以我今ri,特意邀请了不少,过去和我有些不睦的氏族酋长,他们都是家父的股肱之臣,我的霸业还需要他们鼎力相助。我想同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希望他们今后能够一心辅佐我。”

“这是好事,这与转心壶又有什么关系?”

“唉,国师你想,我们这一大堆,五大三粗的男人,酒席宴前无以为乐。我冥思苦想,想到了你的转心壶。我打算拿去显摆、显摆,一来让他们看看国师的jing巧技艺,二来也为酒宴助兴。”

“那好吧,我这就命人去找找看。”

“劳烦国师。”

“不过,大单于,我想那壶,你未必就是这种用法吧。转心壶是我做的,作为壶的主人,能否问问,大单于究竟何用?”

“哎呀,这不是和你说了嘛,就是为了,酒席宴前助兴之用。”

“大单于,还听老夫一句劝。短莫短于苟得,幽莫幽于贪鄙,孤莫孤于自恃,危莫危于任疑,败莫败于多私。”

“这些我都知道,因此我才以和为贵,设下酒宴款待他们嘛。”

“大单于,想必你也目睹了老单于是怎样成就霸业雄心的。”

“我太知道了。”

“现在,正是我们通过战争,来团结一心的大好时机。各部族人只有同仇敌恺,才不会有二心。那些三心二意的各部酋长,在大单于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之中,自然会心甘情愿的为大单于效命。他们现在畏首畏脚,只不过是为了自保,只要看清大单于并无加害之心,看到大单于有着一颗霸业雄心,他们一定会为大单于结草衔环、破釜沉舟的。”

尤嘉话音刚落,手下人拿过来一把纯金打造的酒壶,只见这把壶上雕有龙凤呈祥图,又有yin阳交泰符,壶盖上刻有奇怪的铭文,壶耳上镶这九颗珍珠,壶底座嵌有红绿相间的宝石。

尤嘉接过转心壶,一番忧郁之后,还是把壶递给了稽阖单于,稽阖单于也看出了尤嘉极不情愿的神sè,忙陪着笑脸说道:“国师放心,国师放心,我一定还你,莫要如此小气嘛。”

“大单于……此物慎用……”尤嘉yu言又止,他知道自己无法劝阻,稽阖单于罪恶的计划。虽然稽阖单于并没有说出自己的计划,但尤嘉那双洞察一切的小眼睛,却把一切全都看清了。他知道稽阖单于要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的幻梦,将因此再次成为泡影,可他无能为力。

稽阖单于接过转心壶,便在没有心思留在这里,他只是又说了一番客套话,就匆匆离开了屠龙阁。

见稽阖单于离开,早在尤嘉回到屠龙阁之前,就在此代替尤嘉迎接稽阖单于的扈文长问道:“太父,大单于要这转心壶,所为何用?”

“这还用问吗?绝不是拿去哄孩子玩。文长啊,老夫活在这世上,就只为了一件事,只可惜我等了大半辈子,看来现在只能另择明主啦。”

“我看着稽阖单于,本就是难成大事之人,何不早弃另扶明主。”

“呼唤人的,和被呼唤的,又有几个能真正见得上面,很少能够互相应答。我真想用手给他们指着,告诉他们‘这’,给那些高呼‘哪’的人。为什么真正的追求,只给无法去实现追求的人;那可以去随意追求的人,却又总是昙花一现,什么也不能留下。想当初伍子胥攻陷郢都、鞭尸楚王、为父报仇,为何我尤嘉却如此难以得志,想我尤嘉何时才能大仇得报。”

尤嘉登上屠龙阁后刚刚建成的问天阁屋顶。这里是金帐单于庭城内最高的地方,可将整座金帐单于庭尽收眼底。他久久凝望着金帐单于庭,城中心单于庭行宫。尤嘉默默的看着这座他一手建立的城市,看着这座他一生中居住时间最长的城市。十八岁时受人陷害、家破人亡,从那天起他誓死报仇,再没有过一天安宁的ri子。四十年前他投奔到督麓单于麾下,追随他征战十年,并来到这里,负责兴建这座金帐单于庭。从他离家之ri起,到如今早已七十多年,他未来的时间又还有多少呢?他从泰山带来的十二灵兽,现在都已幻化人形,可他的幻梦,还只能是幻梦,他反复思索着,思索着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要说这稽阖单于,到底宴请了些什么人。那可都是这草原帝国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其中以“八目”、“八凯”、“八尊”首当其冲,所谓“八目”,那是老单于督麓,征战南北只时投奔到他的八个异族首领。所谓“八凯”,是辅佐老单于一统大业的战争中,战功最为显赫的八位将军。所谓“八尊”,是老单于诚心实意,才请到金帐单于庭的,八个草原宗教的教宗。这些人之所以不愿意辅佐现在的稽阖单于,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老单于,本打算传位之人,不是稽阖,而是右贤王铢娄。可现在右贤王铢娄,早被稽阖战败,逃亡北极岭北去了。

“八凯”之中有拓拔涛、秃发兀朱、高阳石勒号称“三凶”,他们几个身高过丈、力拔山兮、残暴凶恶、世人多怕、打家劫舍、yin人妻女、无恶不作。如此恶徒,怎么还能名列八凯之中呢?那是因为他们在战场上,总是把敌人杀得节节败退、闻风丧胆、丢盔弃甲、望马而逃、抱头鼠窜、屁股尿流。匈奴的官爵不是看人品而是看战功,他们也就顺理成章的位列“八凯”之中。

三人进入金帐单于庭后,没有直接前往单于庭行宫,而是找了家酒肆,先碰了碰头,虽说这三凶彼此间驻地也不过三十里地,他们却是十五载未曾聚首,如今此番又在一起,只怕天下难得安宁。

“我可听说那稽阖,不是什么好鸟,此番召我们来赴宴,我一路上可是听不少风言风语,只怕酒无好酒,宴无好宴吧。”

“你看看这稽阖小儿,哪有过半点战功,凭什么他就是单于。”

“我看他把我们诓到这里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我把哥几个叫到这里就是打算问问哥几个,到底是去不去赴宴,只怕是有去无回啊。”

“可要是我们如今去不,稽阖必定立即兴兵讨伐我们。”

“可要是去了,我们不就成了瓮中之鳖,任人鱼肉。”

“你们说的都没错,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看那,要来,就来绝的。”

“什么才算是绝的?”

“我可听说老单于遗命那是兄终弟及,他家好歹也有九个兄弟。如今这稽阖,只排在老七,轮也不该轮到他来当单于吧。索xing我们这就回去带上本部人马,去投奔他那几个哥哥。又或者与他们共谋举兵,各占一方,伺机而动,等推翻了这个稽阖,咱们平分天下。”

“举兵之事不妥,就我们这点人马,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给平了,我看去投奔老单于的其他子嗣到是上策,就是不知我们该去投谁?”

“我觉得老三挺不错,上次他一口气喝了三大缸酒,居然还没醉,真是条汉子。”

“不行,不行。那老三比我们几个还粗鲁,可不是做大事的料,说不定他早晚也要被稽阖给收拾了。”

“我认为老二翼犍不错。”

“这一点我也赞同,我听说那翼犍可是文武双全的主,自幼跟高人学道,懂得呼风唤雨之术,不如我们就去投他。”

“好,就这么定了,来干!”

三人决定不去赴宴,干脆就在这酒肆,推杯换盏喝了起来,一番恭维过后,各自回去收拾人马。

议论不只是在三凶之间,所有来赴宴的人,都或多或少,听到些什么,也想到些什么。他们不想来,可要是不来,那就是摆明与稽阖单于对着干。所以硬着头皮也得来,只能是自求多福,随机应变。

此时赫连勃勃送走了古勒扎达公主,正在单于庭行宫内拜见稽阖单于。这单于庭行宫,虽说是行宫其实也就是高大围墙之内的,几个高大穹庐。匈奴人住惯了穹庐,住不惯砖石土木建起来的房子。这些易搭易建的穹庐,毕竟是草原帝国最高统帅的驻地,虽比不上四大帝国的桂殿兰宫,却也颇有几分富丽堂皇,奢华jing美。

“你来得正好,其实本也不想要你来,只是怕个什么万一。我心已定,誓要与他们化干戈为玉帛,只是当心他们和我结怨太深,不肯接受我的诚意。这倒也不算什么,我有耐心等,只是怕酒席宴前有人闹将起来,才让你前来刹刹他们的威风。你一定记住,切不可意气用事,没有我的指令,绝不能轻举妄动。我今天是要和他们解怨,不是要和他们结怨。”

“微臣牢记于心。”

“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