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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小王爷?西行(10)

不晓得昏迷了多久,我被豆包拍醒了。她裹在厚重的棉袄里,经年不改的男子装扮,脸苍白得殊无血色,急匆匆跑来,没有铺陈也没有称呼:“姑姑答应让你走得不痛苦,也会留你全尸。对不起,我……”

她掩起袖子,连打几个喷嚏,吸溜着鼻涕。雪太大,寒气都袭入心肺了吧,我心酸,大力抱她入怀,想将这仅有的、最后的热度都传递给她,好让她别太难过:“没见过比你更傻的人,死都死了,魂魄早跑开了,管它被剁成几大块呢。”

她难得没反驳我,轻声说:“是很傻,跪到天大亮了,才想到能找姚伯说情。他和姑姑的父亲是故交,他发话,姑姑是听的。”

抱着她,像抱着一根刺,那么瘦,那么那么瘦。我鼻子很酸,死死忍住泪意,忐忑伸过手指,抚过梦中思量了多少回的脸。

她就在我掌心,面容是温暖的,像我从不会与她分离的样子。她没躲我,眉毛微蹙着,小脸绷着,双眼血丝密布,很歉意:“这件事怪我,你跟来,我一早就发觉了,却以为你是想找姑姑买纯钧剑的,就没管了。岂料云来误会你想偷袭我,结果……”

结果搜出了要命的令牌,你曾经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是对的。什么时候你都是对的。漫天霜雪侵上心头,她像才想到竟是被我抱着的,红了眼睛,红了脸,红了耳朵,从我怀中挣脱,捞起地上一只小酒坛子,搁在床头柜上,别开脸,很小声说:“是鸩酒,你是皇子殿下,要走得体面些,要不然上天会怪罪。对了,做了鬼,别来找我们索命,该忘记的就别记得了,我够意思啦。”

说完,她不再看我,大步跑出门外,砰的摔上了门,肩膀一抖一抖的,还抹了抹眼睛,是在为我哭吗?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又只想抱着你,没种去死了。

她尽力了,我知道;她很愧疚,我也知道。我拎起酒坛,很轻,晃一晃,有水声,鸩酒是剧毒,一丁点儿就够了,发作也极快,算是很仁慈的极刑。它是豆包和云来对我的恩情,我领情。

她对我有情有义,她对他有情有意,一字之差,谬之千里。我能说不服气吗,不,我得说感恩呢。人啊,对自己的心最无能为力,就这点最讨厌。我抱着酒坛,想哭,却笑了。

这就要和老三作伴了呢,还有我们的表兄江红叶,走得快些,或许还能和那白马银枪的少年将军叙叙旧,我很仰慕他的。京城几多女子都当他是春闺梦里人,听说勾栏的姐儿也藏有他的画像,连他都做了鬼,我个不成器的王爷死得也不冤。

可是,一个只活了十六年,精于吃喝玩乐,而毫无建树的短命王爷,哎哟喂,出现在史书里不好看啊,爹爹,你能让史官通融通融,给我写点儿好话吗?我想要六个字,不多,就六个——

美姿容,善骑射。

天已黑透,无星无月,我拔开酒塞,一饮而尽。她于我永不可得,则这人世于我是永夜,要不要,活不活,没所谓的。

没所谓了。

鸩酒的口感出乎意料甘甜,且有异香,跟着我眼前一黑,沉入死寂。

但是——

竟然没死。悠悠醒转时,我看到自己正躺在破庙里,枕着骡子的肚皮,右边的醉鬼碰碰我,递来烧刀子:“小兄弟,醒啦?哎,再过三两日,天就该放晴了,往西走上二十里,到散花镇置办点特产,回去好过年喽!”

依然是一座破庙,依然是一只骡子,依然是臭烘烘的庄稼汉。天已黄昏,四壁透风,关于散花镇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大梦。

然而,在大梦里,有谁拾起空掉的酒坛子,蹲下来看我,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暖暖气息直喷到脸上来:“哎,笨蛋,真好骗。”像初相见时,语声里含着笑,江南春雨般软绵绵。

做了鬼,该忘记的就别记得了。我摸到谁人绑在我腰间的纯钧剑,坐起身,慢慢的听到这世间落起雪来。

(番外)

福王朗和,武宗第二子也,喜击剑,风骨清美,宽仁明恕。嘉远三十五年七月,益州蛮乱,和请赴,从靖国公江之淮往讨,大破之,郡界平。是冬,征拜德安太守,广开水田,募贫民佃之,平徭赋,创学舍,刑政清明,家家丰足。

熙元二年,召为大司农,去郡,小民罢市,遮道焚香送之。后任岭南节度使,授两广总督,出为信武将军,监吴郡,所至皆生为立祠。六年十一月染恙,沉疴难愈,七年五月,薨于南甸关,时年二十九。王无嗣,归葬珉山,上震悼,辍朝三日,吏民哭者百里不绝。

——《夏史·列传·诸王·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