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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严瑜王

延青龙大道走到尽头,便出了青龙镇。由于距离严瑜王所居的山谷尚有一段距离,胡不归负起林睿,便要施展神行之术往山中奔去。

只听‘咪呜’一声,一个白色的东西从路旁蹿出,轻巧地落在胡不归脚下,原来是一只身形小巧的狸猫。林睿一见笑道:“烟儿,你是正要去找我吗?”

那狸猫居然点点头,叫道:“咪呜。”

“那可真巧,你要来晚了,我就到山中去了。”林睿笑道:“上来吧。”

狸猫欢快地叫一声,一下蹿上胡不归肩头,跳到林睿怀中舒服地眯上眼睡觉。

胡不归笑笑,施法往山中奔去。

这狸猫是青龙岛妖灵,虽然修为极低连话也不会说,但总算已入了妖道。一个偶然的机会,林睿在青龙山玩耍时救下了不小心溺水的狸猫。这狸猫从此便极喜欢和林睿在一起,时常进入青龙镇来找林睿。林睿也很喜欢这个有灵性的小妖怪,说它是自己妹妹,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林烟’。

不多时,两人已到了一处山谷边。山谷里竹影重重,花香四溢,令人心旷神怡,是一处秀雅之地。胡不归放下林睿,两人慢慢走入谷中。

走了几步,一个豪迈的声音突然响起,“欲出鸿都门,阴云蔽城阙。宝剑黯如水,微红湿馀血。白马夜频惊,三更霸陵雪。”

那声音中气十足,语调抑扬顿挫,诗句更是慷慨激昂,加上山谷回音,彷佛有无数人在山谷各处齐声相和。这首温庭筠的《侠客行》被反复吟诵,悲壮、肃杀的气息伴随着山风,有如实质一般向两人袭来。山谷中的怡人景象被一扫而空,连阳光都彷佛黯淡了不少。

胡不归一皱眉,迈上一步挡在林睿身前,目光透过茂密的竹林,凝在一处,右手已握拳,举止间便要出手。林睿却一把拉住他,微微一笑,摇头示意他不要出手。胡不归知道林睿自有主张,也不询问,只是稍稍侧身,替他挡住山风。

林睿将狸猫精让胡不归护住,自己轻轻摘下两片竹叶含在口中,一串清亮悠扬的声音伴着轻快的曲调传出。这乐声中彷佛有一只小舟在满是荷花的湖中轻轻滑行,操船之人怡然自得,丝毫不担心水下暗流汹涌。

吟诵声逐渐加大,湖中如有疾风吹过,平静的湖面渐渐波涛起伏。乐声依然悠扬,那只小舟随波涛起伏,操舟人却毫不惊慌,轻点船篙,小舟在避过浪头,在波涛中穿行。吟诵声越来越急,那湖中也一浪高过一浪。那也小舟在湖中时隐时现,操舟人却始终镇定自若。良久,吟诵声已越过极限,渐渐悄然,乐声却清越一如初时。湖中渐渐风平浪静,小舟掠过一蓬莲花,操舟人轻轻摘起,拂过花上水滴置于船头。自己卓然独立,任小舟随波逐流。

吟诵声嘎然而止,林睿的竹叶乐声却不停歇,直到山风也渐渐轻柔,山谷中恢复明媚春色。

“林睿,你到底来做什么?”只听‘扑啦啦’一阵响,一只鸟儿从竹林飞出,落到林睿面前的竹子上。这鸟儿声音宏亮豪迈,刚才的诵诗声便是他发出的了。若非亲眼所见,实在让人不敢相信竟是它那小小身躯所发出。两只小眼睛蔑视林睿,竟然丝毫不掩饰其中的不悦。

“咪呜,”狸猫精感觉到那鸟儿语气不善,马上毛发倒竖,作势欲扑。

“严老鸟,好几天不见了。潜龙院快要例考了,我来习武,要你帮忙啊。”林睿安抚一下狸猫精,微笑应道,仿佛丝毫没有察觉严瑜王语气中的不悦。

“我还要修炼,哪有功夫陪你小子胡闹。”严瑜王不耐烦地道。“你却为何打扰我修炼幻音术?是向我炫耀你的音律造诣吗?”

“严老鸟,这音攻撼神之术,我若不来你会施展吗?”林睿已打开百宝囊取出一把木剑,边擦拭边道:“况且我听你诗念得好,一时兴起就吹个曲儿给你助兴啊。若说我向你炫耀音律,呵呵,我还没有闲功夫对牛弹琴。”

“哼!”严瑜王虽然不悦,但林睿音律上的造诣早已超过自己却是不争的事实。以音律相抗是破解音幻术的王道,但若没有高出一筹的修心境界和音律造诣,林睿怎会如此举重若轻的破解他的音幻术。严瑜王只好咽下林睿的嘲讽,急急道:“好了,你助兴也助完了,该走了吧。”

“老鸟儿,今天天色不错,你这山谷也是好景色,在这里舞刀弄枪的确实太煞风景。”林睿闻言也不着恼,放下手中木剑,转头看看四周,笑嘻嘻地道:“所以呢,本公子改主意了,今日就在这儿玩耍半日便是。就不烦劳你老人家陪我练剑了,你用管我,继续修炼去吧。祝你神功大成,早日归仙。”

严瑜王生性多疑,与林睿相交这数年,林睿何时会如此好说话,他自然不会傻到继续回去修炼。但实在想不出林睿有什么后招,只好闭口不语,以不变应万变。

林睿径自选了个平坦的草地,做好把狸猫精抱在怀中,打开自己的百宝囊,对胡不归笑道:“不归叔,反正今日无事,正好这里有酒有菜,我们就在此地玩到天黑罢。”

“有酒有菜?”严瑜王两只鸟眼已滴溜溜转了起来。

胡不归过来一抬手,一张丈长白布已铺在草地上。林睿在百宝囊中翻翻拣拣,拿出一个油纸包大声道:“刘二嫂亲手做的十香蚕豆。”

那蚕豆香味奇特,果然不愧‘十香’之名。严瑜王虽是馋涎欲滴,但生怕林睿使诈,强行忍住,也大声道:“我道什么宝贝,原来就是一包蚕豆,我严瑜王吃过的蚕豆还少了么?”

林睿又摸了一个油纸包出来,大声道:“王婆婆炒的鱼翅海瓜子。”

严瑜王强装不屑道:“什么鱼翅海瓜子,就算用鱼翅泡过,不也还是瓜子么。”

“丘大婶做的清炒田螺。”

“丘大婶的田螺,你骗鬼去吧,丘大婶家的田螺一颗就值一钱银子,你也弄得到。”

“陈大妈做的西汁乳鸽。”

“哼,陈大妈的乳鸽,你偷来的鹌鹑冒充的吧。就算你能偷来乳鸽,那酱汁你有吗?你……”

“曹大叔做的叫花鸡。”

“是真的吗?曹大棒子自己穷的叮当响,什么时候有钱买鸡了,偷鸡还差不多。”

“陈师傅做的炒麦穗花鱿鱼。”

“陈师傅做的?那香味……不是真的罢。”

“吴大厨做的肉酿生麸圆。”

“……”

“听潮居秘制蟹黄大生翅。”

“……”

“龙宫照宝鸭。”

“……”

“局酿禾花雀。”

“……”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严瑜王喃喃道。他还是妖身,又好逸恶劳,自然是穷的叮当响。这些青龙岛知名的美食,他只是见过几样,顶多趁人不备,以鸟身偷吃一两口。而那些大酒楼的名菜,他也只是听人说过,以他的身份实力,怎么可能吃得到如此好菜。而现在这些好菜正摆在自己面前,是那么耀眼,那么令人陶醉,那香味……“哦,一定是真的,林睿这小子仗着自己年纪小,在人前装可爱,能骗到些吃喝也是可能的。可是这可恶的小子,为何要把这些菜摆在我面前,让我看得到,吃不到。”

而这‘可恶的小子’还在不停往外拿菜,那丈长白布竟然快摆满了。

严瑜王鸟腿打颤,双翅不住忽闪,鸟眼煞白,看来还在苦苦忍着。

林睿呵呵一笑,从百宝囊中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轻轻一句话,却成了压垮严瑜王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

“听潮居——醉龙神。”

“睿儿,好睿儿,睿老大,睿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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