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皇上还是没有胆子叫安婷进宫吃顿饭。
恰巧这时护庭搔着头咕哝:“听说昨天晚上羽王走水了,也不知道安婷郡主有没有事。”
跟随在皇上左边的青衣公公乐呵地笑着:“护庭你莫不是担心郡主,担心那个被郡主打一顿的吴佩慈想报复郡主!”
护庭要不是惦记安婷的药血和看透了皇上的想发。
“小乔你孙子不要乱说话。”脸色一唬,“郡主千金之躯,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岂不是害了忠义候。”
那公公神色揶揄:“瞧瞧,我这还没说什么,你这就先护上了,护庭啊护庭,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你啊,还不承认自己和朝廷命官有来往!”
我擦……
“够了!”皇上喝止住了两人的争斗,警告似的看了一眼那公公,这些公公,差不多一大半都与辜皿有来往,只不过,不是同谋。
再怎么说,安婷和吴佩慈也都是朝廷命官的之后,怎么可以让人随意放在口头谈论。
皇上尊重这位安婷郡主,对于对方的任何事,自然也有几分维护。
在他的面前,这位公公不敢放肆,收敛了那些不正经。
几人一同踏进王府,管家行色匆匆地就迎了上来:“郡主,夫人,宫中来人。”
安婷脚步一转,往前厅走去。
宫中来的是皇帝身边的红人,掐着嗓子宣读着圣旨,明黄的卷轴很快就落到了安婷的手上。
等到那太监提着一袋银钱走了,一边的小彩才粗声粗气地抱怨:“皇帝又想整什么幺蛾子了?居然让郡主去那种地方,怎么,怎么……”
安桓和安夫人即刻反驳:“什么那种地方,好歹也是太后举办的百花宴,虽说就只有安婷一个女子,不过去的也是名学大家的孩子,说不定……到时候咱们郡王还能带个金龟婿回来也不成。”
其实,就是护庭帮向太后,进言,偷偷约安婷来和皇上有个见面的机会。
然而,安婷心想,就算是鸿门宴,也不差这一两门。
可太后举办的百花宴,谁敢违背?
京中未出阁的官家小姐,未娶妻的勋贵公子,皆是收到了请帖,甚至连还在孝期的安婷都没能例外。
但是,目前京都女子就只有安婷一个正好适龄,这人许多人觉得奇奇怪怪的。
夫人拧着帕子,温声细语地解释:“清儿,皇上已经免了你的孝期之礼,特批你去百花宴。”
“娘。”安婷陡然拔高了声音,语气中有些不满。
安夫人自知心虚,手指捏着帕子都皱成了一团:“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看你已及笄已过,却还没有定亲,三年守孝一完,便是二十了,京中哪家的闺秀二十还没嫁人的。”
“娘。”安婷死命地揉着额角,放缓了声音,“若是有机会,我们将来是要离开的,这世家公子,又有谁能够伴随我们一起归隐?”
安桓性子如此,便是只给他富贵,简简单单地做个富人之家,且决计是不能上朝堂的。
再说,嫁人?
虽不知情为何物,却也不愿嫁给一个不知人品如何的人。
“这,这百花宴的请帖,娘都接下了。”安夫人拧不动女儿,反倒是自己被说得心神不宁,心中更加为难。
太后下旨的百花宴,圣旨都下了。
安婷无可奈何:“去就去吧。”
也不是一定就得同人相亲。
虽是答应了,但是她心中仍旧纠结,夜里辗转反侧,却怎么也睡不着。
忽然之间,她隐约瞥见几个几个影子,惊讶之下竟打翻了至于床旁的水杯,撒了一地。
外面的丫鬟迷迷糊糊地询问:“郡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安婷定了定心神,才朝着外面喊:“没事,不过是打翻了水,你且歇息去。”
“是。”
她整理好思绪,披了一件大氅,走近一看,才瞧见是五个人。
“属下龙影,参见辜皿太爷。”
五个人,皆带着獠牙面具,领头的龙影打扮亦是如此,但是对方口中的那句辜皿太爷,却让安婷
眼皮子一跳。
她这个常年不在京都的人,都知道现在辜皿是怎么一回事,是没有被皇上和太后选的人。
但是对方口中的这个语气,明显也不是冲着她郡主的这个身份来的。
关于辜皿的掖影阁的事情,父亲留下的密信之中有着详细的记载。
这原本是先皇悄悄训练出的一队静音,他们有着绝对的忠心,更有着以一当百的功夫,对外的身份也是千奇百怪。
当初先皇创立这一个掖影阁,除了安全,还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目的就是为了肃清朝堂之上的不正之风。
而辜皿,正是这支掖影阁的统领。
但是,一会这些人便离开了 可能觉得这里安全,不过,只是见面而已,没有交流什么,安婷也没有打算多事!
不过,还是听到一些。
“起来吧。”没有看清楚辜皿的模样,之见他蹲下捡,“护庭可有对你们交代什么?”
龙影起身隐匿在辜皿的身后:“他叫我们保护安婷郡主,不知道为什么,所以我们便一直在这里。”
辜皿其实是一个尊称,不是真的名字,知道他名字的就只有护庭和先皇、太后,当年辜皿也是先皇赋予掖影阁统领的权利。
然而现在这似乎是个麻烦。
师云清抿着唇,在利弊之间徘徊许久,现在护庭的人来保护自己,这是为什么,但是,这群人又是辜皿的人,自己难道进了个什么局,护庭为什么保护自己,难道……皇上叫的?
安婷却是宛如接了一块烫手山芋,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婷儿,婷儿,在想什么呢?”安夫人拍了拍安婷的肩膀,将人给唤回了神。
安婷摇头:“没什么?”
安夫人见她面色不佳,更加担忧:“若你真的不喜欢这百花宴,咱们不去也成。”
“我不是为了这事,娘。”安婷握住她的手,“我只是有些倦了而已。”
“那你好好休息休息。”安夫人给她整理着头发,“等会儿见到太后娘娘了,可不许这么恹恹的。”
“为什么要去见太后?”
“百花宴之前的女子,都要去见太后一面的,这是各郡王家的女子都要做的,万一对方是个皇家子弟呢!”
皇宫有一观星台,地势极高,其上梨花开得极为漂亮,所以皇后便将百花宴定在了这里。
然而,说到底,安婷和太后娘娘并不熟。
对方坐在高位,凤冠黄袍,端庄大气,而安婷穿着素色青衣,身披雪白大氅,只弯腰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上次是在朝堂,太后垂帘听政,便没有看清楚太后的模样。
“安婷郡主来了?让本宫瞧瞧,几年不见,郡主越发精致了。”太后招手,“来,坐本宫身旁如何?”
“多谢太后。”
安夫人落座于太后身旁,而安婷,坐上了高位。
位高,也冷。
不过,晚上时间,安婷便到了百花宴的地方。
在座的世家公子,甚至是小姐们都忍不住投去打量的视线。
还是有几个不知道名字的小姐,可能是大臣们,把自己家的亲戚都当做女儿报进来了。
正在这时,外面又是一声传讯:“皇上到。”
众人的视线好奇地往入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一身云纹黑袍的男人走进来,他行走间带起一阵劲风,席上却接二连三地响起一阵阵惊呼。
“参见皇上。”
“坐吧。”皇上也有一瞬间的不自然,紧接着又恢复刚才仪态万千的样子。
皇上身份高贵,但周身有煞气萦绕,原本还带着好奇的千金小姐们顿时不敢再多看一眼。
反倒是一些胆大的世家公子,脸色有些怪异。
这皇上,已经快到而立,怎么还会在这里?至今都没有一个女子愿意给他当妃子的?
安婷对这些局势还只是一知半解,心中也有些好奇。
若她没记错的话,皇上今年该是二十有六了吧?
对方难道没有妃子?竟然也被邀请在列?
思及此处
,安婷神色忽然变得诡异起来,二十六岁的老男人了?
皇上似有所感一样,眼神一转,正好和师云清对视,一个不慎,安婷就闯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之中。
她还有些愣神,陷在那双眸子里面许久,才恍然间回过神来,有几分心悸地低下。
皇上下意识地追寻着她的视线,这丫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皇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桌面,数着桌子上的花朵,愣是没敢抬头。
而在另外一边,南王的女儿,不过,私生女拧着帕子悄悄地暗示其他女子:“你瞧瞧,那是大理寺少卿的儿子,今年及冠,性子是顶好的,还有那一个……”
这时候,还有人说起了安婷郡主,不过,安桓轻轻扯了下其他男子的衣角:“我姐姐还要守孝,现在还不着急。”
“什么叫做不着急,你姐姐今年都十七了,守孝出来,那就是二十了,有哪家的姑娘二十了还没有嫁人的?”那男子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转而指着另外一位才俊,“那边那个,是去年的状元郎,这个可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为人处世,都很得太后亲眼的,你觉得怎么样?”
安桓和安婷匆匆看过去,还没有看清楚那位状元郎,就听见一道娇气的声音:“皇上,我听说郡主才艺双全,小女子不才,不知能否请郡主赐教一番?”
皇上看了眼明显在走神的安婷,眼中闪过几分不悦:“郡主,你可有什么想法?”
一瞬间被点名,安婷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好一会,她才漫不经心地拒绝:“安婷才艺不精,当不上赐教。”
那女子惊讶地看着安婷,像是没想到她会拒绝一样,登时一懵,脱口而出:“听说羽王原来也是有名的才子,想来教出来的女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宴会上的气氛顿时一凝。
其他安桓下意识地安抚身边的安桓,怕他姐姐把人打死。。
而皇上,目光则是落在安婷的身上。
只见刚才还坐在那里漫不经心数着花朵的女孩,慢慢地抬起头,嘴角带笑:“既然小姐这么想让我赐教的话,那也不是不可以。”
她慢慢地自小椅上站起来,解下身上的雪白大氅,众人这才看见,她里面竟是穿着一件极为繁复的翠竹广袖留仙裙,摇曳行走之间,就宛若一朵青莲在缓缓绽放。
如此嫡仙搬的模样,惹得周围一阵抽气。
为了能让这些千金小姐们大放光彩,这宴会上可谓是备齐了乐器,安婷抱了一把鸢尾琴,坐在侍女安置好琴架之前。
“小姐,你可听好了。”
她的尾指轻轻地挑了一截琴弦。
铮——悠长而苍凉的琴音倾泻而出,然而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琴音忽然变得急促,辽阔,压抑。
皇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这琴声,就像是千军万马的奔腾于战场上一样,轰鸣,浑厚,气势磅礴,以及锋芒背后的嗜血杀意。
这杀意对着谁去的,自然不言而喻。
那女子的脸色自琴声响起之后便变得十分苍白,像是陷在里面一样,鼻尖接连有冷汗滚落而下。
铮——安婷的手按住跳动的琴弦。
嘭!
那女子终于支持不住,陡然跌坐在地上。
她面色苍白,眼神惊恐,贝齿紧咬下唇,看起来可怜至极。
安婷慢腾腾地站起,莲步轻踏至对方的身边,她伸出一只手,轻挑起对方的下巴:“小姐可听清楚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极为优雅,优雅到连皇上想阻止都不知该不该斥责。
那女子还迷茫地看着她,安婷一甩衣袖,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还不把小姐扶起来,好歹是一家千金,切莫丢了家门的脸面。”
安婷看着女子,心中憋闷,便转身对着皇上道:“皇上,听说这观星台的有两棵腊梅开得正胜,不知臣能否去瞧上一瞧?”
皇上:“去吧。”
他听懂了,这是安婷想离开这里。
然而,护庭还以为皇上应该和安婷最起码说点好,想不到,这家伙这么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