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
繁星是竟先生的徒弟，而此时繁星竟然喊这个女人为师傅，莫非，她是竟先生的妻子，而他们两人一同教育这五位徒弟，所以才有此称呼。
此时，非但是繁星喊了这个女人为老师，其他四位徒弟亦是齐声高喊：“老师。”
而在场所有人都认为是“竟先生”的男人，竟然走到那个女人身边，微微低头，轻声喊了一声：先生。
先生？
竟先生？
这个女人，是竟先生？
显然，裘凡被这个事实有些吓到，他向来以为竟先生是一个男人，是一个运筹帷幄的男人，可却没想到，他竟然是她，是一个女人，是一个稳重优雅，眉眼带笑的女人。
竟先生缓缓坐到了最前面的位置，微微抬头，向繁星招了招手，繁星像个孩子一样，扑到了竟先生怀里。
“刚刚玩的可尽兴，我看你头上都流汗了。”竟先生用袖口替那孩子擦了擦汗，然后她微微向裘凡招了招手。
“我便是你们口中的那位先生了——北方有铸剑神手徐夫人，是个男人，而南方怎么就不能有一个竟先生是个女人呢？”竟先生此话一出，算是解了众家的疑惑。
他就是一个穷算命的，人生第一次就这么被如此多的人重视，还真是让人无所适从。
裘凡走到了竟先生面前。
——他此时有些觉得不太自在。
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老师，我可以后悔吗？我不想选他了。”许是被人拒绝让繁星有些生气，他带着一点稚气这样问着。
“繁星，男儿言出必行。”竟先生分明是一个睥睨天下，曾站在这天下顶点的人，可是她说话的时候，语气和煦，却无一丝霸气，反而让人觉得和风细雨。
繁星皱了皱鼻子，却没反驳竟先生的话。
“敢问先生贵姓？”竟先生问。
“我姓裘。”裘凡回答。
“裘？真是个好姓。世人皆有所求，不知道裘先生求的是什么呢？”竟先生问道，这个时候的竟先生，突然让人觉得陌生极了，原本那和蔼的形象似乎全部收敛了起来，有的，只是一份肃杀。
裘凡突然觉得，他自己原本遮在身上的壳竟然不管用了，在竟先生一双如炬的慧眼之下，竟然似乎什么东西都无所遁形了。
裘凡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地下。
竟先生，突然笑了。
她站了起来，走到了裘凡身边，顺着裘凡的手指蹲了下去，她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石子——那是刚刚繁星玩的石子，而顺着裘凡的手指，恰好指着其中一枚。
那是一枚红色的石子，不大，只有小拇指那么大。
“我在川中的日子，真是不那么太平，往日里，总是有人到我院子里，也不知道是找人还是杀人，也有人是留下一箱子东西，打开来大多都是真金白银，不过也有人会送些宝石的……”
尚未说完，人群里有人喊了一句：“那是鸡血石！”
刚刚繁星在玩的石子，竟然是一颗颗拇指大小的鸡血石。
鸡血石要价何许，自然是众人皆知的，而最让人觉得惊讶的是，竟先生竟然富有到让自己的徒弟拿这么贵重的宝石当石子玩。
哗然。
人群里一片哗然。
“你想求的，是财富。”竟先生将蒙尘的鸡血石放在裘凡手里，轻轻掸落鸡血石上的灰，“那真是一个好的梦想。”
但凡文人，总是带着一丝清高，而视金钱如粪土被当做一个品格。可是在竟先生身上，却丝毫没有这样的一个“品格”，她对于金钱，没有丝毫的贱视。
“我……”裘凡刚刚要说什么，可是看着竟先生的眼睛，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需要说，不需要反驳什么。他原本说的是什么意思，竟先生都懂。而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竟先生会做刚刚那些动作——是为了保护他。
“你带上我的繁星，你会变得富有四海。”她把四海两个字，念的极重。后面又再加上了一句，“这是天意！”
他是想反驳的。
一开始，他就没有想要带上繁星。
可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拒绝的话，竟然说不出口，话到嘴边的拒绝，却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恭敬不如从命。
繁星鼓着腮帮子看了裘凡一眼，也没说话。
“既然天意，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裘凡将手心里的鸡血石攥在手里，便是向竟先生恭恭敬敬作了个揖，他牵着繁星的手，走入人群。
他的手粗糙无比，而繁星的手，却仿佛一块上好的白玉。
这两只手放在一起，自然是不相配的。繁星用了用力，想把自己的手从对手手里抽出来，却发现怎么也抽不出来。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裘凡带着繁星离开。等他们快走出人群的时候，却被人叫住了。
那边竟先生还在说话。
——这一位是真真正正的竟先生。
原本另一位竟先生说话的时候，已经足够让人聚集精神了，而这一位竟先生说话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竟先生此时已经看不到裘凡和繁星了，而这两人，此时却似乎陷入了一个小小的危机之中。
一群人聚集在裘凡身边，不为别的，只是为了这一个满脸胡茬，衣衫褴褛的算命先生，竟然拔得头筹，将一位竟先生的门生带走，这群人之中，自然是有人不服气的。
裘凡扫了一眼围住他的人，单从长相，竟先生的徒弟之中，就没人会选择他们——倒不是说裘凡以貌取人，而是他算命久了，知道了一个道理，叫相由心生。一个人骨子里是什么样子，会在他的脸上显现。
一个人或许可以丑，但是在骨子里由内而外的东西，却不会让他太丑，相反的，一个人若是生来美貌，可是骨子里的东西，却会让他美的有所欠缺。
而这一群人从里而外透漏的东西，还真是有些不够呢……裘凡在心里想着。
但……乱拳打死老师傅，和这一群人硬碰硬可实在不是什么好主意。
不过，这一顿揍，怕是躲不了……
这群里心里有气，本以为裘凡和他们是一样的，哪知道却和他们不一样，但凡大街上的人，都不会去嫉妒皇帝，但是却会嫉妒自己的邻居多赚了一锭银子。而这一通气不撒，裘凡怕是落不得什么好。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里传来了一个明朗的声音：“裘先生怎么能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