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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 破碎夜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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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漆黑的眼眸,你永远也无法窥探到里面的光华,他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只为着君王的使命。

那使命是从何时开始的呢?夜瞳躺在冰冷的地上,雨水仿佛滚烫的流星一般砸在他的脸上。他残破的胸膛里流淌出混着雨水的血液,很温暖,这可能是在这雨夜里,他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温度!那黑色的兜帽已经无法再遮挡他布满金色绒毛的脸庞了,漆黑的眼眸也开始不断地涣散。也许他眼中最后一个画面就是丢掉了雨伞,向他匆忙地跑来的陈小妖和楚南了……

那永远潜藏在黑夜中的双眸,最后一眼看向的不是自己数十年来的仇人,不是禁锢在自己灵魂深处的使命,而是一个向自己跑来的孩子。那孩子的眼睛多纯净啊,不像自己的那么肮脏和充满仇怨,他跌倒在地上,被泥水溅了一身。也许他跑向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施成,他担心的明明是施成啊!要不然,为何在刚才自己与叶枫战斗时,他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担忧呢?

施成是自己吗?那个明明胆子很小,要靠欺负陈小妖来建立威势的班长真的是自己吗?那个爱向班长任告状,却是在隐秘地监视着叶枫的夜瞳,才是自己吧!他在黑暗中监视着叶枫的一切,用那双漆黑的双眸。潜藏在黑夜中的双瞳,君王的眼睛,这才是自己吧!或许“施成”只是为了迷惑别人而创造出的假象吧?但,为什么这个假象却连自己都骗了呢?

这些年来,夜瞳第一次感到对这个世界的不舍,原来自己也是渴望活下去的啊!

他或许是被自己的父母遗弃,也或许父母就是被影殿所杀死的。但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是生活在影殿最阴暗和潮湿的地牢里。在那里面,他见惯了死亡与仇恨。他抱着自己的腿蜷缩在最深的角落里,看着那群妖精为了一块窝窝头而拼着性命。但从那时候,他就开始羡慕着别人。哪怕跟他同样生活在这地牢,永远都看不到希望的妖精,都比他要幸福得多!

他羡慕着那些吃着母亲用生命和肉体换来的窝窝头的孩子们,哪怕他们跟自己一样受尽欺负,但是他们至少还有着一个温暖的怀抱。而他仅仅只能吃着腐败的米饭,蜷缩在那个最潮湿的角落,将自己的头埋进腿里,默默地哭泣。但是,饥饿没有让他变得更加虚弱,受到的欺辱也没让他变得懦弱,这些阴暗与邪恶慢慢唤醒了他心中的恶魔。

他天生便是眼眸纯黑的人,那双如墨的眼中没有一丝的眼白,每当别人看向他的眼睛时,都会被震慑!也许是这双纯黑的眼眸给他的家庭带来了灾祸,但也正是这双纯黑的眼眸让他能在这片人性湮灭的地牢里生存下来。但是他在这阴暗的监牢里却是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温暖,灯光是阴冷的,地面上覆盖着各种的秽物和干涸的血迹,哪怕是别人流淌在手上的鲜血,都没有让他感到过一丝灼热!在黑暗中仅仅只能靠着自己的身体取暖。

夜瞳的名字是君王给的,寓意便是黑夜中冷寂的眼眸,也就说在黑暗中被他凝视的人,都会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他从那阴暗的狱中慢慢地走出去,他对着外边的世界有着一丝渴望,也有着一份无比坚硬的仇怨!

他还记得第一次被阳光照耀的感觉,不是温暖,而是无比的灼热。而这仿佛要将他融化的火焰,却让他的心越发的寒冷!那刺目的阳光照射进他的眼中,带给他的却不是光明,而是比地牢中还更加的黑暗!他发现,走在光明中的人,心却是比地牢中的人更加奸诈!他以为走出地牢自己会感受到温暖,却没想到会是比那里面更加的寒冷!他将自己完全笼罩在黑色的长袍中,用兜帽遮住自己的脸庞。只有这种绝对的黑暗,才会带给他一些的安全感!

在地牢中,他只需要杀掉那些贪婪和狡诈的人,就能获取足够的食物。在外面的世界中,他却是要杀掉那些带着笑容,面色温和的人!慢慢地他成了君王的十二把妖刀之一,但他从未与其余的妖刀有过过多的交往,他总是将自己隐没在没有阳光的角落,一个人慢慢地完成自己的使命。在这更为冰冷的影殿里,没有同情与帮助,也便不需要交往。在这黑暗的世界里,那些坚硬的心无法被光明所照亮,也便不需要了阳光!

寒刃是君王十二把妖刀里面唯一的女性,也是唯一能走近夜瞳身边的人。也许是因为他们的能力配合起来有着极大的威力,也或许是夜瞳从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是黑夜中洞察一切的眼睛,而寒刃则是隐没黑暗中的一柄嗜血的凶器!他们有着同样的孤独,也有着同样的仇怨!

这也是他手中那柄血色匕首的来历,寒刃比剔骨的下场还要惨,至少剔骨还留下了自己完整的灵魂,而寒刃却是淡淡留下了自己原身。她的灵魂已经在影殿崩毁那一刻,完全的消散了!寒刃与剔骨本就是多年来的仇敌,而影殿和寒刃的死亡或许可以说是剔骨一手造成的!

但是,这些也都不重要了,寒刃死去了,夜瞳自己也要缓缓消散了!那么在这个世界,自己还能留下什么呢?王子殿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已经种下了一道印记,怕是自己死去,灵魂也会瞬间地崩碎吧?

陈小妖将夜瞳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泪水滴到了他的脸上。常敢进也是用尽自己的力量,用那团不断变得微弱的白光来修复夜瞳胸膛恐怖的伤口。但是,已经于事无补了!

夜瞳那双漆黑无神的双眸最后一次看向了陈小妖,他虚弱地说道:“你们不要伤心!在与你们度过的这些时日,我是唯一感到温暖的一段时间!你们拥有着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不必为我这永远隐没在黑暗中的人伤心!我是夜瞳,但是我更喜欢那个总是欺负你的施成……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不!我不怪你!施成才是真的你!你本应该充满阳光,快乐的生活在这个世界的!”陈小妖哭喊道。

“已经够了……这样的生活,我感受过,已经很满足了!”夜瞳躺在地上,漆黑眼眸中光芒慢慢地涣散,“我的灵魂就快消散了!希望我化作的妖刀和寒刃,能在以后帮到你!记住,要快些成长起来!他们快要来到这个世界了……”

夜瞳的身躯一点一点地消散在冰冷的雨水中,慢慢地化作了一柄漆黑的匕首,与那血色的匕首并肩躺在漆黑的废墟中。