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善再次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白色。他费力的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晰，映入他眼帘的是和平担忧的大脸，这人激动的大吼：“袁哥醒了！袁哥醒了！”
袁善被他喷了一脸唾沫星子，瞬间变成嫌弃脸，想伸出胳膊用手擦一擦，却被人按住。
陶文曜一手按住他的手腕，一手给他擦脸，满眼温柔，他说：“你还在输液，不要乱动。”
说罢，脸抬起来，对着病床对面的人低声呵斥道：“这是医院，安静点。”
袁善迷糊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后面那句话是对和平说的。
和平立刻消停了。
陶文曜耐心的看着袁善，看着看着就咬牙切齿了起来，他凑到袁善耳边，小声说：“袁善，你好样的，竟然瞒着我拿你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看你病好了我怎么收拾你。”
袁善表情无辜，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再说什么我听不懂。”
陶文曜正想说什么，却被敲门声打断，屋子里三个人同时向门口看去，看到两名警察站在那里。
警察见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大步走进来，沉声道：“既然袁善先生已经醒了，那么我们这边希望他配合我们做一个笔录。”
陶文曜脸色不善：“他才刚刚醒……”
“没事的。”袁善握住陶文曜的手，轻轻的捏了捏，他手用不上力，想坐起身，刚用了几分力气，和平便立刻有眼力见的把他扶起来。
袁善靠在病床床头，微笑着看两名公职人员，说：“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正好我也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带头的那名老警察看向袁善，他听说过袁善的名字，知道他是近几年很有人气的偶像，但是他只看过袁善两部作品，便是《大善人》和《囡囡》。
一开始他对袁善的印象并不好，因为在《大善人》里面，他真可以算上败笔一样的存在，尤其是他的对手戏往往是和陈磊大导演，所以更被碾压的惨不忍睹。
但是在《囡囡》里面，面对着天王和大花，他竟然毫不逊色了。虽然有些地方还是有点幼稚，但是他整体上hold住了小民工那个角色。就是这短短几年演技的飞速进步，让这位老警察对他的感觉变得还不错，至少这个人是想要把自己从偶像提升到演员的高度的，就算是再自恋的直男，也佩服能在本职工作上面下的了苦工的其他男人。
所以这时候，他总是忍不住把这个孩子代入小民工，比起电影那时候他好像瘦了不少，整个人薄的像个纸片，脸和眼睛都圆圆的，很讨喜，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像个无辜的小兔子。
仿佛是电影重现，与小民工的遭遇相同，他被人贩子的扮演者焦乐逸在真实情况下捅了肚子，所幸当时焦乐逸才刚刚开始就被人撞破，袁善幸运的得以保住性命。
老警察看向袁善，不禁感叹：是真的好看！难怪有这么多小姑娘要死要活喜欢他，眼睛那么大，眼尾那么长，白白净净一看就招人。想到他早就知道焦乐逸对他的肾有所觊觎，还是大发善心接手了毫无血缘的母子两个，老警察对袁善的善心又有了进一步了解。
是个好孩子。
虽然袁善已经28岁了，但是因为长得嫩，又是娃娃脸，比实际年龄偏小很多，要不是一个肩膀一个个子在撑着，实在不像是即将步入中年的男人，倒像是刚进入大学的小男生。对很多人来说，尤其是老警察这种五十岁的人来说，他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想到《囡囡》里面小农民工的结局，老警察的心一下子缩紧了。
他面对的袁善，轻声说：“你感觉怎么样？”
这时陶文曜已经给袁善喂完了半杯水，袁善的嘴唇红润润的，嗓子也不再干哑，他笑眯眯的说：“挺好的，谢谢您的关心。”
和平给两位警察搬了两个椅子让他们坐下，老警察带头从善如流的坐下和袁善平视，然后他翻开档案看了一眼，道：“事发当天你为什么去哪里？”
“我得先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袁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头看向陶文曜，“我只记得焦乐逸叫我去陪他，我到那里，喝了一杯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后面记笔录的警察下属插话，冲他嘲讽的笑笑。
“我知道他想要我的肾，”袁善瞬间火气，没好气的说，“但是这是很早之前的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在这之中他的表现差强人意，对我和我的背景分外忌惮，我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这个想法，所以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我帮他一把，有什么让人怀疑的地方吗？”
他一生气就牵动了伤口，疼的脸色一白，陶文曜的眼睛几乎每时每刻都放在他身上，一看到这个情况脸色更加难看了起来，怒视着两位警察，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轰走。
老警察责怪的看了身后的下属一眼。
下属把头埋在记事本里，“刷刷”用笔写着些什么，不敢出声了。
“你别在意，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老警察安抚他说，“只是想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好对案情做出更正确的判断。焦乐逸和你父亲感情不太好吗？”
袁善叹口气：“我爸那个人有点古板，焦乐逸出柜，他认为这是违背天理的事情，更别提焦乐逸大张旗鼓将这件事昭告天下。最近因为一些原因他和焦阿姨离婚了，离婚后他更是不再管焦乐逸的事情。”
“因为什么原因离婚？”下属又开口问道。
“我想这和案情没有关系吧？”袁善反问。
“所以你也是同性恋吗？我看这次你受伤，你父亲也没有过来。”下属听到他不回答上面的问题，果断放弃了问出下一个。
“这是我的个人**，我想也对案情的勘察没有什么作用吧？”
“你和你继母的感情怎么样？”这次是老警察在提问了。
“说不上好不好，她这十多年并没有亏待我，我便也不会去仇视她。”袁善老实回答，“这次我带焦乐逸来京城看病，她一直表现的很感谢我，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很伤心，还是——她和焦乐逸是一伙的？”
众人沉默了一下，陶文曜叹一口气，说：“她也在医院，还在重症监护室。事情发生那天，她刚巧回家看到焦乐逸在对你动手，立刻冲上来阻止他，结果却被暴躁中的焦乐逸扎了七八刀，现在还在抢救。”
他始终不愿意说出“案发”两个字，只用“事情发生”替换。事实上，在面对昏迷的袁善，看着他苍白的脸蛋和满身的鲜血，得知他的情况生死未卜之后，陶文曜就不愿意再去说一些可能会对袁善造成诅咒的字眼了。
袁善倒抽一口凉气，震惊的喃喃自语：“真是没想到……”
转头他看向面前两位警察，问道：“你们通知我爸爸了吗？”
“通知了，”老警察面露难色，“但是他不愿意过来。”
“我就知道，”袁善低声道，“只有他现在的老婆和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陶文曜看袁善脸上的伤心不似作假，开口道：“其实袁善刚醒，身体还很虚弱，他一进屋子就被焦乐逸用安眠药迷倒，也不太清楚整个事情发生的具体情况，现在就到这里，等到他回忆起什么细节我们再联系警方好不好？”
哪里还需要什么细节？两位警察对视一眼，暗暗在心中腹诽：这件事简直是发生的太过凑巧，人证物证俱全，他们来询问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两位警察起身和屋子里的人告辞，陶文曜和和平赶忙都去送他们。送走了这两个人，陶文曜关上病房门，转头盯着袁善。
袁善扯扯嘴巴：“说吧，到底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笑梦姐按照你的吩咐，在聊天之后故意没有挂断电话，从焦乐逸开始絮絮叨叨和你说话的时候就开始录音，同时报警，也安排了人立刻赶过去。”和平老实的回答，“没有预料到的一个是焦乐逸他妈妈突然回来，这件事你刚刚也知道了。”
“还有一个呢？”袁善挑眉。
“还有一个就是我。”陶文曜接话。
和平点点头：“我们没想到陶董这方面，他给你打电话，连续半个小时都在占线，就直接给笑梦姐打了过去……”
“当时我正好在附近，刚谈完合同想要约你吃饭，你知道当我急匆匆赶过去，推开门看见你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我是什么心情吗？”
“受点伤是必然的，不然怎么彻底把他搞死？”袁善眨眨眼睛，“从他们花钱雇狗仔跟拍我，不停买水军造谣黑我想要把我彻底从娱乐圈赶出去的时候，他们就该知道失败后会有什么结婚。知道焦乐逸还对我的肾抱有幻想，我就在考虑这一切怎么结束，现在的状况只不过是让当初预定好的结局更加惨烈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