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
苏锦伶认真回答，沈程吉慌张地眨着眼睛，眼神不知道放在哪，只能磕磕巴巴地说:“那我……那我……告诉景黎少放点。”
沈程吉挠着头离开餐桌，苏锦伶拿着肉串不知放下还是继续吃，程致龄看出苏锦伶的犹豫，贴心地说:“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苏锦伶撒谎说:“没有的事，阿姨，是记者们瞎写的。”
程致龄微笑地看着苏锦伶，苏锦伶不敢抬头去与程致龄对视，程致龄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个小孩子还想瞒着我啊，我可是过来人，这么貌合神离的，还不是吵架是什么？”
苏锦伶低头不语，即使拿着串的手发酸也在坚持。
“苏苏啊，小吉实际心思很细的，可能你们在一起太仓促，这些事情还需要慢慢了解。”
苏锦伶听着程致龄的话里都是替儿子说的，更不想开口。
程致龄:“苏苏，我不知道你们因为什么闹别扭，是小吉的错阿姨绝不帮他，阿姨只是觉得大家如此有缘分，不应该轻易说散就散。”
苏锦伶双眼放空看着沈程吉和景黎，这是什么样的缘分，缘分这词到底是好是坏？
“阿姨，我们之间没大事，您啊不用在我们身上费心。”
程致龄拉过苏锦伶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阿姨只是想你一定要陪在小吉身边。”
看，这是沈程吉的母亲，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说出的话还是如此自私，此时的苏锦伶很想念苏锦佚，如果苏锦佚在的话，她也有撑腰的人。
“阿姨，就像你说的，如果有缘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苏锦伶那着沾满调料的烤串走向沈程吉，“朋友，这个也帮我挑挑呗。”
景黎抢过烤串，往嘴里送，含糊不清地说:“别挑，先让我吃点吧，我一直在烤!”
“你怎么过来了？不陪老人家们聊天了？”
苏锦伶指向沈程吉，“算了，再聊下去他妈估计要把我两绑在一起了!”
沈程吉手一抖，调料盒撒的满地，景黎扯着嘴角说:“行不行啊？不行别动，真是添乱!”
沈程吉突然觉得很抱歉，不知道这抱歉是因为苏锦伶还是景黎，一直蹲在地上收拾，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哥，你干嘛啊？我开玩笑的。”景黎感觉到沈程吉的不对劲，觉得自己玩笑开大了。
沈程吉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地上已经干干净净，还是擦个不停。
苏锦伶一脚踩在沈程吉面前刚刚擦好的地方，沈程吉抬头看着她，陌生的不曾认识过一般。
“别擦了，在你家，没人会怪你的。”
苏锦伶没有说完整句话，在你家，没人会怪你的，何必假惺惺地。
苏锦伶一句话把沈程吉拉回上一世，那时刚刚来府里的苏锦伶不小心打碎了沈程吉最喜欢的白玉瓷盘，苏锦伶年纪小，惊慌之中割破了手，沈程吉见四周没人，狠狠地羞辱了她。
沈程吉的母亲听见哭声急忙赶来，沈程吉这才装模作样地拉起苏锦伶的手嘘寒问暖，嘴里也是这样一直说着对不起，苏锦伶回答的那番话和现在如出一辙。
年幼的沈程吉对于苏锦伶的到来很排斥，自己是个男孩子，母亲为何偏要这小女孩做我的陪童，不方便还矫情，小时候的苏锦伶简直是沈程吉的眼中钉。
“哥，快站起来啊!”
景黎扶着沈程吉坐下，原来苏锦伶什么都记得，就连这种小事都记得，看来我以前真的给她带来不小的伤害。
“伶伶，我们认真的聊一次吧。”
苏锦伶最讨厌沈程吉一副痴情的样子，又碍于沈程吉的亲人都在附近，不好薄了沈程吉的面子，只能硬着头皮说:“聊什么？”
景黎拿着烤好的肉串说:“我懂，我先走!”
苏锦伶围着程致龄的毛绒围巾，两个人在户外鸦雀无声，只要烤炉中的碳火烧的正旺。
“伶伶，我想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的是什么？”
沈程吉不知道自己前世还有哪些地方触到苏锦伶的内心，让她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苏锦伶吐着哈气说道:“还有意义吗，无论什么不都已经是过去了，沈程吉，到底是我在耿耿于怀还是你？”
沈程吉的执拗在于没能和苏锦伶长长久久，在于苏锦伶和之前的大不相同。
“伶伶，我们不能回到从前吗？”
回到那年夏天，你穿着藕荷色罗裙叫我哥哥的那天，可以吗？
苏锦伶看着沈程吉，眼里的不屑呼之欲出，“沈程吉，要我现在和你一桩桩一件件说出来吗？”
苏锦伶身后是景黎带着四位老人热切地隔着玻璃窗望着，沈程吉再三纠结说道:“要!”
苏锦伶:“好，那你别后悔!”
“我十五岁那年，刚到你们家的第二个月，长公主的丫鬟偷了老夫人的银镯子，为了不让长公主丢了面子，你把我送到长公主面前去顶替犯人。”
“我被沈国公打了五十大板，你连看我一眼都没得，是长公主命你来把我接回去，你才来看我一眼。”
“那之后你对我千般好万般好，是在做什么，还债吗？还我被你父亲打的过重，失血过多，一辈子不能生育的债吗？”
“次年春天，一家人出去郊游，长公主弄翻了沈国公出门带的止咳药，你们一家人为了挽尊，再次说是我，是我打翻的，沈国公一怒之下，全家折回府中，老夫人为我求情，这才罚我不吃不喝跪在门口三日。”
“你呢，你在哪呢？噢!原来和他们站在一起啊!”
“六月三伏天，你非要和皇后的侄子比武，把人打了半死，沈国公爱惜你，不肯打你，又无法给皇后一个交代，只能把我打个半死，打我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是我没有阻拦你。”
“我就是个丫鬟，我能阻拦住什么呢？”
“……”
苏锦伶把过往的所有全部摊出来，每一件都足以让沈程吉崩溃。
“我天真以为你对我好，只是单纯对我好，结果呢，你对我的好早就已经明码标价好，是我不知道，还一头陷进去。”
“沈程吉，我已经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任人摆布的苏锦伶，你醒醒吧。”
“我说哪一桩哪一件不值得我恨你，哪一桩哪一件又值得我原谅你呢？”
“你自己说，现在机会给你，你自己说!”
“就连最后，我那么渴望你能救我，不是也落空了吗？”
苏锦伶很平静地说完了这些，你不是要我说嘛，那我就说出来，如果你能承受得住的话。
沈程吉扭过头，眼里的泪水接连落下，每一件在沈程吉的潜意识里都已经过去，但在苏锦伶这里却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伶伶……我……”
苏锦伶:“别叫我伶伶，你还有什么脸叫我伶伶呢？”
沈程吉的最后一根稻草被苏锦伶轻轻地放下，打蛇打七寸，苏锦伶很晓得沈程吉的命门在哪里。
“你不应该喜欢我，你应该去喜欢长公主，你们一家的爱不是都给了长公主吗？”
“有谁有谁可怜过我呢？”
苏锦伶笑出声，冬日暖阳下，苏锦伶的笑容格外明媚，“我一直念着你们的收养之恩，可你们呢，又有几分真心待我呢？”
沈程吉哭的不受控制，手紧紧地攥成一团，整个人因为想要忍住哭声而颤抖起来。
沈程吉:“对不起……对不起……”
苏锦伶:“真的没必要，沈程吉，我们已经过去了。”
“你已经和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也接受你的道歉，我们不可能回到最初。”
沈程吉，我们怎么能回到最开始的无忧无虑呢，从最开始我们就错了。
沈程吉:“那我……”
苏锦伶:“当朋友挺好的，我们本就是朋友啊。”
苏锦伶坦坦荡荡地回答，对于沈程吉，她已经别无所求，剩下的时间只想自己努力一把，苏锦伶也想看看开满鲜花的路是什么样的风景。
“我们好好合作，景黎不是说嘛，互利共赢。”
苏锦伶主动伸手，该说的已经说尽，苏锦伶的怨恨已经得到发泄，沈程吉的心情她不想去管，她的阿程哥早就离开了，眼前的沈程吉只是沈程吉。
“伶伶，不管何时，我都会保护你。”
沈程吉颤巍巍地握住苏锦伶的手，保护我，这种话说了千遍万遍就能成真吗，苏锦伶不会再相信了。
“走吧，别人其他人在为你操心了，小少爷。”
苏锦伶从未叫过沈程吉小少爷，这一声小少爷将两人身份拉开，从此你我再无情感瓜葛，我们真的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伶伶，我们可以不这么生疏吗？”
沈程吉最后的请求在苏锦伶的耳朵里犹如过堂风，穿过没留痕迹，“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是你自己在胡思乱想，我们的关系没有如胶似漆，也没有生分到不能讲话。”
沈程吉，我没有停留在十五岁，你能不能也跟着时间一起长大，一起来到属于你的二十五岁，属于你的千禧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